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官员陆德远

想着姑娘那日落水定是受了惊吓，怕是对当夜的情况记得不大清楚，秦嬷嬷便将慕云笙落水后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慕云笙这才知道那夜她被贼人拖入水中后，将她从水中救起的护卫正是这位陆大人的随从。

        而这位陆大人名唤陆德远，此次携妻女前去鹿城上任，恰巧遇上水贼拦截过往船只，便及时施以援手。

        水贼逃走后，王氏命人将她们所乘船只彻底查看一番，这才发现他们所乘的船，掌舵被严重破坏已无法使用，船无掌舵则无法继续前行。

        陆德远听闻他们准备前去墨城，正好顺路，便让人找来铁链将两艘船绑在一起。

        因陆大人的船只较大后面拖着她们的船倒也不怎么吃力。

        前世的时候，慕云笙只知她落水后被前去上任的官员搭救，究竟是何人她是不知的。

        今生听到那人叫陆德远，只觉得这人名字有些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听过。

        她低头思考着，忽然瞥见门帘外一个纤瘦的身影，在门口走来走去。

        一阵微风吹来，帘角跟着微微飞起，露出一角熟悉的水白色长裙。

        慕云笙不确认地喊了声“柠香。”

        屋外身穿水白色长裙的丫头微微一怔，然后窃窃拉开帘子。

        毛茸茸的脑袋伸了进来，冲着屋内的慕云笙，低低唤了声“小姐。”

        看着眼前鲜活的小丫头，慕云笙的眼眶不由微微发红。

        她身边四个大丫鬟就柠香和白薇两个是自小跟着她一起长大的，当年两人做为陪嫁丫鬟一同陪她嫁进了赵府。

        柠香性子活泼，白薇沉稳，她初入赵府多亏了这两个人，奈何这二人上辈子皆因她而惨死。

        白薇生的貌美，上辈子被婆母身边的刘妈妈看上许给了自家儿子程三。

        慕云笙虽不乐意，奈何婆母发了话她也不好违背。

        她当时一心扑在赵靑云身上，怕忤逆婆母惹他不高兴，终是答应了。

        不料那程三竟是个不学无数的，白薇嫁给他一年便被折磨地不成人样，年纪轻轻就没了命。

        她当时知道后带人闯入程家只来得及见白薇最后一眼。

        柠香因着白薇的事情，对婚事十分抗拒。

        慕云笙因对白薇有愧，也不愿柠香离开自己身边，然而柠香还是死在了赵府的后花池。

        尸体被打捞上来的时候，面目都被水泡的看不清楚。

        想到这里慕云笙的心忍不住一阵抽痛，她深深吸了口气，敛了敛心神，朝柠香招了招手，语气温柔道：“怎么处在外面一直不进来。”

        柠香听见小姐温柔的声音，眼泪不由落了下来，抽泣道：“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害得小姐被坏人推下水，柠香没脸见小姐。”

        慕云笙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这小丫头一直处在外面，是觉得没脸见她。

        慕云笙心中不由微微发疼，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我这不是好好的，我身边就白薇和你两人，这次出来只带了你一个，你要是不见你家小姐我，谁来照顾我呢？”

        柠香歪了歪头，想想是这个道理。

        一旁的秦嬷嬷见了直摇头，“你这丫头也是心思多的，小姐都病了还不赶快来照顾，反倒要小姐来安慰。

        要我说还是小姐平时对你们太好了，一个个脾气大的都跟娇小姐似的，在我看来就该通通拉出去打板子伺候。”

        柠香被秦嬷嬷吓得连忙往慕云笙身后靠了靠。

        “秦嬷嬷，你莫要吓她了。”慕云笙拉着秦嬷嬷的衣角撒娇道。

        “好了，既然你过来了，小姐就由你好生照顾，若是再有差池，不用我说，夫人也定不饶你。”秦嬷嬷一边将碗收好，一边嘱咐柠香。

        见秦嬷嬷不再提打板子的事，柠香忙点头称是。

        送走秦嬷嬷后，她便扶着慕云笙重新上了床。

        躺着床塌上的慕云笙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胸口仍止不住翻腾，莫不是重生后的自己竟有了惊人的耳力。

        为了证实她的猜想，慕云笙闭上双眼用耳朵去聆听周围的声音。

        世界仿佛顷刻静止，哗哗的水流声，船上巡逻侍卫的脚步声，丫鬟低低的私语声，以及陆大人船上船夫打哈欠的声音。

        她凝神静气，将思绪更为集中，耳力向四面八方扩散想听的更远。

        漫过波涛起伏的河面，耳边传来踏踏的马蹄声。

        慕云笙惊喜的睁开眼睛，她竟能听到河对面陆地上的声音。

        所听范围越来越远，孟津城中熙熙攘攘的人群声，舞女的拉客声，酒楼中人群嘈杂声，小厮吆喝声。

        突然一桌散客闲聊的声音吸引了慕云笙的注意，她屏息倾听。

        其中一个声音洪厚的男子道：“听说没有，朝廷派御史郑大人巡视百官中是否有贪赃枉法，舞权弄私之徒。

        各地官员得到消息后都战战兢兢，不知这位郑大人会先从哪里开始？”

