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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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出动人的父子相会啊！”

        笑声响起的同时，阿君猛地将哪吒推开，像要与他划清界限似的退了几步。而哪吒也狠狠地回头，瞪视着虚空之中一点点浮现的妖娆人影：“你终于出现了……柳琵琶！”

        不错，伴着一阵异香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正是隐匿多时的柳琵琶。只见她身着戎装，手握绳索，英姿飒爽又不失妩媚，正拍手大笑道：“哪吒，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这种人，哄起儿子来倒还挺有模有样的嘛！”

        ……儿子？听到这话，阿君心中一凉。虽然他已几乎完全相信了哪吒的说辞，可真的得到证实的时候，却又还是无法接受。

        哪吒是他爹……这也就意味着，他差一点便杀了自己的父亲……可为什么他的父亲会是这个哪吒？自己接下来又要怎么办？真的要放弃报仇吗？只因为……只因为哪吒是他的父亲，之前所受的种种委屈和仇恨，就可以这么算了吗？

        “阿君？”哪吒当然不知道眼前的少年正低头想些什么。可他知道，既然柳琵琶已现身，便必然是做足了准备，一场恶战已是迫在眉睫！但阿君是他和莲花要一起守护的孩子，因此决不能让阿君被牵扯进战斗中来！

        “大敌当前，你先听我的……”哪吒捏着阿君的肩低声说。一直在发呆的少年微微抬头，他这才发现乾坤圈和火尖枪早已回到了哪吒手中，而自己的脚下，也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闪着金光的辟魔圈。

        “待在里面别出来。”

        还来不及犹豫或反抗，阿君已被一股力道稳稳地送入圈中。将他推开的男人横枪护在身前，高大的身躯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威武如天神。

        “哟，还挺会护犊的啊。”哪吒的小动作自然没逃过柳琵琶的眼睛，她眨了眨眼，阴阳怪气地嘲讽道，“只是不知道我们的阿君领不领这个情呢？”

        “妖妇你闭嘴！”这女人别的不会，耍起离间计却是一打一个准，哪吒心知她又要唆使阿君对付自己，忙出声喝道，“你之前暗害我娘，现在又设计我儿子，敢不敢使点光明正大的手段！”

        “我柳琵琶做事从不光明正大，你昨天才知道吗？”柳琵琶又是噗嗤一笑。明明现在是与敌对峙的关键时刻，她却是一点也不慌，似乎在她手中还握着对方不知道的底牌。她不紧不慢地站定在哪吒身前十来步左右的地方，眯起眼意味深长道，“我呢，虽然不光明正大，但好歹有自知之明。不像某个人，一脸正派地指责别人无媒苟合，回过身来却跟自己的女人私定终身，珠胎暗结……”

        叮。

        银光一闪，凌厉的杀气已扑面而来！柳琵琶柳眉倒竖，紧咬银牙，铆足十分力气才堪堪挡住乾坤圈的千钧一击。可还不待她退后两步稍喘口气，火尖枪的炽热锋芒便从身后死角处袭来。

        好快的一击！

        阿君忍不住暗暗赞叹。他知道哪吒向来身形敏捷，攻势凌厉，却不知他在受了伤的情况下仍能做到这地步。双方实力悬殊，纵使柳琵琶再难缠，也坚持不了多久……再这么下去，战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虽然情势越来越不乐观，柳琵琶却仍是嘴不饶人，边格挡闪避边见缝插针道，“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你当年不是聘礼都没下就弄大了杨莲花的肚子，最后连自己有了个儿子都不知道？”

        “妖妇！关你什么事？！”这番抢白果然起了效果。哪吒脸一红，朝着柳琵琶狠狠刺出三枪后偷偷瞄了阿君一眼，确定后者仍是一副没听懂的样子才松了口气。

        可趁着这个空档，柳琵琶已向后一跃，拉开数尺的距离。

        “怎么，你认不出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被他记恨，这也是我的错咯？”柳琵琶咯咯轻笑，扬手一指辟魔圈中的阿君，“你大概还不知道吧？这场暗杀可全是这小畜生自己的主意，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帮了他一把，难道这也是我的错？你现在这么费力气护着他，真以为他会感恩图报？就不怕这小崽子趁你不备再从背后给你一刀？”

        柳琵琶的声音如裹了蜜的毒，甜腻柔媚却又似蛇般阴冷，一点点滑进阿君的耳朵，让他冷不防打了个哆嗦——柳琵琶说的不错，哪怕是现在，他也一直没有放弃过这个念头。如今被柳琵琶一语道明，哪吒又会怎么想？

        他望着哪吒的背影，有些心虚地后退两步。

        “我的家事不用你管。”哪吒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去看他。他当然清楚阿君恨他。就算阿君已相信自己的身份，也未必会放弃复仇。可他还是想去相信阿君……去相信自己的孩子。

        “我奉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我不会上当……阿君也一样。”

        “哼，你就这么肯定？”柳琵琶不屑地冷哼一声。

        “那当然。”

