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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黎皇后年近不惑,岁月却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依旧是倾城国色,在中宫多年更是练就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威仪,然而此刻她气度雍容地倚在垫着软枕的扶手上,脸上却有几分惊诧。

        她知道贺晃川内里很有几分骄矜轻狂,在贺晃川年幼的时候,她没少为管教他这种桀骜不驯的性格而感到心力交瘁,身边侍奉的宫女宵竹劝她不必如此急切,说大皇子现在还小是听不懂许多道理的。

        这道理其实黎皇后心底又何尝不知?但她就是难掩心中焦躁,世人都知数千年前旱魃之灾导致水脉枯竭,世间从此再无降雨,太|祖皇帝只能以龙身中寄存的风雷之力献祭天地,化作新的水脉,从此只要有尚有龙族在世,便可以自身风雷为引,从水脉唤来降雨。

        而代价是太|祖皇帝自己也灯尽油枯,临终前化作人身娶九黎后裔之女生下两位龙子。

        长子称帝,带领子民在这片不毛之地上重建家园;次子称圣龙王,效仿太|祖皇帝,奉献自身终生司降雨之职。

        从此以后,为了保证龙族血脉纯正,皇后便世代从黎家女中挑选。世人羡慕这份荣耀,却不知黎家为了延续这份“高贵”的血脉,嫡系已经不与外人通婚许久,所生出的孩子一代比一代体弱,甚至有的天生残缺。

        黎皇后自入宫有孕开始,无一刻不在害怕自己会生下那样的孩子,担心自己不能延续龙脉,担心自己成为罪人。

        终于,忧心九月生下了健康的龙凤胎,其中长子贺晃川更是血脉纯正天资卓然,被成烈帝寄予厚望,她却又开始担心自己教养不好储君,尤其贺晃川幼时不知收敛秉性,显得张扬恣意,贪图享乐,便让黎皇后越发紧张,常常一点风吹草动便叫她大动肝火。

        但自贺晃川十二岁被立为太子以来,黎皇后便再未见他有半点轻狂之举。

        而相对的,她也开始看不透管不动这个儿子了,本就不怎么亲近的母子关系越发冷淡。

        所以此刻,黎皇后诧异之下,不知为何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又仔细端详了一下贺晃川的脸——确实还是往常那副端肃持重的模样,语气也是如出一辙的淡然闲适,仿佛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怎么说出的话就这么轻佻狂妄呢?

        黎皇后倒没生气,况且贺晃川如今也不是由她随意训斥的稚子了,斟酌再三才劝了句道:“这种玩笑……在母后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让朝臣听见,难免觉得你这个太子不大像话。”

        贺晃川笑笑,心里不以为然,重活一世他想通了许多,不但不再想拘束自己,对于黎皇后的态度,他也不再执着。

        他与贺潜岫虽为龙凤胎,黎皇后对待他们姐弟二人的态度却大相径庭,面对贺潜岫是黎皇后就像个正常的母亲,亲昵慈爱;但当看向他时,就会变得凝重严苛,等他长大后,这份严苛又变成了无所适从的冷淡。

        等宫变事件后,黎皇后干脆已对他恨之入骨。

        也是那时,贺晃川才得知背后缘由。

        原来当初黎皇后怀他们姐弟时,半夜梦见天上星辰纷纷陨落,其中一颗巨大的金星夹带着冲天火光朝她撞来,黎皇后瞬间被吓醒,随后在惊悸中临盆导致难产,历经一天一夜才生下龙凤胎。

        当时正值黄昏,天边云如火烧又伴有流星划落,而龙凤胎中只有他生来便睁眼,且瞳色为金,要知道太|祖皇帝就是金龙,因此盛朝金色乃大祥瑞,浑仪监揣测上意便说他是神子降世,成烈帝高兴得大赦天下,整个皇宫都喜气洋洋的,唯独黎皇后见到他那双灿烂的金眸就昏了过去。

        ——从宫中侍奉的老人那得知这件旧事后,贺晃川便明白了小时候黎皇后看他时那种陌生而若有所思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黎皇后大约是觉得,比起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他更像托生在她肚子里的神子。

        因此对他这个儿子,她有期许,有敦促,有敬畏,就是没有爱。

        前世贺晃川不知这些,只以为黎皇后是不喜他的个性,因此懂事后开始变得沉稳内敛,虽看似不在意母亲的冷淡,但其实贺晃川是在暗暗较着劲,就像黎皇后以为的一样,他内里的确永远骄矜自负,认为如他这般天之骄子,怎么能是巴巴渴求母爱而不得的可怜虫?

