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是夜，凉风习习，月朗星稀。

        几个黑衣人出现在叶家最偏僻的小院子里。

        “老大，这里。”一个獐头鼠目的瘦高男人压低声音指向院子里。

        红发少女正在里面熟睡。

        她瀑布般的长发随意披散，身上穿着一套洗的发白的破旧睡裙，神情静谧安详，凹凸胸前呼吸起伏，白皙脖颈散发淡淡的幽香。

        几个男人目露凶光，眼神流露出好色贪婪。

        瘦高男子乐呵呵的回过头朝里面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嘶，人去哪里了？”

        不知什么时候，原本熟睡的红发少女突然躬身出现在他们身后，神色清明，黑色幽潭的眸子能将人瞬间冻结。

        最诡异的是，在场所有黑衣人都动弹不得，脖子刹那被无形的丝线勒出一条条深深的血痕。

        纵横交错的丝线下面是发出白光的复杂的魔法阵，少女一身方便行动的装束站在顶端，及腰长发用发带紧紧箍在脑后，瞧见就知道对方准备多时。

        被算计了！

        行动判定失败。

        黑衣人老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转，思考如何逃生。

        红发少女冷笑，大喝一声，手里赤金佩剑直接把其中一人的胳膊砍断，血淋淋的切口出现在众人面前。

        银色月光洒落一地，众人瞳孔里映出她沾染鲜血冷酷的脸，仿佛修罗降世。

        黑衣人老大这下想逃也逃不了。

        少女名字叫非落，是叶子城上代城主叶恒远的养女。三年前养父过世，叶家对她越发看不顺眼，屡次雇人下手。

        这个月已经是第五次。

        银色月光洒落大地，光滑的剑身折射出细碎光芒，这一刻无疑是美的。

        少女用光脚站在地上，赤金剑挑开黑衣人老大的兜帽，露出两只尖尖的耳朵。

        “你是山族人？”如泉水击石般清澈叮咚的声音响起，非落眉梢挑起，娇嫩的容颜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很快消失。

        人类与异族不相容。

        黑衣人老大眼神里闪过惊恐，面色略略扭曲。

        他在少女的身上感受到了非同寻常的力量。这种力量不属于魔力，充斥着怨恨与死气。

        黑衣人老大立刻认输投降说出幕后主使。

        非落粉色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玲珑剔透的眼眸瞅着他，气势迫人：“山族人做买卖最讲诚信，你看来不像。”

        山族人是木精灵的后代，擅长各类魔法，极其富有契约精神，只要答应了的事就一定会办到，一旦失败就以命相抵。

        黑衣人老大出卖雇主毫不犹豫。

        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有诈。

        赤金剑光流转，又划破另一人咽喉。

        老大受到死亡威胁，只能如实说道：“我是混血，只有一半是山族，另一半是人类。”

        如此就说的清了。

        非落脸色未变地将剑刃稍微抽离，夜风吹起她的衣角，拉长她纤细瘦削的身影。

        即便黑衣人接过各种刺杀任务，也不得不称赞一句眼前少女冷静。

        她松开老大的丝线束缚，说道：“既然如此，帮我办一件事。”

        非落只松开了老大，那个失去胳膊的人由于失血过多已经昏迷过去。

        老大对此不敢有意见。

        非落的要求是让他去送信，答应等他按时回来就放开其他人。

        老大面色变换，眼神复杂：“你不怕我中途跑了？”

        非落侧过头，红色发丝在黑夜舞动，黑色眼眸里冰雪有瞬间消融，清灵的嗓音莫名充满一股力量：“我相信你作为山族人的诚信。”

