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原始人

江锦天偏不放，两人就这么在沙发上扭打起来。可是江锦天哪里是吴忧的对手，没两下便落了下风。

        他恼道：“什么女人，这么大的力气？”

        吴忧已经坐起来，江锦天抓着她的手，也被她带着坐了起来。两人在沙发上相对而坐，江锦天握着吴忧的手，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齐刘海，披肩长发，明眸皓齿，虽未施粉黛，却自带美丽，那是青春的气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活了一百多年的人？

        江锦天暗想。

        吴忧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说：“怎么了？”

        江锦天想了想，从茶几上拔/下充电的手机，翻出照片：“这个，是你吗？”

        吴忧凑头过来，倏地一怔。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她在马俊的手机里也看到过，她问：“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江锦天并不想瞒她，实话实说：“朋友给的。”

        又是朋友给的！马俊也说那张照片是朋友给的，是他国外做“复活术”研究的朋友给的，说是他们的内部研究资料，还说江锦天正在跟那些做研究的朋友接触。

        他果然还是找到了那里！事已至此，吴忧也不想再瞒他了，她说：“是我！”

        江锦天却是一愣，尽管他早有猜测，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他亲耳从吴忧嘴里听到这话时，心里还是为之一震。

        吴忧盯着他看，等待着他的反应，她也不知道他会有何反应。

        震惊？高兴？沮丧？

        震惊这世上居然有这样的奇人奇事？高兴得到了有助事业成功的试验样本？沮丧自己爱的居然是这么个人？

        屋内一片寂静。

        却听江锦天突然开口说道：“那你……岂不是原始人？”

        吴忧怒而转身，抓了沙发上的抱枕就朝江锦天扔：“你才原始人！你全家都是原始人！”

        江锦天伸手接了吴忧扔过来的抱枕，看她那气鼓鼓恼怒的样子，乐得前仰后合。

        吴忧恼怒地瞪着他。什么学霸？什么精英？全是屁话！活了一百多年的就是原始人？历史学到哪里去了？我看你倒像个文盲，还是个半点逻辑都没有的傻子文盲！

        懒得跟你说！

        吴忧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起身要走，江锦天却伸手抓住她。他收敛了笑容，瞬间切换模式，又变回了工作状态中那个人精似的江锦天：“别走，我有事问你。”

        吴忧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知道他有正事要讲，她重新坐好：“什么？”

        江锦天问：“这个事，还有人知道吗？”

        “有！”吴忧说，“马医生他们知道。”

        “他们？”江锦天担心地看了吴忧一眼，“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吴忧说：“他们当然知道，我一直受他们照顾，所以马医生和他的家人们都知道。”

        江锦天就想起大胡子说的，说她曾经的情人一生未婚，且行事极为低调神秘，去世后他毕生积攒的巨额财富却不翼而飞。所以他们怀疑她一定还活着，只是被她的情人藏了起来。

        他问：“马医生他们……”他本想问“是你的孩子们吗”，转念一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中间也不知隔了多少代了，便问，“是你的后代吗？”

        吴忧“啪”地一下打在他身上，呵斥道：“瞎说！我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虽然他们一直拿我当家人，可是他们只是受朋友之托照顾我。”

        江锦天心说这个朋友应该就是她那个所谓的情人了，但他现在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他皱起眉，担心地说：“没有血缘关系就不是家人，家人都不见得靠得住，何况不是家人？就不怕他们把你的事说出去？”

        吴忧摇头，毫不犹豫地说：“怎么可能？他们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凭什么相信他们？”江锦天说，“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你知不知道，你……”他张了张嘴，把下面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下面的话是“你现在到底值多少钱？有多少人在到处找你？”

        但他怕这话说出来把吴忧吓到，于是便闭了嘴，决定对此事只字不提。

        “肯定不会！”吴忧无所谓地说，“要说早就说了！当时我朋友去世，偷偷把自己的财产赠送给马家，托他们照顾我，没要字据，没立遗嘱，只是朋友间的口头约定。而我当时处于昏睡状态，什么都不知道。再加上那时传出风声，说我还活着，引得不少想长生不死或者发大财的人四处搜捕我。他们为了保护我，一直过着心惊胆战的生活。那个时候如果他们出卖我，不仅可以白得一大笔财产，还可以不必再提心吊胆地过生活，可是他们没有！那个时候都没有出卖我，何况现在？”

        吴忧看着江锦天，眼神坚定，信心满满。

        江锦天眉头轻皱：“你说你当时处于昏睡状态，什么时候醒的？”

        “一直昏睡，昏睡了一百多年，直到四年前才醒。”吴忧说，“因为昏睡期间我的身体必须处在极低温度下才能保存，以前不像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要一年四季维持一个极低的温度环境需要不少经费。因为昏睡的时间太长，期间花光了朋友留下的钱，马医生他们家还贴补了不少。可是他们没有放弃，一直信守承诺照顾我，而且一代又一代，代代相传。所以……”她顿了一下，十分坚定地说，“绝对不用担心他们会说出去。”

