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八卦

她迅速拉开抽屉，把日记塞了进去，又压了两本书在上面，待一切收拾妥当，这才起身去开门，想不通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找她。

        她认识的人不多，这世上除了马医生的家人外，所认识的便只有诊所里的几个同事和在种植园里帮忙的几个大叔大婶，总共加一起也不过就二十几个人。

        诊所里的同事下班后都会回自己家里去，这个时候不可能来找她。在种植园里帮忙的大叔大婶们虽然就住在附近，可是因为年龄差距较大，聊天都聊不到一块去，虽然有时也一起吃饭，遇见了也会打招呼说几句话，但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来登门找她。

        待她开了门，看见门外的人，不觉一愣。

        门外站着的，正是马医生白天跟她提过的，可以交朋友的人——王婷婷。

        这里不过是家私人诊所，并不是医学院的实习基地，可是马医生名声在外，私底下病人们都尊称他一声“马神医”。

        马神医轻易不收徒，还是托了爷爷和马医生的这层关系，王婷婷才能有幸来这里实习。

        初来乍到，王婷婷觉得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这里空气清新，环境优美。而且，她万万想不到，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诊所，每天居然有这么多病人过来看病，而且，还要提前预约。

        更让她想不通的是，明明有那么多病人，明明可以赚更多的钱，却放着大把的钱不赚，每天限号，还每周只工作三天！

        就好比商场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每天限制人流量，还周末节假日全休，关门谢客。

        哪有这样的？简直让人难以理解！

        毕竟是年轻人，以前又一直生活在城市，过惯了繁华喧嚣的城市生活。新鲜感过后，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弊端很快就显现出来了——孤单！

        白天还好，白天有事情做，诊所里也有年龄相仿的同事，所以还不觉得。可是一到晚上，同事们都各回各家了，隔壁宿舍里都住着些上了年纪的大妈大叔，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那种孤单感便油然而生了。

        后来她知道吴忧就住在不远处的屋子里，年纪也大不了她几岁，便想有意走近，却不想她总是淡淡的，便有些望而生畏，胆怯了。

        却不想马医生会和她主动提起，说吴忧人很好，而且医术精湛，叫她多向吴忧学习，暗示她可以和吴忧做朋友。

        吴忧人好不好她不知道，可是吴忧医术精湛，王婷婷是亲眼目睹的。

        这些天里，王婷婷注意到，只要没有病人来针灸，吴忧便会和马医生一起看诊。一般都是吴忧先把脉，先开药，然后马医生再把一次脉，然后看看她开的药方，然后便结束了。

        居然没有一次更改过她开的药方！

        王婷婷心里暗暗吃惊，这么年轻，居然有这种功力！

        大家都知道，学中医和学西医不同，西医有系统的理论知识作支撑，而中医讲究一人一方因人施治，纯粹靠经验，因此学中医更依赖于时间的积累。

        “吴姐姐。”门一开，王婷婷便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什么事？”吴忧愣怔了两秒，随即回过神来，心想八成马医生也和她说了什么，不然不会这么巧今天找上门来。

        “没什么事，我来找你玩一会。”说话间人已兀自进了屋。

        按照吴忧一贯的个性，这时候就该脸上挂霜了，但因了马医生今天跟她说的那些话，她对这个人的防备心骤减，因此并没有表现出不悦，只是脸上淡淡的。

        虽然她们现在同在诊所做事，可是王婷婷来的时间短，平时做事也都是各做各的，没什么交集，谈不上有什么共同话题，而且吴忧也不是什么热情好客之人，为了避免陷入无话可说的尴尬，一进门，吴忧便打开了电视，拿了零食水果出来。

        两人不咸不淡地聊了会天，王婷婷突然说：“马医生真有意思，居然每周只上三天班，每天只看四十个病人。”

        言外之意，就是这个人是不是傻？放着那么多钱不赚，硬把病人往外推。

        吴忧没想到她会突然转换话题，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每天看四十个病人还算少？”

        她对诊所的印象，还停留在一百多年前，她母亲带着她给村民看病的时候，那时候她母亲给人看病，一天最多也就十几个。

        和那时候相比，现在一天看四十个病人当然算多了。

        王婷婷“噗嗤”一笑，伸手比划了个“四”的手势：“一天看四十个病人算多？”她一脸的不敢置信，顿了顿，又说，“你知道我们学校附属医院的医生一天看多少个病人吗？”

        吴忧诚心诚意地问道：“多少？”

        王婷婷：“一般都是大几十个，有的一天能看百把个！”

        吴忧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一天大几十个，百把个？看得完吗？有时间吃饭喝水上厕所吗？”

        王婷婷：“看得完啊，不过忙是真的忙，我看他们都是一整个上午不喝水不上厕所的，中午扒两口饭喝点水上个厕所又接着看，看完了才能下班。”