        “官官相护，官官相护，以前也不是没有钦差巡查，贪官不照样官职亨通。

        山高皇帝远，可怜的只有我们这些老百姓。”一个老者听完，带着悲愤长叹。

        “老人家，话不能这样说，别的我不敢保证,这郑大人的为人我倒是有些了解，两袖清风，铁面无私。

        听说当年他还不是御史的时候，胜任洛阳知州，自己的侄儿犯了死罪，郑大人得知真相，不顾家人阻挠，大义灭亲将自己的侄儿亲手斩杀。

        当时可是轰动了一城百姓，那洛阳可是出了名的繁华之地，郑大人为官几载居住的地方却十分轻陋，他离开洛阳去京城上任时百姓十里相送。”

        “竟还有这种事，若真如你所说的，那郑大人便真是我们老百姓的福星了。”老者喃喃道。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慕云笙渐渐收回神。

        那御史郑大人她前世倒是听说过，确实如刚才那人所说铁面无私，只是不曾想大离十一年他竟被皇上派去巡查百官。

        不管怎么样拥有别人没有的耳力，慕云笙是十分欣喜的，上辈子她也只是在嗅觉稍稍敏锐一些。

        现在已然与上辈子不同，她相信只要她努力一定能改变前世她和家人的悲惨命运。

        当务之急她要做的便是好好梳理一下前世自己9岁那年将要发生的事情。

        大离十一年，这一年慕云笙记得倒是十分清楚，外祖父一家出事便是在这一年。

        她现在只知外祖父一家出事与燕王有关，究竟如何做才能使外祖父一家躲过这场灾祸，她目前还没有眉目。

        只能等到墨城见到外祖父后再细细打算，这一年的年末，大离十二年年初江南鹿城则会出现一场水灾，死伤数万人。

        想到这场水灾，慕云笙忽然眼前一亮。

        她终于知道为何刚刚听到陆德远的名字后她会觉得那么熟悉。

        此时的慕云笙脑中浮现了一个身影——陆铭湛。

        大离十八年的新科状元。

        陆铭湛此人年纪轻轻便金榜题名，他心思深沉，手段高超，自封官后短短四年便成为大离朝当朝首辅。

        陆铭湛有一个哥哥就叫陆德远，陆铭湛父母去的早，他自小便由哥嫂一手带大。

        慕云笙之所以对此人留意，主要是因为赵青云与陆铭湛不和。

        同是年纪轻轻金榜题名的青年才俊，两人经常被别人拿来比较。

        可赵青云时常被陆铭湛压一头，当年她嫁与赵青云后没少听到他对陆铭湛批驳。

        彼时的她一心爱慕赵青云，便对那惹他生厌的状元郎生不出好感。

        听闻当年陆德远携妻女外派知府，因管辖之地遇上罕见暴雨，连绵多日。

        原知府在任期间，贪财牟利，兴修水库时偷工减料导致大离十二年水灾泛滥，水库崩塌，死伤无数。

        陆德远夫妇便双双死于那场水灾。

        陆铭湛当年中状元后，面圣第一件事便是状告原鹿城知府贪赃枉法，偷工减料导致大离十一年鹿城水灾泛滥死伤无数。

        现在距离大离十二年初只差半年，莫不是陆德远夫妇此次南下任职便是去的鹿城。

        慕云笙凝眉，她有幸重活一世，便更是珍惜生命来之不易。

        既然有缘与陆德远夫妇在此相遇，她又知道不久后的天灾将会造成死伤无数，便不能置之不理。

        她心中既然已做好打算，便要考虑如何能让陆德远得知此事。

        然而她现下才刚刚九岁，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该如何让陆德远相信她所说的，不久后鹿城将会水灾泛滥，她一时到有些为难。

        柠香见自家小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没有睡意，便上前道：“小姐，若是睡不着奴婢去端些安神茶来，夫人怕你夜里惊吓，让厨房煮了些一直小火温着。”

        “不用，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抬头向窗外看去，此时天色已黑，只余一轮明月挂在天边。

        慕云笙盯着天上圆圆的月亮看了半天，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凌空大师。

        她的眼眸晶亮，脑中一个念头飞快闪过，她终于知道要如何让陆德远得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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