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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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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柳琵琶的声音愈发尖利,已近癫狂。在那骇人至极的阴郁笑声中,哪吒握着匕首,一步步向着诛仙阵中的少年走去。

        她赢了!她与殷十娘争了那么多年,斗了那么多年……可最后的胜者,终于还是她!

        一直以来,在与殷十娘的明争暗斗中,柳琵琶从未真正意义上地占过上风。纵使她使出浑身解数,甚至设计将十娘和哪吒赶走,她也未能取代殷十娘在李靖心中,在李家的地位……即便殷十娘已成了个死人,她亦不能胜她!

        可是现在,看着哪吒的背影,她便明白,自己已经成功毁掉了殷十娘留下的,最重要的东西!

        这叫她怎能不痛快?怎能不得意?

        “琵琶!快杀了他!”身后的九尾狐再也看不下去了。柳琵琶是真的疯了,可她九尾狐却没有。她们狐族谋划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等好机会,怎能就这么毁于柳琵琶那可笑的私心?

        “姐姐,你放心好了,他下不了手的。”柳琵琶暗暗向九尾狐递过一个眼神。她心中早已盘算好,在哪吒下手的一刹那,在阿君的怨念达到峰值时,她便出手将其制服。这样一来既能毁了哪吒,让他亲眼看着阿君带着无尽怨恨死去,又能保住诛仙阵,让姜子牙数十万大军死无葬身之地,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

        这确实是兵行险着。但她自信哪吒的内心已被击垮,更不相信哪吒在这等关头还能想出新花样来逆天改命。她将手中的捆仙锁暗暗备好,只等哪吒拔刀刺向阿君时,便出手将其捆住。

        见九尾狐点点头,似已明白自己的意思,柳琵琶又提高声音,半是戏谑半是嘲讽地冲着哪吒的身影喊道,“他下不了手的,那可是他的儿子啊——世上怎么会有对自己儿子下手的爹呢?!”

        是啊,这世上没有狠得下心弑父的儿子,更没有能对亲生儿子下手的父亲。哪吒自嘲地一笑。可他现在这幅样子,怎配为人父呢?

        事到如今,他如何不想与莲花,阿君永远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他如何不想看着阿君长大,成长为栋梁之才?如果有可能,他甚至再不想做什么伐纣元帅,再不想做什么英雄……他只想做个普通人,守着三口之家乐乐呵呵地过着小日子。

        可他还是必须得了结这一切。

        只因他是李哪吒。这是只有他才能结束的战争。

        只因他的命,已不再属于他一人。

        “对不起……”每一步都迈得如此艰难,宛如行走在刀山地狱。离阿君的距离不过短短数十步,真走到近前时,却如同耗费了数万年的光阴。

        哪吒抬起头,看着挟裹在咒印和疾风中的少年。少年的脸色已发紫,周身的符文正由红色变为黑色,流转的速度也较方才快了一倍。刚刚所发生的一切——柳琵琶的恶意挑拨,哪吒做出的选择,让他体内的怨气愈发膨胀,而这,只会为诛仙阵提供更为丰盛的养料。

        再不快一点,便来不及了。哪吒心中一酸。他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可身体却始终不能动弹。没曾想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有点不舍。

        他伸出手,想在最后的最后,再摸摸阿君的脸。可就在这时,狂风中的少年睁开了眼睛。

        “别碰我……”他已经连好好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哪吒收回了手。他沉吟片刻,只吐出这么一句话:“你,恨我吗?”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我恨……”阿君张了张嘴,又摇摇头。那双曾经明亮的眸子里竟已空无一物,什么也没有了,“我不恨你……我只恨自己……为什么会投生为你的儿子……”

        “我恨……为什么……还要相信你……”他哑着嗓子,尾音都在发颤,“为什么还会希望你……希望你……来救我……”

        他终于想起,当年投胎转世之时,自己便是抱着这样的目的去的。他以为托生为哪吒之子,便能借着这个身份,更轻易地伤害哪吒,更痛快地向其复仇。他甚至不止一次想象过,哪吒发现自己被亲生子杀死时的表情……

        可是被这段可笑的父子羁绊缚住手脚的,不是哪吒,却是自己。

        这算不算自作自受?

        “我好……后悔……”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这世上哪有什么骨肉亲情,又何来什么真心实意?古往今来,多少父子兄弟为了功名利禄,为了所谓的大义,兵戎相向,同室操戈……如今落得如此,也是他咎由自取,他早该明白这一点才是。

        “不,”哪吒摇了摇头,“投生为我的儿子并不是你的错,对我抱有期待也不是你的错……”

        “是我……不配做你的父亲。”

        “阿君,你听好,那个时候我说了谎。”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一字一顿道,“我是想要赶你走,但是你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闲杂人等……我也好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想看着你长大……看着你,成为一个大英雄……”

        风暴中的阿君却没有反应。也许是他快没有力气动弹了,也许他已经快听不到了,也许……也许只是因为,无论现在再说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

        “你不必原谅我……”哪吒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但是你……再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一件就好……”

        “帮我……”他说,“照顾好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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