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无主之地】（上）

　　越过黑狼谷之后，再往北行两日，终于抵达秦太后赐给我的曳地，遥望远方风沙中低矮残破的土城，我内心中不禁大失所望，这便是曳地唯一的城镇，曳城周围土地沙化极为眼中，偶尔可见到几株低矮的小树。曳城门外并没有卫兵把守，许久方才看到有两名百姓牵着骆驼出城而去。

　　祖成自从黑狼谷之役以后已经决定离开赢宗，他和带来的三十七名弟兄全都成为了我的部下。

　　祖成对当地的风土人情极为了解，低声对我道：“公子，这就是曳城，你的这片领地之中唯一的城镇就是这里。”

　　我皱了皱眉头道：“曳城有多少人口？”

　　祖成笑道：“过去曾经有过几千人，可是随着这里水源的短缺，风沙的侵蚀，再加上犬戎人时常的侵略，现在剩下的恐怕只有几百人了……”

　　我不禁好奇道：“他们以什么过活？”

　　“这曳城过去曾经是前往犬戎的中转站，双方的商旅前往对方国度交易之时势必会通过这里，曳城最繁荣之时也是秦国和犬戎之间的关系最为融洽之时，后来……”祖成叹了一口气：“随着双方关系的恶化，加之这里贫瘠不堪，实际上已经成为一片无主之地。”

　　我低声道：“难道这里没有秦军驻守吗？”

　　祖成指向正东方向道：“曳城往东一百里左右，有一座军营，里面有五百士兵，却有五千苦役，他们负责从北凉山采石，凿成石方之后，运往秦国南部。”

　　赢怜笑道：“我也听说过大秦最好的石料都是来自北凉山。”

　　祖成道：“其实北凉山也属于曳地，不过因为那里成为囚犯劳役之地，而相对独立起来。”

　　进入曳城内，却见城内建筑道路都是残破不堪，放眼望去，全都是低矮的房屋，大街一眼便可以看到头，街道之上只飘着一面残破不堪的旗帜，上书‘酒肆’，倒是直白明了。

　　革锋不禁苦笑道：“这地方难道连个官员也没有吗？”

　　祖成道：“我前年曾经来到这里一次，前方的街口右拐应当有一座驿站，当时还有一位驿丞住在那里。”

　　我大声道：“去那里看看！”我跟着祖成纵马向驿站行去，来到近前方才知道，所谓的驿站只不过是破破烂烂的三间土房，一位老者坐在门前，懒洋洋打着瞌睡，身边还有一只黄色的土狗，趴在那里晒着太阳。

　　祖成认出那老者就是驿丞令旭，大声道：“令旭！”

　　那老者睁开一双混浊的双目，迷惘的看着我们，许久方才认出组成来：“你是……祖将军？”

　　祖成笑道：“是我，你还能够认出我倒也难得！”他指了指我道：“这位是曳地的新主人，我们的驸马爷！”

　　令旭看了看我不禁笑了起来：“你欺负我老糊涂了，驸马爷怎会被派到这个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

　　祖成怒道：“令旭，你休得无礼，我哪有心情骗你！还不快向公子见礼！”

　　令旭呵呵笑道：“我早就不是什么驿丞了，之所以留在这里，只不过是舍不得这块地方，住的习惯了……”他双目向我望来：“你是驸马也罢，公子也罢，既然被封到了这里，显然在大王那里并不得宠。”

　　我不禁莞尔笑道：“老先生的确还没有糊涂。”

　　令旭道：“这曳城之中总共也不过二百多口人，可能还及不上你带来的人多，城内的房子虽然破烂，可是还可以住人，你们若是想留下，便随便找间空房住下，反正也没有人会让你缴缴纳钱粮……”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你想收缴钱粮，这里也没有，最多把曳城仅剩的这点人口全都逼没了，大家一拍两散。”

　　老头儿倒是有趣。

　　祖成无可奈何的向我摇了摇头，我掉转马头回到大道之上，此时有几个曳城的居民悄悄来到街边看着我们，想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如此光鲜整齐的秦军。

　　我大声命令道：“大家去城内巡查一下，尽量不要惊扰当地的居民，先安顿下来再说！”

