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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处断崖三面均是悬崖峭壁,人眼望去不见其底,只能看到半山腰上云雾缭绕、野木丛生。

  两人到天云曾经的落崖点,那根粗绳还悬在崖壁上,只是绳索左右两边各有一名士兵看守。

  看盔甲的样式,更像是大梁军营里的人。

  萧子勿将背上的人儿放下,借助粗壮的树根隐匿身形,他温柔地抚了抚女子的面颊,又情不自禁欺身而上,安抚意味十足地在女子软香的唇瓣上好一通辗转碾磨。

  天云顺从地微微启唇,任他长驱直入地温存,有些分心地忍着鼻尖溢出的轻哼,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萧子勿微眯着黑眸退开,替她梳理了下飞扬到唇边的青丝,无声做了个“别动,等我”的口型。

  天云捂着微肿的红嘴乖乖点头,两只滴溜圆的黑眼珠眨巴了两下,便见男子身形微晃,闪到另一根树杆后,距离那两名看守的士兵更近了。

  萧子勿身影缓缓逼近,不想惊动他们引来更多追兵,只能绕到身后给了两记手刀。

  看在是大梁士兵的份上,萧子勿并未下狠手,只是将他们打晕,无法再通风报信。

  两人倒地后,萧子勿快步回到安置小女人的位置,却发现那里早已空空如也,他深邃幽深的瞳孔一厉。

  天云不见了!

  ※※※※

  却说片刻前——

  天云松开了嘴巴,紧张地盯着那边的情势,见殿下成功偷袭了两人,她才放下了高悬着的心,缓缓松了口气。

  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的心神全被殿下所吸引,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后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悄然逼近自己。

  不过一息之间,天云便被人从身后用布料捂住了口鼻,一股苦涩的味道强横地钻进鼻腔,她迷迷糊糊地晕了过去。

  ※※※※

  再有意识——

  耳边是一阵嘈杂的噪音,应当有四五人之众,腔调夹杂着好些天云似懂非懂的地方口音。

  她没有立即睁开眼睛,而是努力分辨着那些人话里可用的信息。

  “这女子会医术,要不让她去给副将军看看?”

  副将军?

  他们说的是杨勇还是顾义?

  “这不能够吧,就这小丫头片子还会医术呢?”

  此人话里透着半信半疑,但多半是不信的。

  也有人嗤之以鼻道:“军医都束手无策,你还指望这小姑娘?”语气里颇为不屑。

  一番话听下来,天云心头又有了个大概。原来是有人碰上了疑难杂症,连随行的军医都束手无策。这才病急乱投医,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但这应当不是将拐她来的最初目的,听这些人话里的意思,应当也是凑巧得知她会点医术。

  只是不知道这位副将军到底是用杨勇还是顾义?

  若是杨勇……

  她尚且还欠着一个人情,倒是乐意搭救。

  该知道的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这般想着,天云“悠悠转醒”。

  那些人一发现她醒来,便神色怪异地止住了话头,当起沉默是金的鹌鹑。

  双手双脚皆被绳索束缚着,天云动弹不得地被扔在角落。

  喉间干涩难忍,她垂眸咽了咽口水,声音涩哑:“能否给我杯水?”

  女子乌发零零散散地披着,被绳索缚住的手脚微微曲着,看上去就像搁浅在海岸上的美人鱼,羸弱娇柔毫无威胁性。

  她不是人犯也不是战俘,因此那些人也并没有为难她。

  方才一直未参与讨论的一个年岁最小的小士兵架不住心软,倒了杯水端到她嘴边喂她,面色微赧道:“你慢……慢点喝。”

  一杯温水润润喉,天云才觉得喉间好受了些,她感激地看了那名小士兵一眼。

  “多谢。”

  美人盈盈一笑,甚少有人能抵挡得住,那女子道了谢,他的脸色更加是红得快滴血!另外几位士兵见此,看着他的目光不免都带了点促侠。

  一位面上带着刀疤的士兵凑过来,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腰,挤眉弄眼对他笑道:“人姑娘可是京城里的大家闺秀,用得着你去捧臭脚?她可瞧不上你这愣头青!”

  似是被说中了心思,小士兵羞意一下子淡去不少,有些恼怒地反驳,“你搁这扯什么蛋?我……我几时对这位姑娘有过歪心思了?”

  “有没有你自己最清楚!”