        哪吒深吸一口气。带着三分感慨，三分骄傲的语气道。

        “他是我的儿子。”

        “哈哈，说的好。”

        柳琵琶平生第一次变了脸色。

        “……好一句他是我的儿子！”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哪吒和阿君都看到了。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极其怨毒。那张美艳的脸上一直挂着的游刃有余的笑容，终于消失了。

        然后，她的绳索倏地飞出，攻势竟比方才更狠、更快、更毒。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报复。

        这女人怎么回事？哪吒忙调整架势，转攻为守，封住柳琵琶的攻击，可对方却像被他激怒了般，竟越逼越勇，招式也越发疯狂、不要命起来。

        “是了，我差点忘了，你也有儿子了！”柳琵琶狂笑着，“你们李家最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不是么？如今能一家团圆，真是再好没有了，不是么？”

        她忽的甩出绳索，带着的尖刺的锁头灵巧地缠上火尖枪的枪身，怎么也挣脱不掉。哪吒顺势一拉，想一举夺下柳琵琶的武器，对方却死不松手，两人就这么再次僵持不下。

        “所以我才要看到这一幕！”混乱中，柳琵琶的目光却越过哪吒，落到他身后茫然无措的阿君身上，“我要看你……被自己的儿子亲手杀掉！”

        “你这……疯子。”听到柳琵琶的话，哪吒微微一愣，随即从嘴里狠狠挤出这么几个字。

        “是啊，我是个疯子。”柳琵琶已在先前的战斗中受了内伤，嘴角也已渗出了血。可她却仍在笑，平素妖媚的狐狸眼里放出仇恨的光来，“凭什么你们李家可以一家团聚，四世同堂，我却只能做个孤家寡人？这些年我为李靖，为李家做了那么多，可到头来我又得到了什么？”

        “只是因为没生孩子……只是因为这个理由，李靖就毫不犹豫地背叛了我，就为了殷十娘那个老女人！”

        她怎么也忘不了李靖是如何对不住她，与殷十娘私下往来的。明明她比殷十娘更年轻更貌美，也为李家的仕途和声名立下赫赫战功。要不是她带来的玲珑宝塔，李靖如何能立下四方战功，成为四大天王之一？李家又如何会在妲己上位，剪除异己的时候幸免于难？除了没能生孩子，她哪里比不过那个殷十娘？为什么她的靖哥会被那样又老又丑的女人抢走？

        所以她不甘心。即使杀了殷十娘也不甘心。她还要向她的儿子，向李家报复。她要毁了殷十娘所珍视的一切！

        “好，你们人类不是最讲感情，最看重什么人伦亲情么？殷十娘不是最看重你这个儿子么！我就偏要让你死在阿君手中，让殷十娘和李靖看看，他们的好儿子是怎么被朝思暮想的孙子杀死的，看看李家的后人是如何犯下弑父大罪，光耀门楣的！”

        “无可救药。”看着得意地狂笑的柳琵琶，哪吒只觉得恶心的很，“麻烦你别搞错了，我爹离开你根本就不是因为你不能生育，而是因为你心如蛇蝎，为祸朝纲！为了讨妲己的欢心，连自己的家人都监视、威胁！”

        柳琵琶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泛白的，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虽然你这下场是很惨，但根本就是你自己自作自受！”哪吒冷冷道，“你要是真为李家好，又怎么会三番两次挑拨我爹我娘之间的关系？怎么会害的我们一家不能团聚？当年我娘本有意真心接纳你，你却暗中使计逼走我娘，打破我的金身，难道这也是我爹和李家对不起你吗？！”

        “你……你这小畜生，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说话？”柳琵琶气的全身发起抖来。

        “别一副自己是受害者的样子！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爹，也根本不知道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哪吒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话，“只要是妨碍到你的人，就算是他的妻子孩子你也要一并铲除，这样也算是爱么？”

        想起十娘和自己所受的苦难有一大半都是源于柳琵琶，想起她害的自己的家庭四分五裂，他更是无法容忍，右手猛一发力，澎湃的法力激起四溅的火光——绳索应声而断！

        柳琵琶躲闪不及，被硬生生震退了几步远。等她不甘地抬头时，却发现自己已退无可退。

        “你在乎的不过是李家夫人的地位和势力！等坐稳了李家夫人的位置，就想着利用李家在朝中往上爬！阴谋诡计也好，丰功伟绩也好，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你自己的利益！”哪吒甩掉缠绕在枪身上的半截绳索，缓缓地逼近她，“就为这个，你就将我娘……我娘她，根本不想跟你争这些。她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而已……”

        提起十娘，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可马上又恢复了平静。

        “你是不是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输给我娘？为什么阿君没能对我下手？为什么自己机关算尽，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

        哪吒望向柳琵琶，他的视线半是怜悯半是嘲弄。他知道这对柳琵琶来说，已是最大的耻辱。

        “别想了……你是理解不了人类的感情的！”

        他足尖一点，轻转手腕，火尖枪直取柳琵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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