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话 终结与开始 （2）

而我的努力却换来了又一轮猛烈的痛击，我咬着牙忍耐着，不再回避这一切，干脆把头一低，让他随便打个够吧，至少这样她不会再去折磨那个可怜的女人。

        我心里明白，就算今天一定要我死在这里，我也要自己面对这一切，我能为她做的，也许只有这么多了，我不会再逃避了，再也不会了。

        本以为就这样活活被人打死终于可以一了百了了，可谁知一个声音突然终止了这一切。

        “好吧，我知道我已经说服不了你了，但我可以结束这一切，如果你再碰他，我现在就跳下去，如果你觉得十米的距离还不够让我粉身碎骨的话，那你就试试看吧，你这个疯子，魔鬼！”

        “跳下去？好啊，我成全你，我现在就做给你看。”说着，他再次举起手中的刀，而这一次，却直直的对准了我的脖子。

        本以为这次算是死定了，我瞪着眼死死的看着他，准备死前记住这张可憎的脸，就算死后我也要找他报复，可他话还没有说完，背后一个身影突然飞出了窗外，风吹动着裙子发出柔美的声响，那一刻的画面显得那么完美。

        我紧咬着牙，想要喊出点什么，可嗓子里却好像堵住了什么东西，只有泪水和血水还在不停的流着，时间再一次被放慢，我清楚地看着那个男人不顾一切地扔下刀冲向窗边，又徒劳地伸出双手挥舞在空中，最后还是扑了个空，狠狠的拍在地上，而他的喊声也绝望地清晰可辨。

        当他跪爬到窗台边的时候，一声闷雷划过了天际，天上下起了雨，时间随着雨水的快速落下，又回到了正常速度的轨道上，嘈杂的拍打着大地。

        而我则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暴与愤怒，无比巨大的痛苦让我在绝望中彻底癫狂了，我拼了命地用牙去咬绳子，用力到牙齿几乎都松动掉了。

        终于，绳子被我咬断了一个开口，我用尽所有的力气冲到了窗边，当我跪在床边，手扒着窗台向下眺望时，映入我眼中的画面则让我这一生都永远无法忘记，我的灵魂在这一刻倍受煎熬，从未有过的悔恨与愤怒燃烧着我的身体。

        一个如此活生生的身影，就这样倒在了血泊中，毫无生气的成了一具血粼粼的尸体，脑袋由于直接砸向地面，已经碎了一半，整张脸变得面目全非，看上去是那么的丑陋，破败不堪，而雨水更是无情的将血水冲得好远好远，漫布成了一大片。

        白色的连衣裙散开着，远远看去，本应像被雨打湿的花瓣飘落在地面一样凄美动人，可如今看上去，除了被混杂着鲜血的雨水冲刷着，还被那些肮脏的泥土附着在上面，我紧紧的闭上了眼，不敢再去看。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喊了多少次她的名字，只记得一拳一拳地用尽全身的力气打在那个男人的脸上，而他，却如同雕塑一般，毫无知觉也一动不动地瘫坐在那里，目光呆滞，眼神空洞。

        我也不记得自己打了多久，直到两只手完全没有了力气，才痛苦着瘫倒在他的旁边，痛苦的哭喊着，讽刺的是，就在这一刻，似乎不在有什么敌人了，留下的，只有两个伤心的男人，如同尸体一样呆坐着。

        为什么上天竟然如此地玩弄着我的命运，最后还是要夺走属于我的任何一丝幸福，为什么，我想不明白，既然这样，那我就亲手把这一切都毁掉吧。

        想到这里，我回身捡起地上那把血粼粼的刀，怪叫着冲到那个男人面前，一把把他按倒在山下，而他则毫无反抗，就这么呆呆的看着窗外的天空，似乎是企盼着我给他来个痛快的了结。

        我大吼着举起手中的刀想要狠狠的刺下去，可颤抖的双手就是不听使唤，在努力了两三次之后，我还是把刀扔在了地上，仰望着天花板，不停的疯狂大叫着，双手捶打着地板，我再也承受不住眼前的一切了，踉跄着冲出了房门，也不顾身上还在流的血，像个疯子一样捶打着我能触及到的所有东西，最后，一脚蹬空，滚下了楼梯，重重的摔在了一楼昏暗的角落里，痛苦的再次失去了知觉。

        强烈的精神刺激和肢体上的严重创伤，让我心力憔悴，我似乎是晕倒了，昏迷了不知道多久才醒来，这次没有再梦到任何故事，这还是我十多年来第一次在睡着的时候没有做梦。

        我挣扎着睁开了一只眼睛，凝视着一楼的天花板，这里很高，突然发现我住在这里这么久了却没有仔细看过这个角落，原来屋顶是一整张壁画，上面画满了天使和鸽子，很漂亮，但也布满了灰尘。

        我知道自己躺在了一楼是因为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我检视着自己的身体，看看有没有哪根骨头断掉，还好，他们还都在，只是全身疼到难以言表，也没有一点力气。

        外面的雨似乎是越下越大了，耳畔传来的都沙沙的雨声，突然，我听到有人在大叫着“不好啦，有人跳楼了，有人跳楼啦！”这一声惊悚的叫喊才把我重新拉回到刚才的记忆中。

        我强忍着痛楚，摸索着翻过身，很艰难地爬了起来，拉开大门的一个缝隙偷偷的向外张望着。一开始只有三两个行人，举着伞，远远的站在雨中望着街角发生的惨剧，再后来，人慢慢多了起来，人们开始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我再也不忍看下去了，关上门靠在墙上，两眼一闭，捂着脸大声的哭了出来，又觉得全身一阵无力，再次跪倒在地上，痛苦的嚎啕大哭。

        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去问谁，我现在只想一个人躲起来，就想往常一样，我爬进了卫生间，顺着水池的高度我慢慢地站起身，两只胳膊用力地撑在水池的边缘上，大口地呼着气。

        当我把头抬起面对镜子的时候，看到的不仅仅是一张被打得面目全非的脸，而且仿佛电影中的慢镜回放一般，那血腥的一幕幕又上演在我的眼前，我拼命地挥动着双手，疯狂的大叫着，想赶走眼前的这一切，可是我做不到，他们已经深刻地烙印在我的脑海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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