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御兽宗弟子来了

小女孩撸了撸食铁兽肉乎乎的背脊，揪着它的耳朵把它拎回了山间小道上。

        “这就是地界的食铁兽。”

        梁正清指了指照尘镜上的这段影像，继续道，“食铁兽既可以作为坐骑，也可以将其炼化后增补修行精气。大家在地界可以自由寻找自己想要的灵兽。至于食铁兽，部分弟子可以挑战一下，切不可妄自尊大，不自量力。死在食铁兽锋利的爪子下就有损逍遥宗的颜面了。”

        “听说御兽宗也有弟子下地界寻找灵兽了。”有个脸若银盘，肿如红薯的弟子，挂着两只黑眼圈发问道。

        “岂止是御兽宗，还有道宗来巡查地界，神农药宗来采药，器宗也来凑热闹。”另一个消息灵通的弟子侃侃而谈。

        梁正清清了清嗓子，不知道这批弟子能顺利抓到灵兽回来狮峰的有几人。目光如剑巡视着众弟子，他还是矫揉造作地吹捧了一下逍遥宗，并为这些资质浅陋或平庸及偶有聪慧的众人鼓励了几句：“既然御兽宗也来抓灵兽，咱们逍遥宗也不能输了风头！古荡宗主不久后即会出关，到时自会为各位杰出弟子奖赏些秘制丹药。明日各位便各自下地界去吧。”

        梁团团和何止情对视一眼，可以下地界了！食铁兽那么可爱，好想摸摸它柔软的皮毛，再给它喂点竹笋……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揣着行囊下山了。梁正清给所有下山弟子都下了一个离山不远咒——所有人只能在地界的几个生长灵兽的村镇活动，若离开设定的距离，便会犹如绳索勒颈，气喘吁吁，窒息而死。这是逍遥宗向来的规矩，诸弟子都有规定的活动半径，不准擅自脱离狮峰。因此修士们也称逍遥宗名不副实，完全是个傀儡宗。

        梁团团和小师弟和其他弟子分散开，两人结伴行动。在毗近蓬莱岛的仙途镇，两人住进了最大的客栈。客栈已有各大宗门的弟子出入，黑兜帽斗篷大衣的西域灵修，白衣飘飘，佩剑束冠的剑修，背着竹篓，穿着蔺草鞋，麻布衫的神农药宗，还有一身刺绣虫鸟鱼花的桑蚕丝大袍的儒修，上衣缀一块兽皮，着小皮靴，戴勒额金项圈的御兽宗。

        街衢上人来人往，梁团团见人人都奇装异服，还有晒得黢黑的岛民。岛民沿街叫卖着海外荒岛上的奇草瑞花，还有一个健壮男人拖着一个大铁笼子，里面是黑白色的四脚小兽。

        “食铁兽的亲戚——黑白兽，100刀币一只，189两只哟！”他低沉的嗓音吸引了梁团团，她凑到面前，伸手摸了摸了黑白兽的耳朵，黑白兽不怕生，粉色的舌头舔了舔梁团团的掌心。

        “不买别乱摸！人人都这么摸，一下午这黑白兽就被摸秃噜皮了。”小贩不满地提醒道，脸上皱纹深刻如沟渠，两只三角眼打量着梁团团和旁边略显稚嫩的少年。看起来是一对姐弟，一百个人来摸，有一个买就不错了。

        小师弟扯扯梁团团的衣袖，使眼色走远了。

        “那个不是黑白兽，黑白兽其实就是食铁兽的别名。这个小贩分明是拿其他小动物，染色冒充的。”小师弟对她耳语道。

        梁团团就算想买，也没有那么多刀币呀，当然她可以耍无赖隔空取物，从街上哪个粗心鬼那里掏个钱或者干脆把石头变成刀币去买黑白兽和梅干菜饼，梅花糕……

        “小花猪，你不能偷吃别人的菜呀！”一串童稚的声音吸引了两人的视线。

        一只货真价实的食铁兽凑近了一个卖蔬菜的摊子，趁摊主老奶奶没注意，一张嘴咬住一根竹笋就撒腿跑。一个彩绣衣衫的小女孩丢下刀币后追着食铁兽跑。沿街的人眼珠子都粘在了食铁兽上，有人已经眼冒血丝，恨不能撒网扛着食铁兽就跑。可谁又愿意欺负一个脸带红晕，杏眼桃腮的小女孩。

        有知情人已经在散发八卦了：这是蓬莱岛上甜氏家族的亲戚。这个小女孩叫甜桃李，父母在仙途镇一直为御兽宗豢养灵兽，这只昵称小花猪的食铁兽就是甜桃李父母给她当宠物的。每天都可以看到她带着小花猪到处打打闹闹。

        梁团团双手比出一个水波纹，纹路渐次扩散，一团水浪哗啦啦兜头就泼向了啃着竹笋的小花猪。它还有懵，甩甩圆脑壳，抖落水珠，甜桃李一把搂住它，抱起个小婴儿似的，抓起它的前爪，惩罚似的拍打了几下。