        吴忧：“这……”她本来想说“这不就成工作的奴隶了吗”，想了想，觉得不妥，临时换了说法，“多累啊，身体吃得消吗？”

        王婷婷无所谓地“嗨”了一声，说：“有钱啊，有钱怕什么累啊？一天看四十个病人能挣钱吗？不过自己开诊所和在医院上班又不同了，自己开诊所的话，一天看四十个病人也赚很多吧。我看了下，来这里看病的人，一个月的药费平均算下来差不多是两千，一个人两千，一天四十个病人，光这一项每天的收入就是八万，八万啊！”她伸手比了个“八”的手势。

        不待吴忧说话，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除此之外还有针灸的收入，理疗的收入。”她眼珠子转了转，说，“刨去成本，每天的纯收入怎么说也有三万多吧。”

        吴忧不知道她是怎么算出来的，不过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

        顿了顿，王婷婷又说：“别说一天赚三万了，就是一天赚三千，我也愿意全年无休一年365天天天干活。”

        吴忧笑了笑，心想真是个小财迷，劝道：“这不就成赚钱的机器了吗？这样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多可怜啊？”

        “啊？可怜？”王婷婷觉得莫名其妙，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对了，你医术这么好，怎么不单独坐诊啊？马医生看周一周二周三，你就看周四周五周六周日啊，反正那么多病人，你不看，他们也跑到别的地方去看了，让这么多病人流失掉，多可惜。”

        这事吴忧还真没想过，首先她不缺钱，倒不是说她多么富有，只是马医生给她的薪水确实不少，而她日常所需花费不多，所以对金钱没什么执念。

        其次她喜欢自由自在，给人看病，包括在中药种植园里帮忙做事，都是她的喜好，是她喜欢做的事情，而并非完全为了生存需要。而她喜欢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在山里去采药，摘野果，听山里的虫鸣鸟叫，晚上躺在山上的小屋前仰望星空……甚至，静静地窝在沙发里看李琰写给她的情书。

        这些都是她的喜好，是她喜欢做的事情，她喜欢的事情是这样多，从未想过单纯地为了挣钱而牺牲掉这些喜好。

        吴忧笑笑，搪塞道：“我没有医师资格证，没有处方权，不能单独给病人看病。”

        虽是搪塞之词，倒也是事实。

        “啊？”王婷婷一脸遗憾，随即脸上遗憾一扫而空，出主意道：“那考啊，怕什么？本科毕业有一年工作经验就可以考，专科毕业两年就可以考……”

        吴忧转头看电视，看样子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吴忧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害怕考试，说：“没什么的，这考试虽然难，通过率不高，可是只要认真复习，没有考不过的。我师兄师姐们，就没有没考过的。这样吧，我明年也准备考试，到时候我们一起报名考。我已经在复习了，过两天我买资料的时候也帮你买一份，我教你考试，你教我看病人，怎么样？”她说着用胳膊肘碰了碰吴忧，眼巴巴地看着她。

        吴忧没说话，继续盯着电视看。

        电视里正播放着一个访谈节目，被采访的男人英俊潇洒，耀眼程度和明星有得一拼。

        正是那个在山林中迷路，请吴忧带他下山的男人——江锦天！

        主持人先把男人好好恭维了一番，男人谦虚了几句，然后介绍了他们公司的一款新产品，据说这款新产品有保持健康及延年益寿的功效。

        之后又谈到了他们公司今后的发展，听他的意思，他们公司今后的发展方向，会从以前的“研发治疗疾病的药物”转到“研发预防疾病的药物”上来，其终极目的，是研发出能让人健康长寿，甚至“长生不老”的药物来。

        “哇……他居然接受采访了，好帅啊！”王婷婷大呼小叫，一脸花痴样。

        自访谈节目开始，吴忧的视线就没从电视屏幕上挪开过，这会听王婷婷大呼小叫，终于看向她:“你认识他？”

        被吴忧这么一问，王婷婷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嘟嘴道：“我要认识他就好喽！”

        吴忧皱眉，试探道：“也没有见过？”

        王婷婷肯定地说：“没有！”

        吴忧心说没有才怪，你明明见过。江锦天走的那天下午，她特意去翻了那天病人的就诊记录，在登记本上清楚地看到了江锦天的登记信息。而那天负责病人信息登记的是王婷婷，怎么可能没见过他？

        “不过我知道他！”王婷婷突然说，脸上满是得色。

        吴忧：“什么？”

        王婷婷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道：“我说了你可别告诉别人，不然我哥会打死我的。”

        吴忧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得到吴忧的承诺，王婷婷这才开口说道：“他可有钱了！”

        吴忧一脸失望地看着她。

        她的失望似乎刺激到了王婷婷，王婷婷心下一横，爆了个更劲爆的八卦给她：“他虽然很有钱，不过身体不好，有病！”

        “你说什么？他怎么了？”情急之下，吴忧一把抓住王婷婷的手腕，勒得她手腕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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