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盛皓天要捐肝

看一眼闪烁的号码，我连忙接起来：“云洲，怎么了？”

        他声音果然很急，“我爸和你说了没有？！他……他竟然要去给振宇捐肝。”

        我一听就愣住了，“没有啊……我刚刚还见过他的，没听他说这个！”说完也是心急如焚，“他自己身体都这样了，怎么还能捐肝呢？这……这是万万不行的！”

        盛云洲也说：“当然不行，他这是胡闹！”他对我解释，“我也是刚刚接到的电话，他说自己的肝脏和区振宇配型是合适的。美国这边技术好，取肝的时候可以保持肝脏的活性。所以他给我打电话，要求我联系这边的医院，他要过来进行手术。”

        听了这些，我心里说不上滋味儿。

        从前多么自私的人，现在竟然肯为了外甥，在自己也病危的情况下，想着去捐献肝脏。

        心里很乱，我勉强找回一丝理智问：“可……可就算他想，他现在身体衰弱成这样，器官也不能用了吧？更何况，他年纪都这么大了。”

        盛云洲却说：“这个问题，我也是对他说了。但他告诉我，他现在主要是心衰，肝脏是完好的。他也不知道准备了多久，连肝脏的化验结果都有了，特意拍下来给我看，的确是很完好。而且他年纪……现在看着是老，但事实上，他也就五十出头。”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好像他也认定了，盛皓天捐肝是可行的，是真的可以救活区振宇的。

        一般人捐献肝脏，只捐献一部分，虽然对身体有一定的影响，但是通过自身的恢复，都是可以康复，至少可以继续正常生活的。

        但是盛皓天现在的情况……

        他身体衰竭的已经十分严重，一旦动刀，元气大伤，本来还可以拖延半年的身体，也许一下子就……

        想到这些，我心里一颤，问盛云洲：“你……你是怎么答复他的？”

        他叹息，“我还没答复他，心里很乱，想问问你。”

        这种事，我怎么说呢？

        一开始区振宇需要肝脏，已经把所有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都检验一遍了，没有一个合适的。但唯独没有检验盛皓天，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体情况，一旦合格，那他捐出肝脏就是立刻找死。

        没想到他自己却一直瞒着大家，在准备这件事。

        而且如此巧合，他竟然是唯一附和区振宇配型的人。

        老天爷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我咬咬唇，只能先敷衍说：“我去问问王爷爷吧，也许捐肝并不会对他造成太大影响呢？等问清楚了，我再打给你。”

        他也知道我的话不过是暂时拖延，毕竟他的身体摆在那里，怎么会没有影响呢？

        盛云洲沉沉地说：“也好。”

        打完了电话，从范小敏病房里出来，本来我就准备走了。

        但现在，我深吸一口气，又折返回去，想再看看盛皓天。

        到他病房门口，我从门上玻璃窗望一眼，他人正躺在床上睡觉，褔叔在一旁守着，房间里很静。

        轻轻敲了下门，褔叔听见了，起身过来给我把门打开。我向里看一眼，低声对褔叔说：“您出来一下，我们外面说话。”

        褔叔跟我到了走廊，我才压低声音说：“伯父要给振宇捐肝，这事……您知道吗？”

        一提起这个，褔叔眼眶立刻就红了，“我天天守在老爷身边，他做的决定，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您怎么看？”

        虽然盛皓天是盛云洲的生父，是我的公公，但是实际上，我们隔阂太深，虽然现在算是和好，但始终不如一般的亲人那么亲热。

        相比之下，他最亲近的人，反而是褔叔。

        所以他的事，我觉得褔叔比我们更有发言权。

        褔叔低着头，哽咽地说：“一开始，我当然是不同意。老爷现在的身体，你也看见了……说句不好听的，熬不了多久了。一旦捐肝，那……那也许连手术台都下不来。我劝了多少回，他不肯听，说这辈子作孽太多，快死的时候，想干点好事。要不然下辈子投胎，肯定要受惩罚的。”

        我记得以前，盛皓天并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如今年纪大了，要不行了，可能都会信一点吧。

        “所以……您同意了？”

        我颤声问。

        褔叔说：“不同意能怎么呢？老爷说了，他现在天天做噩梦，一闭眼，全是找他讨债的人。要是不把这个肝脏捐给振宇，他也许到死都不能睡一个安稳觉了。先前，他也有点犹豫，现在振宇的器官突然衰竭，他得到消息就下了决心，一定要救活振宇的命。”

        难怪今天，他和王爷爷提起那个“死”字的时候，格外坚定。

        说着说着，褔叔老迈的脸上已经热泪纵横，他颤声说：“少奶奶，这事是少爷告诉你的吧？”

        我点了点头。

        他脸上露出一点欣慰，说：“那会儿老爷才给少爷打的电话，少爷一听，马上不同意。老爷那时候笑了笑，他一定是想着，儿子总归在乎他的性命。后来挂上电话，他就跟我说，这辈子值了。他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儿子的事，可到头来，儿子还是肯叫他一声父亲。”

        我眼圈也开始泛红，“其实……云洲早就原谅他了，只是他嘴硬不肯说……”

        褔叔点点头，“是啊，少爷看着性子冷，其实骨子里是个心善的好孩子。我算是看着他长大的，最明白他了。”又说，“至于老爷，你们不在他身边，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他看着狠心，可其实也是对自己狠。商场如战场，不进则退，有时候进了这个圈子，人就容易迷失自己。他那些年……就是把自己的心给丢了。其实呢，他过得一点不快活，总是做噩梦，没睡过一个好觉。”

        这个我信，王爷爷当时就说，盛皓天体内的郁气，就是深深的内疚造成的。也许这内疚，当时他自己都没觉得，却深入肺腑，早把他身体摧残了。

        看我点头，褔叔又语重心长地说：“既然老爷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你们就依着他吧。他也不容易，现在只图睡个安稳觉。人呢，早晚要死的，而且他本来也没多少天好活了。就……就当成全他最后的心愿。”

        褔叔和盛皓天相依为命，曾经为了盛皓天来求我们，在大雨里跪了一整夜。

        他对盛皓天如此忠心耿耿，也不知是怎么狠下心，做了这样的决定。

        我含泪点点头，他说：“好了，请少奶奶也劝劝少爷，让他同意了吧。老爷醒了要叫我，我先回去陪他了。”

        看褔叔回去，病房门关上，我手颤抖地拿出手机，拨通了盛云洲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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