        他只会努力证明自己的优秀与牢靠,哪怕黎皇后给予弟弟们再多宠爱,他这个大儿子作为最坚实的依仗却也无从取代。

        但到头来得知真相,让他知道所有努力与较量都是可笑的无用功。

        所以重活一世他看开了,归根结底还是那四个字:不再强求。

        心境产生了变化,贺晃川只觉豁然开朗,在黎皇后面前也不再恪守恭谨,笑道:“母后觉得我像话就成了,至于朝臣……孤十三岁替父皇分忧协理朝政,从未出过纰漏,倒也轮不到他们教我做事。”

        黎皇后瞬间哽住,贺晃川这副混不吝的姿态,她还真有些接不住,要说没规矩吧倒也不至于,老七在她面前撒娇卖痴时可比长子放肆多了。

        反倒贺晃川那种突如其来好似玩笑的亲昵,让黎皇后有些受宠若惊。

        纠结半天,只得点点头敷衍过去。

        殿内又陷入了沉默,黎皇后瞥了眼宵竹,后者立即会意,端上一盘点心道:“殿下尝尝这橘子糕,殿下刚回京鞍马劳顿,又与威远侯世子饮了些酒,娘娘担心您身体吃不消,便备了这橘子糕,里面有太医精心调制的几味药材,既不影响口感,又能清肝润肺。”

        “这名字倒是朴实无华。”贺晃川挑眉拿起一块尝了尝,口感细腻清甜,至于什么清肝润肺的效用,纯属多此一举,龙的肝胆不惧任何烈酒,“但的确香甜,是好东西。”

        黎皇后用团扇掩住嘴角,自贺晃川请安以来头一次笑了,却是道:“老七先前也嫌弃这橘子糕名字不够文雅来着,等尝了之后却是日日饭后都要用上几块。”

        “是吗?”这跟他前世后来所熟知的老七相去甚远,贺晃川努力回想贺青屿八岁时的模样性情,却毫无印象,只能道:“儿臣忙于政务,却是许久未见七弟了。”

        对于贺青屿,他心中无怨无喜,因为从未有过什么期待,也未投注过什么感情。

        前世他弑父杀兄,也摧毁了贺青屿无忧的童年,使他日夜如履薄冰,对方恨他简直再理所应当不过,对贺晃川来说,这没有谁对不起谁的问题,只有输赢。

        更何况此时,贺青屿还只是八岁稚童。

        而提到幼子,黎皇后的话却明显多起来,竟打趣道:“那你可得小心点自己的荷包,这小子如今贪财得很,听说你新得了几只用青色山鲸玉打造的鎏花玲,成天惦记着,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了。”

        青色山鲸玉做的铃铛?贺晃川想不起来自己前世有没有过这东西了,好像今早康福也提过什么用金玉做的铃铛,说是被他拿去给路边捡的一只红狐狸做领圈去了,应当不是这个吧?

        贺晃川蹙眉,就算他一时高兴上了头,犯了骄奢淫逸的老毛病,也不至于拿青色山鲸玉做的铃铛给只狐狸当脖套,还是八只,宫里妃嫔都未必有这待遇。

        想着便道:“许是被收到库房里了,待儿臣吩咐人去找找,既然母后开口了,儿臣怎能不圆老七这点小事,但老七一个男孩要铃铛做什么?”

        “唉。”黎皇后叹气:“还不是他前些日子在珍兽阁看中了只波斯猫,喜欢得紧,巴不得抱着那猫同睡,实在是我将他给惯坏了,竟然奢侈到要给猫用山鲸玉做的铃铛……罢了,你这回便纵了他,送他一只,也算全了你做大哥的慈爱,他若再要,我必得管教他了,被只猫儿迷了眼,哪还有皇室的风范。”

        “………”贺晃川面色凝重,八只青色山鲸玉铃铛,他应当不至于,不至于。

        黎皇后见他神色有异,以为他对幼子的骄纵不满,连忙换了话题道:“对了,你昨日见了那威远侯世子,觉得如何?”