        萧大少收到非落的求救信。

        他和非落不熟，只在家族宴会里草草见过几次。那时叶将军仍在世，非落是唯一的女儿。萧家多次提出萧大少同非落的婚事，奈何叶恒远一直不同意。

        如今物是人非，这次他赴约前来，纯粹是因为他想看这个女人葫芦里卖什么药。

        破旧的院子里，非落正在舞剑，额头汗水沾湿刘海，增添几分楚楚动人。

        她的姿势熟练无比，剑气由初初稀薄变得越发凌厉，腰际红色发丝即将触及剑刃又马上分离，如同破茧蝴蝶展开五彩斑斓羽翼……

        即便是见惯美人的萧大少，也不免愣神，当视线顺着脸庞滑落到女子怀里的赤金剑，萧大少脑子刹那清醒。

        非落旋身落地，几道锋利的剑光将周围落叶一分为二。

        佳人再美，也要有命享受。

        “你要见我？”萧大少清了清嗓子，收回视线，面色颇不自然。

        “我想离开叶家。”红色少女转过身，面色坦荡。

        萧大少张嘴就想讽刺，视线正好对上她怀里的剑。

        十一岁，非落就打败叶子城所有高手。

        即便没亲眼见过萧大少也知道赤金剑的传说。

        “门外那两个守卫不是你的对手。”萧家大少不相信女人打不过他们。

        “养父临走前下了禁制，除非家主同意，否则我离不开叶子城半步。”非落语气淡定吐露事实，眉眼气势若巍峨大山不曾撼动半分。

        萧大少很是意外。

        与其说保护，这相当于另一种软禁。

        看来叶将军对这个养女并非传闻中那般爱护有加。

        如今其余叶家人恨不得把非落关到死。

        “我凭什么要帮你？”萧大少眼里满满算计，盘算其中获益。

        “我把城主印章给你。”非落再次语出惊人。

        叶家的人一直找不到代表身份的城主印章，不是没想过在非落身上。叶将军死去两年，这两年里，叶家一直将人看得死死的，却找不到任何东西。

        若萧大少拿到城主印章，完全可以利用它跟叶家家主谈一个好条件，或者浑水摸鱼自己上位。

        萧大少不免心动：“我怎么知道你说是真是假？”

        非落掏出一封信。

        信是叶将军出事前写的，大意是说拥有城主印章的人是下一任继承人。

        印章和信都是寄给非落，叶将军属意的人理应是她。

        信里没有明确指名道姓，如果换一个人拿出这两样东西，同样有用。

        叶将军既然要囚禁非落，又为什么给她留下一条后路？

        萧大少不解，可这不妨碍他从中捞好处。

        “好，我答应你。”萧大少咬咬牙，伸手就去拿信，非落却没马上交给他。

        “还有一个条件，我想进入魔法管理局。”非落侧过头，刘海下几缕碎发挡住她的眸子，让人一时看不清她所想。

        萧大少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你不要得寸进尺。”

        帝国魔法管理局是魔力者精英的殿堂，不是那么好进，而且萧家大少本来有自己的心思。

        猛地，非落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周身气息变得锐利逼人，朱唇微启：

        “出了叶子城，叶家的禁制还在，倘若我被抓回去，结果同现在并没有差别，除非我能被纳入第三方保护。”

        魔法管理局隶属帝国，成员直接受大祭司和陛下管辖，享有部分特殊政治豁免权。

        非落的理由没有任何错处。

        萧大少想把人留下的心思暴露无遗。他既想要信和印章，也不想完全得罪叶家人。

        现在答应把人放走，以后自然可以借用叶家的禁制把人抓回来。

        这层非落如何会想不到。

        魔力管理局拥有免除所有禁制的特权。

        萧大少能打败那么多庶出兄弟脱颖而出，就不是个笨蛋，深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当务之急，把印章拿到手才是真的。

        “我让人写一封推荐信，能不能进看你本事。”

        十日后，萧大少拿到叶家家主令牌，顺利送非落出城，并从非落手里取得代表城主身份的印章。

        “你真的要走？”萧大少看着对面一手牵马车一手拎包袱的少女，不免觉得新奇。

        世家贵女多以静为美。

        “萧大少打算说话不算话？”非落把包袱放在马车上，头也不抬说道。

        萧大少哂笑：“父亲希望我同你结亲。”

        叶将军已死，非落的身份最具有说服力。

        “我不会嫁给你。”非落果断拒绝。

        萧大少循循善诱：“我知道你一直搜索亲生父母的消息，你千方百计进入魔法管理局也是如此。”

        那里有帝国最全面的魔力者档案。

        非落看着他仿佛看一个傻子，眼睛里明晃晃的嘲讽。

        “我可以帮你。”萧大少说这句话话一半出于真心。

        非落整理好行礼，坐上马车前沿，终于有空抬头瞅他：“你知道为什么父亲始终不答应你们家的婚事吗？”

        不是因为你不愿意？

        萧大少下意识就想。

        可一想到叶将军对非落的束缚，又略微怀疑。

        非落的答案让人意外：“两家结亲无可厚非，关键在于你。”

        “你起初不喜欢我，不愿意同我结亲，后来却迫于家族压力多次随父亲上门。”

        每次上门，萧大少都很少说话，对非落爱理不理。非落不喜欢这个人，但不代表她是傻子看不出他的敷衍。

        “据我所知，萧家老爷子不是强人所难的人，你却一次都没有同他表明态度。”

        和这次一样。

        萧大少本来没想到联姻，被旁人鼓动几句就改变初衷。

        “你太软弱。”少女细眉粉唇，皮肤白皙如同瓷娃娃，神情冷漠如同千年冰雪，话语如珠玉落地清晰可闻。

        “如果自己的意志不能自己掌握，那人获得再大成功也毫无意义。”

        萧大少一时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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