        “小花猪，谢谢这位漂亮姐姐！”甜桃李唇角微扬，眼角弯弯，头上的枝叶银冠颤颤，蓝靛布裙上银铃点点，灿若星辰。她扶着小花猪的前爪像招财猫一样给梁团团和一旁冷感的俊秀少年打招呼。

        “没事没事，这只食铁兽好乖哦！”梁团团继续摸了摸小花猪光滑的皮毛，触感略像丝瓜络。

        “姐姐来我家玩一下吧！我家还有其他跟食铁兽一样可爱的小灵兽。”甜桃李盛情邀请，肉乎乎的小手拉着眼前看上去单纯美好善良的梁团团。

        梁团团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来仙途镇就是来抓食铁兽的。她有些尴尬地问：“这会不会太打扰了？”

        “不会不会，走吧。现在去还能看到几只食铁兽在睡觉呢。”甜桃李眼睛里几乎闪着星星，对方不去就会很失望。

        甜桃李带梁团团，何止情绕到了后街的一条通衢大道，甜家是典型的江南园林风格，宅子里有太湖的奇崛花石堆叠成假山，从城西引来的活水贯穿了半个宅子。一架浅紫的紫藤花树位于甜桃李闺房的小院里，树下一座秋千，上系五彩丝带，丝带上结了海边捡的贝壳，缤纷落英坠了一地，如梦似幻，寂寂无人。

        “姐姐，我带你去看灵兽圈吧！”桃李从房里拿饮品，盛在琉璃杯的黄桃酸酪。她每天都饮一杯，早上就放在冰块盘里。

        梁团团尝了一口，冷气缭绕，沁入心脾。一枚小小的薄荷叶搭在酸酪上，鲜绿可爱。这就是灵兽世家小祖宗的待遇呀，梁团团舍不得走了，每天牵着黑白兽逛街不快乐吗？享受各种夏日冰饮不快乐吗？

        “小姐，老夫人吩咐让小姐去平山堂。”终于见到一个青衣黑布鞋的总角小丫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垂手侍立着，柔声道。

        桃李皱了皱鼻翼，一时犹豫道：“我正要带客人去参观灵兽圈呢！”

        “小姐，老夫人吩咐过不能带陌生人去灵兽圈，免得惊扰小灵兽，尤其有些刚出生的更怕噪音。”小丫头冷淡地提示道。

        “这位姐姐不算陌生人呀！刚刚还是她帮我拦住小花猪，不然小花猪就跑丢了。”甜桃李有些委屈，又觉得没招待好客人，很是失礼。

        “没事，你去吧！我在这等你。”梁团团并不觉得拘束，双臂交叠站在紫藤树下，感受一树繁花似锦。

        甜桃李随侍女离开了小院，往一道月洞门而去。

        怎么可能乖乖呆在这等呢，一看这侍女鬼鬼祟祟的样子，这老夫人就有猫腻！随即梁团团和小师弟化作两只蝴蝶翩翩尾随侍女身后。

        平山堂是老夫人的居所，位于甜府里东北一隅，幽静人稀。老夫人平常就在旁边的池塘垂钓，或者在室内舞文弄墨。

        甜桃李站在一座三折屏风后，这座屏风是老夫人的挚爱，上面是东海神兽浮出海面，飞跃腾空，海中嬉游，三个场面瞬间捕捉的精确描绘。

        屏风后一个斜倚在榻上的身影，晃了晃，声音粗拙如锯老树根：“桃李，你还记得家规第一条吗？”

        甜桃李手指抠着掌心，姥姥的语调十分阴沉，她惊吓出来的汗濡湿了刘海，脸色一时青一时白。战战兢兢地背诵道：“凡东海甜氏族人需谨记在心，不得私下与逍遥宗人往来。”

        “今天你带进家里的一男一女都是逍遥宗弟子！你忘了你母亲的死了吗？！”语气震怒，伴随着一阵剧烈咳嗽。只见屏风内人影执杯喝下一杯茶水，狂飙的怒吼声音渐息。

        甜桃李眼眶酸涩，泪水一涌而出，脸颊上两道灼热的泪痕。左手抓着右手的手镯，也控制不住情绪。

        “桃李不敢忘……桃李不知道他们是逍遥宗弟子。”边啜泣边解释，甜桃李已视线模糊。

        “既然误打误撞下，他们进了甜府，那么休想完好地离开东海镇！后院的无星兽也该尝尝修仙弟子的味道了。”

        姥姥精心饲养了一只无星兽。甜桃李在灵兽谱中从未见过，只知道这是姥姥振兴东海甜家的关键。甜家的灵兽中唯有无星兽是姥姥亲自料理的，不假手于任何家仆。桃李也只在一次无星兽发狂逃出笼子时无意中见到它的真容。

        “梁团团，你怎么在这？”一个惊喜的声音来自憨憨的小胖甜苦苦。绯色衣衫的御兽宗弟子服，他特别骚包地在衣袖上用金线缝制了自己的名字。

        梁团团和何止情从平山堂回来后就无聊地在月洞门徘徊，刚好看到甜苦苦也往这个小院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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