        江锦天想起大胡子说起的，他说“永生人”并不是绝对的永远不死，而是在身体受到伤害的时候，可以像动物过冬一样进入休眠期。在休眠期间，他们的身体可以自行修复，修复时间可长可短，短时只需十几天，长时可达十几年。

        江锦天问：“他们之前从不知道你会昏睡这么长时间吗？”

        吴忧摇头说：“不知道。听我妈说家里人也只是在偶然的情况下得知我们家族的人有这种能力，但是到底能不能醒，具体什么时候能醒，不知道。因为家里人以前遇到这种情况，醒的时候也不一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醒，就终身不娶一直照顾？仅仅为了一句朋友间的口头承诺，就照顾了一辈子，等到自己死了，还要交代下一代继续照顾？

        这是怎样一种爱情？又是怎样一种友情？

        江锦天听了大为震惊，他活了三十多年，从没见过这样的爱情，从没见过这样的友情。

        他身边所谓的“朋友”也不少，但从来都是为利而来为利而往，彼此间充满了隐瞒和欺骗，有的只是你死我活的竞争，残酷到一不小心便会落入陷阱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没有价值就不会靠近，没有结果就不会付出。

        这才是他的社交准则！

        他从来都不知道，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能如此美好。他都想穿越回那个时代，去拥有那样的爱情，去拥有那样的朋友。

        吴忧看他陷入沉思，便宽慰他说：“放心吧，他们不会说出去的！”说着从沙发上站起来。

        王博说得没错，江锦天最近压力好大。不过不是为了娶欧阳雪的事，而是为了吴忧的事。自从他看到照片，猜出那照片上的人是吴忧之后，他便夜夜噩梦，吃不香，睡不好。仅半个多月时间，他就瘦了好多，人也憔悴得不成样子。

        吴忧将一切看在眼里，行医十多年的她，深知要缓解压力，最好的办法便是走到大自然中去。她从柜子里拿了些自己腌制的小菜，还有些和李婶一起腌制的腊鱼腊肉。

        江锦天以为她准备做午饭，便又重新躺倒在沙发上，喃喃道：“嗯，他们不会说出去就好！”他默了片刻，突然想起什么，说：“你知道照片上的那副画像现在在哪吗？”

        “不知道。”吴忧边收拾东西边说，“不过听说在国内。”

        江锦天问：“你听谁说的？”

        “马俊。”吴忧把拿出的肉和菜往背包里装，“不过他也是听别人说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江锦天听了这话从沙发上坐起来：“他也在打听这事？”

        “可能吧。”吴忧边忙手里的事边说，“他也是前不久才看到那张照片，才知道那副画像的存在。”

        江锦天说：“拍成那样他也能认出来？我当时第一眼都没能认出来，还是看了手腕上的手镯，才怀疑是你。”

        “应该是先入为主吧！他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一看相片就知道是我。”吴忧一笑，说：“照片照成那样，一般人可认不出来，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你不也没认出来吗？何况是对我不熟悉的人？不过原来的画像可不是这样的，原来的画像一看就知道是我。为我画像的画师虽然当时寂寂无名，可是死后却成了举世闻名的大画家，你说可笑不可笑？生前穷困潦倒，死后一幅画却值几千万……”

        她还要继续说下去，江锦天却急声打断了她：“你知道那画家的名字？”

        “知道啊！”吴忧说，然后她说了那画家的名字。

        江锦天心里狂喜！

        既然知道是谁的画作，那打听起画的下落来就容易多了。找到那副画，买下来，让那副画永远在这个世界消失，就等于切断了吴忧和“永生人”的联系。

        世界那么大，人口那么多，谁知道是她？反正照片上的人也不清晰，他认识她这么久都没认出来，何况陌生人？

        吴忧已经收拾好东西，她背上背包，准备出门。江锦天看她背着背包往外走，这才回过神来：“去哪啊？”

        吴忧冲他一笑，继续往外走：“爬山！”

        “爬山？现在？”江锦天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他已为她请好保镖，但是保镖还没有正式上岗，他也还没来得及跟吴忧提这个事。在彻底解决好画像的事情之前，他不想让她单独行动，他说，“我也要去！”

        吴忧故意说：“你也去？你明天不用上班？”

        “你不是替我买了时间吗？”江锦天灵机一动，“用手镯。一个星期我才用了两天。”

        吴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你还敢爬山？”

        江锦天就想起他上次爬山时的惨样，心里有点畏惧，不过他死鸭子嘴硬地说：“跟个原始人上山，有什么可怕的？”

        吴忧骂一句“滚”，转身就走，江锦天连忙从后面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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