  刀疤男翻了个白眼,撂下这句话就没再理他。话都说不利索还说没被人姑娘迷了心?也不想想人京都来的贵女,是他能肖想得起的吗?!

  两人拌了几句嘴,便都各自消停。

  天云心下暗暗着急,却不见他们再提起刚才的话题。

  那名喂水的小士兵左顾右盼了一番,见众人都未再注意到这个角落,才凑近天云低低地说了一句。

  “姑娘若还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吩咐我。”

  说完便像被火燎了屁股似的,一下子蹦出好几米远,清秀的面庞带着羞赧,神色仓皇间又流露出几分不好意思。

  天云:“……”

  你跑那么老远,我要是真有需要该怎么跟你说?

  场面上一片死寂。

  索性没过多久,就有人急匆匆跑过来,想押天云过去看病。

  他一通噼里啪啦地输出:“顾副将军突发高热,脸上全是大红疹子,连军医都瞧不出是哪里不对,还是请这位姑娘过去看看为妙!”

  看来这病确实棘手,眼下的情形耽搁不得。

  人群中似乎刀疤男最有威信,他皱眉当机立断道:“给这位姑娘松绑,你带她过去。”他指着清秀小士兵。

  顾副将军,应当是顾义无疑。

  既然不是杨勇,天云心下稍定,又想起殿下说的顾义通敌叛国之事。

  他差点害死殿下,天云便不想救他。更何况战火纷至,遭殃的都是无辜百姓,这场战争死了太多人,而顾义难辞其咎!

  她安心地蜷缩着,任由那小士兵替她解绑。又将她带起,态度和婉地小声对她说:“姑娘随我走一趟吧。”

  眼下就算她不配合,也会被这些人强行押走,既然如此还不如识时务点。

  天云审时度势后,还是决定乖乖跟小士兵走。

  治不治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

  无惘城前任城主已战死沙场,还会选出新任城主来接管城内各项事物。

  眼下城主府正屋被顾义占着,杨勇虽与顾义平起平坐,但说到底阅历与年岁摆在那,单凭尊老这一项,也只能退居偏房。

  天云被小士兵带到正屋,便见杨勇眼观鼻鼻观心,抱着手站在床榻旁。

  四五个军医站成一排,个个面如菜色,垂首叹息:“实在是怪异,老夫细细把过脉,顾将军未有中毒迹象,为何会高烧不退,这……老夫也不得而知。”

谷</span>  左侧的军医接过话头,“老夫查看了,日前将军吃过的所有膳食,也未发现有何异常,眼下可以确认一点是,将军应当不是中毒所致。”

  顾义不是中毒,身上也没有伤口,更不是时疫的症状,那为何会引发高热呢?

  屋内的气氛有些凝重。

  天云被小士兵领到床榻前,杨勇也看到她了,眼神里有些抑制不住的惊诧,似在问她——

  “你怎么又被抓回来了?!”

  刚放你走没两天,又被逮回来了,该说不说,她这运气属实有点差!

  天云无奈地朝他眨眨眼,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两人眼神交流没两秒,那几名军医中有个沉不住气的断指老头,狐疑地将天云从头打量到脚。

  声音像从断指老头的鼻腔里哼出,“你会医术?”

  天云揉着被绳索束出红痕的手腕,敛着眉眼,谦逊道:“略懂一些。”

  清秀小士兵退到一旁,但任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她,见她不适地蹙起眉头,便顺她的动作看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在那节葱白皓腕上。

  却没有发现,这样的动作遮掩下,女子已然用尖锐的指甲盖将袖兜里的药粉纸包戳破了个口子,扣下一小份药粉留在月牙甲盖中。

  略懂一二?

  观她年岁尚轻,虽端得一脸稳重,想来是连草药都未必分得清楚!

  这不是胡闹吗这不是?

  老头吹胡子瞪眼地看向杨勇,怒气冲冲一甩袖摆,诘问道:“杨将军怕不是病急乱投医,叫个刚入门的小丫头片子,是来打我们几个老不死的脸不成?”

  悬壶济世几十余载,连他们都束手无策的病症,更何况这个初生牛犊的小姑娘?

  杨勇悻悻揉了揉鼻子,他也不信上官姑娘能瞧出个所以然来,真能把顾义给治好。

  只是想趁此借口将她挪个关押的地儿罢了……

  柴房阴冷,怕姑娘家家的身子弱受不住,挪到这炭火充裕的正屋来,也能舒服些。

  眼下被军医老头给怼了,杨勇也无话辩驳,只是这借口还得往下顺。

  他嬉皮笑脸道:“让天云姑娘看看也无妨,反正眼下几位也使不上劲不是?多个人多个法子,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副将军高热不退,昏迷下去吧?”

