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话 隐匿的真实（1）

第三十二话隐匿的真实

        落日的余辉渐渐被月光所取代的时候，我和德雷克才终于打算离开那栋停车楼，两个人坐在地上，背靠着半人高的水泥防护墙，一坐就是一整个下午，凯撒则在一旁呼呼大睡，似乎什么事都不影响他休息。

        由于不敢断定外界的动向，且天空中时有直升机盘旋而过的声音，我决定留在这个地方，暂时隐秘两个人的行踪，待到夜色笼罩之时，再随着黑夜的掩护潜行离开这里，而在那之前，我们两个却没说上几句话，大都是自顾自的考虑着自己的心事，唯一的一段交谈，也显得极为不协调。

        “这法国人的烟可真难抽，一股子怪味儿，像是扣过脚丫子之后的味道，呸。”我抱怨道，随即把烟头撵在了地上。

        “得了吧，难道你抠过脚丫子还会放到嘴里？有的抽已经不错了，总比吃枪子儿要强得多吧。”德雷克收拾着手里的提包，一边清点着弹药数量一边说到。

        “我想不明白，这地方到底和我们之前去的地方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会有这些机器人占领这座城市，而且，它们明显是可以在白天自由行动的，这里又不像伦敦，终年大雾笼罩见不到太阳，没理由这样，我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要我说，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得面对，伦敦，哼，这里和伦敦当然不一样，那些法国佬儿懂什么，整天就知道围着女人转，哎…也许再也回不了家了。”

        “不，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奇怪的并不是这里为什么白天会有异常的东西出没，奇怪的是那些东西，为什么会是机器人，我在外面漂泊了这么多年，见过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而你却不一样，可自从我见到你之后，似乎这个规律就被打破了，疑似外星人的出现，飞碟，还有那座孤岛上无法解释的其他人类，再到巴黎，这座被机器人占领的城市，事情似乎早已经脱离我们预先判定的路线，石板看起来已经成了多余的东西，而游戏规则也正在慢慢被打破。”

        听着我的话，德雷克低头思考着，他又拿出口袋里那块在孤岛上的飞机残骸中捡来的石板碎片细细地端详起来，接着他说到：“是啊，事情变得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所说的游戏规则，其实也只是我们自己一厢情愿所臆断的，而这个世界真正的运行规律，我们还尚不可知，再者说，谁又能确定那灵媒所说的故事，就一定是真的呢？也许只是个故事而已，也许，我们都被骗了。”

        “可那故事明明是你讲给我的，难不成到了这个时候，你却要推翻自己的想法吗？”

        “哎~~~这就叫此一时彼一时啊，不瞒你说，自从我们到了那座孤岛，我心里一直坚信的东西，早就开始崩塌了，人，除了我们还有其他的人，我越来越坚信这一点，这个答案似乎就像一层面纱后面的真相，呼之欲出，却触不可及，而如今这座被机器所统治的城市，也就变得没什么稀奇了，你不觉得讽刺吗？又出现了一个背着德国佬儿的步枪，穿过凯旋门，冲进这座城市的疯子，竟然还是他妈的中国人，比起什么机器怪物，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才更有意思。”

        我对德雷克的话无言以对，我搞不懂他是在讽刺我，还是在讽刺那个留着小胡子的德国恶棍，总之，德雷克一向对德国人没有好感，我也断定他不会踏足德国领土半步，也许我们的欧洲之行，将被迫在法国这片地方画下休止符，可如今从这里脱身，显然已经成了比寻找灵媒手记更为要紧的事。

        我从心底里也和德雷克一样，越来越怀疑那所谓的灵媒和石板碎片，对于我们今后的道路到底还有没有意义，也许那本就是一场骗局，也许只不过是我们两个不成熟的大人又一次相信的童话故事，总之，这座到处都是机械怪客的城市，已经不再让我期盼什么奇迹出现了。

        夜色里我和德雷克驱车前往巴黎以北的戴高乐机场，街面上随处可见探照灯的强光直射过来，以及那些机器人组成的巡逻小队，他们步调统一，行军有秩，沉重的钢铁踏在地面上，发出整齐的隆隆声，它们似乎完全不知疲倦，严密排查着城市中各条街道和角落，我们才把车开出不远，便被迫决定放弃交通工具，转而步行渗透，仅仅这二十几公里的路程，我们三个竟走了将近八个小时。

        这一路上，我们穿过大街小巷，树林花园，越过河流以及桥梁，尽量隐秘着自己的行踪，在那些吱呀作响的机械声中，在那些流经头顶的光柱之间，徘徊着，匍匐着，一步步的向着目的地靠近，而我们的耐心也正在受着前所未有过的考验。

        我不停的回头凝望着夜空中那黑暗的巨大铁塔，它阴森森的就那么矗立在那个地方，周身上下缠绕着黑漆漆的金属碎物，让人说不出的压抑感笼罩在我俩的心头，也许是破坏了德雷克原本的计划，也许是完全淹没了在他心中的记忆，德雷克再没有对埃菲尔抱有任何的幻想，他只是呆滞着双眼，盯着眼前的路，按照印象中车载导航里所指明的方向，不停的催促我移动脚步，就连语气都开始变得生硬和急躁。

        这一整夜，德雷克的情绪几乎一直处于某种波动状态，他不时的会指着身边的某处建筑对我说那里曾是什么地方，没错，曾经是，又或者这里曾是一处怎样的历史古迹，但每每说完都会花上一大段时间，再对我描述一番眼前的处境与当年德国占领法国时的敌占区多么相似，说只有像他这样勇敢的英国绅士，才敢直面这样的考研，他又一遍遍的在我耳边不停的念叨着电影虎口脱险中的一幕幕场景，以及那首他不知唱了多少遍的鸳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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