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要吃她的葡萄（四）

第二天，环哥儿就打发秋毫把那两只纸鸢悄悄地还给了轩哥儿他们。几个小孩子在高兴得快要蹦起来，对环哥儿佩服地五体投地。

        哥哥这么厉害，做弟弟的也不能说话不算话，几个小孩子都从自己的存钱罐里倒出些铜钱来，瞅了个空子溜到大街上，一人买了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送给环哥儿。

        现在，环哥儿的面前，放着四串糖葫芦。

        他只是看着它们，没吃，表情好像在思考什么。

        仔细想想，这些糖葫芦似乎应该有周蝶姑姑的一份儿。

        他显然已经默认周蝶是他的姑姑了。

        于是，这天晚上，环哥儿又故技重施，进了荒斋。这次周蝶在屋里，环哥儿轻轻敲门，周蝶给他开门。他们坐在之前同样的位置上，周蝶笑道：“我猜就是你。这么快就来找我玩儿啦？”

        环哥儿有点不好意思，从怀里掏出两串糖葫芦放桌上：“那几个小屁孩儿送了这个来谢我，我想着，这也有你一份儿，就给你送来了。”

        看到糖葫芦，周蝶眼睛笑得像月牙，她伸出白皙细长的手，拿起一串，剥开外面包的糖纸，咬了一口，顿时，山楂的酸，糖的甜，充溢在口腔。她边吃边道：“啊，真好吃，好多年没吃到了，”说着她指指另外一串，道：“你也吃呀。”

        “我吃过了，你吃吧。“

        环哥儿见她吃得像一个没吃过糖的小女孩儿，顿时觉得有点心酸，心底越发觉得疑惑，究竟是为什么，一个好好的人，要被关在这个地方？

        这次，环哥儿向周蝶告别时，她提着一只小灯笼带环哥儿到了荒斋一处不起眼的墙角。那地方长着长长地枯草，把草扒开，就露出一个洞口，这洞口还挺大，容得下一个瘦小的成年人钻过去。

        周蝶指着洞口道：“你跳墙太危险了，从这里过去就可以啦。”

        环哥儿依言，果然钻了出去。出去后就左右看看，已到荒斋的外面，还是一个不会被人注意到的地方，掩映着高高的草。

        环哥儿把被他拨乱的草复原，就往回走。他边走边想，这荒斋竟然有向外的通道的，她知道地一清二楚。那么，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偷偷出去过吗？

        “那洞是以前我和我的丫鬟挖的。”周蝶拿着一个烧饼，一边啃，一边道。距上次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两天环哥儿比较清闲，又跑来了，还揣了几个烧饼当礼物。闲聊时，他不禁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那是好多年前，我老想着出去玩儿，可是你知道，女孩子要出去一趟很不容易的。要向这个请示，向那个报告，人家还不一定同意。即便同意了，也要带一大帮子人，出去不一会儿，就要催你回去，真是麻烦极了。所以我就和贴身丫鬟一起，花好长时间挖了那个洞，想出去了，换套衣服就去了。你看，我是不是很聪明？”

        “是很聪明……”

        “对了，我新得了几本话本，你要不要看？怪有意思的。”

        “你哪儿来的话本呢？”

        “你父亲怕我闷得慌，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人送来些新的。”

        “我要看。”

        就这样，环哥儿和周蝶保持着友好的关系相处下来。他原先对周蝶还抱有不信任和提防，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俩人越来越熟稔，他渐渐放松了警惕，有时候白天都会跑到周蝶处消磨时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七月，天气变得很热。

        环哥儿的父亲周潮这段时间却病了。

        是中暑，他是一个很守礼的人，最讨厌衣冠不整。即便是大夏天，还穿着一层层的衣服。某天太阳毒得很，似火烧一般，他因有事要到庄子上去。夫人劝他少穿些，他却不肯，结果汗流浃背，昏昏沉沉地到了庄上，下了轿子，还没说上几句话，就两眼发花，“砰”地一声栽倒在地，还呕吐抽搐了起来。

        这下可把下人们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把他抬到屋里，解开已湿透了的衣服，用凉手巾给他擦身子，并叫来大夫。

        这下好了，只能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养病，还挨了夫人好一顿数落。

        一个白天，环哥儿到周蝶那儿去玩儿的时候也把父亲生病的情况说了。在他看来，这兄妹俩很可能有什么误会，他瞧父亲对周蝶还是很上心的，院子里派人收拾得精致雅洁，她的吃穿用度也是顶好的，怕她闷着，还时常送时新的书来。而周蝶，有时候虽会满不在乎地直呼父亲的名字，显得有点不尊敬，但也没表现出厌恶。于是，他试探着说父亲生病了，看周蝶有什么样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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