  他们几个都被困住,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请这个一看就不知事的小姑娘过来,就是对他们最大的侮辱!

  老头负气冷哼,道了句“简直荒谬!”

  转身却在酸枝灯笼椅坐下,不肯离开。

  准备看看这小姑娘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另外几位虽未有他这么大反应,但心里所想,同老头表述的也都差不离。都行医大半辈子了,总不能比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还不如吧?

  被几道紧迫的视线盯着,天云顿感压力倍增。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怕是难上加难!

  她抹了把额间不存在的冷汗,先替床榻上陷入昏迷的顾义把脉。

  几个老头围坐在圆桌旁,见她动作规范,充满质疑的脸色才稍稍好转。

  天云拨开眼皮观他瞳仁,故作细致地察看许久,才转而向下,分开他的嘴又是一通查看,随后将药粉撒进顾义口中。

  少顷,老头们见她神色凝重,似是发现了问题所在。

  几个老头面面相觑,都不信她能有这本事。断指老头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不禁小声嘀咕了一句,“故弄玄虚!”

  天云诊完脉,心下已经有数。

  旋身,见几个老军医强烈的视线紧紧盯着她,她心里突突一跳,还以为小动作被发现,声音轻颤了几下。

  “几位前辈为何这般看我?”

  断指老头眯了眯眼,眼角眉梢都透出浓浓的狐疑,“你可探出病因了?”

  天云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纯素的一张小脸上写满凝重。

  断指老头还是不信,他急急追问:“你且说来。”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在胡诌!

  碰过顾义的手指有些膈应,天云拿过靛青手帕细细擦拭过,才慢悠悠问道:“顾副将军日前是不是吃过足量的高蕃果?”

  断指老头看向一旁若无其事的杨勇,杨勇立即会意过来,挥手叫来伙房的小厮。

  小厮点头哈腰地称:“是,顾副将军对缴获而来的高蕃果颇为喜爱,奴才便单独呈一盘供上去了。”

  小厮后脊冷汗出得跟水洗过似的,难不成是他呈上去高蕃果有问题?

  这可不是开玩笑……

  谋害副将,够他全家人头落地!

  断指老头屏息,“难道是高蕃果有毒?”

  可他们几人都轮番查验过,那高蕃果里没有任何毒素!这小女娃若是说的不尽不实,他们绝不会听信。

  “非也。”天云摇了摇头,“是顾副将军对这高蕃果过敏。”

  “过敏?”几个老头异口同声。

  “食物过敏是免疫系统对某一特定食物产生的一种不正常的免疫反应。高蕃果是西桓才有的特产水果,顾副将军以前从未吃到过,故而不知道自己对高蕃果这种膳物过敏。待我开几贴药煎水后让将军服下,日后别再碰此种果物即可,一日后可见效。”

  女子的脸颊因为屋里氤氲的暖气泛着浅浅的绯红,因着皮肤白皙如瓷,更显得满脸桃花色。

  她说的信誓旦旦,如此有把握。杨勇虽然听得云里雾里,却不妨碍他再次艳羡,正往城主府这儿飞速赶来的萧子勿。

  才貌双全的世家美人配上智勇双全的少年将军。

  当真是世无其二、冠绝经世的一对璧人!

  什么叫免疫系统?

  听着怎么这么玄乎?

  几个老头稀里糊涂地撇了撇嘴,但心头却是信了七八分,唯独面上一脸的不服输,都不肯承认自己已进古稀,却还是输给了一个小丫头片子!

  断指老头嗫嚅了片刻,最终负手道:“拟好的药方需得让老夫过目之后,才可入将军的口。”

  天云含笑点头,“这是自然。”

  清秀小士兵殷勤地取来纸笔,平铺在桌面上,如愿又得了姑娘一句软软的道谢,心里暗暗偷着乐。

  旁观者杨勇将这春心萌动的一幕,尽数看在眼里,不禁摇头啧啧了两声。

  唉……

  又是一个无辜的好儿郎被骗了心呐!

  但终于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

  ——————题外话——————

  ps.过敏可以通过症状判断,但是想要查出过敏源就只能验血,把脉是万万不行滴。(本章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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