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卡bug爱好者

转眼间寒冬已至，窗外下起簌簌的小雪。一支雀儿落在枝头歪着脑袋往里瞧，荡下满树枝的白落在薄薄的雪地上。

        今天是休沐日，邵君安坐在窗边，慵懒地半阖眼眸，看那只小雀冲他啾啾地叫。

        “咚咚。”

        “请进。”

        秦晖拿着两杯奶茶推门进来。

        邵君安有时觉得自己能琢磨出来秦晖是什么意思，转过头来就猜不透了。

        有时候他怀疑秦晖言语间暗示着自己的身份，好像下一秒就能戳破，结果每到此时他的话题就开始拐弯，好像对自己的身份又不感兴趣。

        更让他不理解的是，自从误会了他的身世以后，秦晖就对他格外殷勤。当初他解释，秦晖还不信，直到他当着宿舍其他四个人的面解释清楚了，秦晖才终于不再提他的身世。

        当然，他还是没敢把他爷爷是邵大师这件事说出去。

        邵君安轻轻叹一口气，秦晖已经把奶茶放到了他的桌子上。

        “怎么了？因景生情了？”

        秦晖随手扯过来他放在这里的板凳，往邵君安身边一坐，盯着他有些忧郁的侧脸。

        其实忧郁是没有的，只是邵君安身上总有种慵懒气息，衬着雪景才让人品出忧郁来。

        邵君安照例把奶茶钱转给他：“什么因景生情，我是在观察自然。”

        他捧着热乎乎的奶茶杯子嘬了两口，看着操场翠绿的假草坪蒙了一层洁白，忽然生出玩雪的心思。捧着奶茶就起身出门了。

        秦晖思量着什么，跟他一块走了出去，一把抓住他的手。

        “你的手也太冰了。”

        “……嗯。”

        这些日子里秦晖无在揭发他感染者的身份这事上无数次虚晃一招，邵君安已经懒得花心思应付他，对于他时不时的肢体接触居然养成了诡异的习惯。

        秦晖松开手，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到操场边。

        “你没有发现吗？整个宿舍，还有你们班上，只有你一个人呼不出白气。”

        邵君安闻言顿住了。

        “你以为你这样还能瞒多久？”

        邵君安转头看他。

        他以为还能装作听不懂，秦晖这次却直接挑破了。

        “所以呢？”

        “我还是那个意思。既然你都逃到军大了，加入军部，军部会给你庇护所。”

        “我不需要。”

        邵君安随手捡起一根枯枝，蹲在地上挖起雪来。

        邵大师在央大实验室工作，他要是进了军部，唾沫星子就能把邵大师淹死。

        “做人不要太倔。”

        “没办法，就是这么倔。”

        秦晖眯眼：“如果你不答应……”

        邵君安不理他，继续挖雪。雪是被他挖开了，定睛一看，结实的草皮也被他挖开了，两片翠绿可怜兮兮地裂开，露出底下的泥土。

        邵君安心虚地把雪埋回去，转头瞪他：“不答应，就怎么？”

        秦晖看看他嚣张的眼神，又看看他手底下可怜的草皮。好像他要是敢逼迫他，这被挖烂的草皮就是他的下场。

        “……没怎么。”

        还挺会威胁人。

        秦晖叹口气，看来强硬的手法是不行了。

        邵君安也在心里叹口气，虽然秦晖帮助自己的心是好的，但他真的不缺钱。当着其他四个人的解释被当成了死要面子。

        这一场谈话最终也不了了之。

        ————

        中央城市的雪下得越来越大，绵软的白很快就包裹住了整个城市。然而学期还没有结束，军大的操场是用不了了，学生们的训练地点也转战到面积广阔的训练场。

        自从上次邵君安意外炸掉训练场的全息投影仪后，军大就向军部科技部申请了紧急维修。

        科技部的人知道这投影仪是怎么炸的之后，不仅把投影仪维修好了，还立了系统更新的项目。

        他们怀疑设备使用时间过长导致老化，打算连着系统一起做一次更新。由于这次更新内容实在庞大，设备也需要换新，最终校方把更新日期定在了寒假。

        “说实话，我想不清楚为什么一定要换系统。”在前往作战室的路上，姜书乐摸着下巴思考。

        “可能是感染物拟真程度又提升了吧？”

        作战科的四人结伴走在前往训练场的路上。现在，他们的集体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黑鹰小队。

        前不久学生们在训练场上表现得越来越得心应手，教官们也开始考虑分配小队。

        小队分配本来是随机的，一个由学生组成的小队通常有四到八人，因为太少了作战能力不够，太多了又不好管理。一个小队除了作战队员通常还有可以不进行作战的一名指挥官和一名医疗队员。

        不过刚入学那场生涩的模拟战已经为宿舍五人的合作打下了基础。秦晖拉着他们讨论了一番，决定五人申请一组。还剩下一个医疗队员，就交给教官们分配了。

        医疗队员一分配好，黑鹰小队就迫不及待约上模拟战了。

        四人到的比较早，等了一会儿，终于看见两个逐渐放大身影遥遥走近。

        秦晖和他身侧一个女生谈笑风生着走过来。

        那女生的外貌是标准的女神人物，潋滟绝尘，秋波有情。

        姜书乐惊奇地说：“诶，那不是盛姝吗？”

        邵君安：“你认识？”