　　经过一个上午的巡视，终于发现曳城的西边几乎完全是空城，原因很简单，西边的城墙已经坍塌，西北风席卷着沙砾毫无遮拦的吹入这里，所以没人愿意在这里居住。

　　我们这些人迅速清理可以使用的房屋，手下挑选了最好的一座院落给我和赢怜居住，虽然仍然是土墙，可是毕竟墙体完整，院内有七间房屋，北侧还有马厩，据闻是当初曳城的第一富户居住的地方，后来因为生意败落，受不了这里的风沙，举家前往秦国南部去了，这里自然也就废弃下来。

　　谢晴谢妮舒儿全都带着面纱走了下来，风沙太大，像我这样没有采取任何防护措施的，转瞬之间已经是满面沙尘，。

　　赢怜带着几名侍女去整理院落。

　　革锋在和我毗邻的院内住下了，娘子军驻扎在我们南侧的大片民房内，祖成带着他的弟兄和我身边的男性武士驻扎在我们的北侧。

　　整座曳城之中只有一口可供使用的水井，祖成率领士兵前往大水，傅玲则去城内的集市和居民手中采购食物。

　　我和革锋趁着这个功夫沿着曳城的城墙巡视了一遍，革锋苦笑道：“这个地方根本不能久呆，就算犬戎不来攻打，单单是风沙也够我们受的了。”

　　我笑道：“先安顿下来再说，我听祖成说过，这里向东一百里就是北凉山，那里风沙会小很多，从曳城往北一百里就是犬戎人的草场，一样是个草木肥美的地方。”

　　革锋笑道：“难不成你想当马贼，去掠劫犬戎人吗？”

　　我微笑道：“假如我们水尽粮绝，当当劫匪又有何妨。”

　　革锋道：“我听说曳城虽然穷困，犬戎人却仍然时不时过来侵扰，只怕我们还没有抢他们，他们便先过来抢劫我们了。”

　　我笑道：“曳城一穷二白，他们还有什么好抢的？”

　　“女人和马匹，这些对马贼来说都是既有诱惑的猎物。”

　　革锋的提醒让我的心头不由得一震，刚刚放松的心情顿时紧绷了起来，我们这么大的声势来到曳城，犬戎人不会毫无察觉，趁着我们阵脚未稳之时前来掠劫也不是没有可能，看来必须要加强警惕，防患于未然。

　　革锋道：“你放心，今晚我会带人驻守！”

　　我缓缓点了点头道：“西城的缺口明日就开始修补，曳城很小，将城墙修补起并不会花费太大的功夫。”

　　革锋道：“就算修补完成，也不过是土墙，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夜色刚刚降临整个曳城便陷入宁静之中，外面风沙肆虐，曳城的百姓早早的关闭了门窗，进入房内躲避沙尘。

　　我也返回了自己的院子，却见刚刚清扫过的地面之上又蒙上了一层沙尘。

　　谢晴和舒儿都用白纱掩住口鼻，两人迎了上来，将我接到厨房之中。

　　灶台上摆放着刚刚做好的两大碗菜肴，赢怜正跟着谢妮学习如何做饭，俏脸因为炉火的炙烤而变得越发娇艳，看到我进来，她笑盈盈走了过来，为我脱去外面的披风：“快去洗把脸，马上我们就可以吃饭了。”

　　我洗净面孔上的沙尘，她们已经将菜肴端到了矮桌之上，让我意外的是竟然还有一碗香喷喷的牛肉，在曳城这个穷地方能够见到荤腥不啻是一种天大的惊喜。

　　夹了一块放入口中，香喷喷的无比诱人，我不禁好奇道：“好像又不是牛肉。”

　　赢怜温婉笑道：“我让她们杀了几匹马，今天是我们来到曳城的第一天，总不能让手下跟着饿肚子。”

　　望着赢怜的笑靥，我内心中忽然感到一阵酸楚，她甘心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和我跑到这边远的曳地，对我的深情已经无需说明，谢妮、谢晴姐妹也在漫长的旅程之中消瘦了许多，如果不是为了我，她们怎会受到如此多的苦楚，我用力抿了抿双唇，低声道：“你们放心，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

　　赢怜柔声道：“我却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永远下去……”谢晴、谢妮温柔的看着我，美眸之中找不到任何的埋怨，她们在默默的告诉我，在她们的心中也是一般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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