        这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在贺晃川并非爱迁怒的性子,闻言道:“母后怎么问起他?”

        “你这些时日不在京城不知道。”黎皇后轻声漫语道:“这威远侯世子解决的京郊狐祸并非一般的妖患,那狐妖竟已修出了人样,当真是百年来都未见过这种奇事,不光如此,他还大肆蛊惑百姓为他兴建庙宇,甚至有不少世家贵女都被他迷了去,偷偷给他供奉香火,你父皇派去的将领也都被他的惑术所迷,束手就擒任由宰割,唯有这威远侯世子主动请缨,成功将其诛杀,替你父皇了却了一桩烦心事,所以本宫想着,此人若堪大用,倒可提拔一二。”

        是这回事。

        贺晃川隐约记起来些细节,就因为这桩事迹,路怀雍还在京城得了个狐惑不侵的名头,顾名思义,便是说他意志坚定,连狐妖的蛊惑都无法侵|犯。

        “母后不用挂心了。”贺晃川道:“此人不识抬举。”

        黎皇后询问:“这话怎么说的?”

        贺晃川淡淡道:“狐患一事若换做儿臣的话,可能难却狐妖盛情,不放任他祸害京中女子,带回来收用也有可能,所以一想到竟然有人比儿臣克制高洁,儿臣就烦。”

        黎皇后:???

        她这个大儿子昨晚喝得是假酒吧?

        思及贺晃川今日请安以来的古怪,黎皇后终于忍不住了,质问道:“你是不是跟你姐姐一样,在外面撞了什么烂桃花,想将人带回宫中?”

        贺晃川今日就是为了贺潜岫这事来的,但来到立政殿却不见贺潜岫,他又不能转身就走或者明说我就是来看我姐的,那不叫随心所欲那叫棒槌,于是只能陪黎皇后闲聊,如今总算聊到,他说:“尚书令的嫡三子,算不得烂桃花吧。”

        一提这个黎皇后就来气,她柳眉倒竖:“若是选驸马便罢了,却是要将人家抢回府中做男妾,岂非胡闹?”

        贺晃川不慌不忙地又用了一块橘子糕,舔了舔唇边碎屑道:“长姐掌寻玉司,这些年为父皇办差的功劳,换个金敕校尉做侧室也未尝不可。”

        黎皇后拧眉:“越说越不像话了……”

        话没说完,就听宫人唱“明则公主到”,随即一道红色的身影风风火火地迈进门,正是贺潜岫,她与贺晃川长相极为相似,只是轮廓更加柔和,身材也更娇小些,尤其那张天真无邪的面容在她脸上更如姑射神人。

        可就如贺晃川一般,一开口这份幻觉便消散殆尽。

        “我老远就想谁说话这么贴心,果然是我的好弟弟。”贺潜岫似乎刚跑完马回来,随手接过宫人递过来的帕子拭了拭额头汗水,方才落座,她眉宇间那股子淡漠威仪跟贺晃川也极相似,此刻眼锋一扫,对贺晃川翻个白眼道:“刚回来就赶着来看我笑话。”

        上辈子与他举誓老死不相往来的同胞姐姐再次出现在眼前,还是这般鲜活的姿态,贺晃川觉得自己应该百感交集,但实际是内心空茫茫一片,只有零星能分辨出是喜悦的情绪泛起涟漪,正欲说话,却又被方才随着贺潜岫一同进来的小男孩吸引了注意力。

        对方也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一见他看过来,赶紧低下头,露出几分怯意,没有了刚进门时那种活泼张扬的劲儿。

        黎皇后本来要训斥长子长女,见到幼子这副模样,一时想到长子和幼子年岁本就差得多,再加上长子多年来奔波四地少有空闲,以至兄弟间见面竟是这般生疏,顿感心酸,连忙招呼老七道:“见了你大哥怎么都不说话?前两天不还是闹着要青玉铃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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