        姜书乐：“哎，前些日子我不是还跟你讲过她跟汪锋叶的八卦吗？”

        邵君安：“……这样吗。”

        二人走近，盛姝笑着冲他们点点头：“你们好，我叫盛姝。”

        “你好你好。”

        “认识你很高兴，哈哈。”

        “听说刚入学时打败教官的黑鹰小队缺个医疗，我就毛遂自荐来了。”盛姝笑笑。

        真是没想到加入的军医居然是个漂亮的女生，几个大男孩一下子都有点拘束。

        不过很快他们这点拘束就完全没有了。

        这是黑鹰小队第二次进行团队作战，比起上次的作战多了一位军医盛姝。

        “loading…”

        “场景加载成功。”

        “欢迎来到回收物资模拟战场。”

        “任务目标，回收布料和染料，清理感染物。”

        小队第一次正式模拟出任务，秦晖选择了最基础的回收物资。

        回收物资是每个新生小队必经的训练。末世时期大范围土地沦陷，随着感染物占领土地，人类不得放弃大量物资。需要物资包括衣物、植物种子、金属材料等等。动物也会受到细菌感染，通常遇见需要直接击毙。金属材料是需要清剿城市后再进行大规模搬运的，而其他物资大都可以由小队直接带回来。

        确定范围内的感染物浓度达到了一个小队可以执行任务的标准后，将首先进行物资回收，将易在浇灭中被摧毁的物资搬运回城。然后进行剿灭，确定无感染物后中央将配合降低细菌浓度。以上流程确认无误后就可以安排居民重新入住了。

        物资回收模拟战的出生点在一辆军车上。黑鹰小队带上他们的武器下车，笔直地站成一排，等待秦晖发号施令。

        “慕潮生，操作无人机侦查工厂内感染物数量。”

        “是。”

        一架银色无人机晃晃悠悠飞进制衣厂。

        慕潮生盯着屏幕上反馈出的数据。

        “报告队长，工厂内部过于昏暗。根据活动物体粗略估计，车间内感染物数量为12，仓库门口还有两只，总共14只。仓库就在车间左侧。”

        秦晖点点头：“全体从大门攻入，车间狭窄不利于作战，我们把它们引出来。”

        邵君安：“引出来？”

        ————

        制衣厂

        一扇车间大大咧咧敞开。

        姜书乐站在门外，叮铃啷当摇着铃铛。

        车间里面穿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忽然一道影子窜出门来。

        “砰——”

        接着是另一道影子。

        “砰——”

        柳亦宸守在门边，单手举着枪，出来一道“影子”开一枪。门口的尸体堆叠在一块。第七个影子窜出来找不到通路，居然生生被卡在门口。

        邵君安靠在墙上打了个哈欠：“论卡bug，还得是秦哥你啊。”

        秦晖摸摸鼻子。

        盛姝站在一旁看好戏：“虽然我更喜欢把车间直接炸了这样简单的方式，但果然还是卡bug有意思。这就是我加入黑鹰小队的初心啊！”

        宿舍五人组一时无言。此话一出，他们心里那点拘束全没有了。

        卡bug爱好者啊，都是一家人。

        邵君安舔了舔虎牙。从车间门打开的那一刻起，他就闻到了一股很淡、很淡的香味。

        是能够唤醒他饥饿的，食物的气息。

        在柳亦宸开枪打死第一只感染物后，这股气息更浓郁了。

        吸血症啊，他终于要开始渴血了吗……

        不过幸好，那种香气对他来说还是太淡了。他的神志并没有受到扰乱。

        由于尸体把车间的路给堵死了，黑鹰小队不得不挪开一部分。这期间没有神智的感染物排队堵在门口，冲着摇铃的姜书乐大吼大叫。

        柳亦宸继续定点射击，除理掉了所有感染物。

        邵君安咂舌，站着的跟躺着的，不过是有没有神志的区别。

        黑鹰小队把尸体挪沙袋似的挪开，感染物的眼睛还瞪着，似乎泛着红光。

        ……

        小队终于进入车间，看到其中的场景，邵君安忍着饥饿在心里感叹：

        这也太浪费了吧。

        车间墙壁上四处可见飞溅的血迹，地上尸体交错。箱子、布料七零八落散在地上。一台散架的缝纫机上，粘着凝固的血。

        或许是自变异以后饿得太久，哪怕只是全息模拟出的血液的气息也在逐渐侵蚀他的大脑。

        邵君安定了定心神，跟上队友的步伐。路过一具尸体的时候，脚踝被桌子蹭了一下。

        穿过走廊就来到了仓库门口，柳亦宸和姜书乐一人一枪崩掉了徘徊的感染物。

        剩下几人拿着袋子把物资装进去。

        “虽然物资回收是最简单的，但毕竟是咱们第一次出任务，会不会太简单了。”

        “简单好啊，简单还不好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秦晖也在思考，他也觉得好像遗漏了什么东西。

        他转头打量这个仓库，忽然瞥见邵君安。

        邵君安低着头，口罩和刘海遮住了他的表情。

        秦晖品出点不对劲来，定定地看着他。

        看见他的眼睛里似乎泛有红光。

        “等等！”

        秦晖举起枪，枪口直指邵君安。

        所有人停下动作来。气氛瞬间凝滞。

        邵君安抬起头，舔舔虎牙。

        “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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