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好像有点玩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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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川保也没意识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程度。
一夜之间站上皇城风口浪尖,本当事件大好的事儿,可他自己都懵了头了,晕晕乎乎回了家宅,朝廷说大抵明后两日,待将军宅府修整好了便搬家,届时下人都会按着标配备好,您喜欢的留下,不喜欢的随心换就好。
他机械性地整理完不多的行李,脑壳嗡嗡的疼。真就山鸡成凤凰了呗,就是跨度一下有点儿大,哪儿有当兵的立了个一等功直接封军区总司令的啊……
闹呢吗!
杜川保,这是好事,好事……老子行,老子什么不行啊,你这不是一步登天,离目的接近了吗!
“杜宝川!!!”
房门“哐”地一声被撞开,吓得他下意识手扶上枪,以为是什么嫉妒他的疯子要来杀他,抬头就看见陈锦一脸难以置信地站在门口,像要把他盯穿了似的看了许久——
再咣叽一声跪倒地上。
“拜见大将军!”
“哎呦卧槽没过年呢,您可别折我寿!”
“我靠真的是你!”
……
“两年间连封书信都不递,还以为你早死了!”陈锦给他倒酒的手都在抖,按理说自己现在都没资格跟他坐在一桌,不过他每客气一下,杜川保的反应都跟吃蟑螂了似的恶心,想想也许自己真算他兄弟,干脆俩眼一闭,跟以往似的亲近得了。
杜川保嘿嘿挠了挠头,他好意思说自己没写过信是因为不会写毛笔字儿吗。
“我不在,皇城可有什么新鲜事儿。”杜川保碰了杯,问。
“还那样,没什么变的。王爷与皇上明争暗斗针锋相对,上头人成天活得精彩,咱就一天一天的混日子呗。”
“那我以前搁王府养的小世子呢?”他旁敲侧击,没敢让陈锦察觉自己对他有什么别样的心思。
“啊,你说沈清尘啊。也还一样,他在哪儿不都是景行渊养的鸟儿啊,倒是听说王爷将他走哪儿带哪儿,坊间各处都传那质子可怜,为保命给王爷做小呢。先前服侍皇上,现在反倒成了王爷的人,够精彩。”
“……”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杜川保烦躁地将酒一饮而尽,再给自己满上,不过果然如此,自己就算拼了老命陪他做戏,送他成功出了王府,可项圈到底还是在的,他就是逃不开景行渊的手掌心。
不能再叫他受苦了。
“话说还改什么名字啊?小道传得沸沸扬扬,说皇帝新封的柱国将军以前是摄政王府的人,结果大伙儿聚在一起聊了半天也都没听过这个名儿,可我就觉得耳熟,听描述像你,特地溜出来看看,还真是!”
“啊。找人算过,说我换个名儿能飞黄腾达。”他随便编个理由应付上,也马上意识到不对,惊道:“小道消息?哪儿来的小道,不是吧,这么快就扒出来我黑历史了?!”
陈锦一愣:“怎么,陛下该不会不知道?不可能吧,立将这么大事……我还以为他彻底被王爷扳倒了呢,连主将都用咱王爷的人。就说王爷怎么就这么器用你啊,当年伺候珍宠是,如今这么大的位置给了你也是……”
“不是景行渊。”杜川保凝眉,视线落在杯中浊酿,衬得他略显下三白的凶目也是浑浊。“没人帮我,全是我自己打下来的。”
陈锦随口就想怼他一句我信你个鬼,却在片刻后察觉他应当不会开这种玩笑。
“那你要怎么办。”
“去见个人。”
“这么不小心,至于失魂落魄成这样。”
方朝宁蹲在地上帮沈清尘割破的脚底精心擦着药,国宴穿的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下。饰品挂得太多拆起来也费事,可无奈世子打回来便叫嚷着不让人靠近,磨到最后也只有方朝宁看不下他流血不止的伤口,强行抗命闯进来安抚一番,才算得了些镇静,至少能帮他包扎上。
沈清尘两手紧紧抓着床沿,咬紧嘴唇一声不吭。
“疼就说,您这样我控制不好力度。”
他摇摇头,眼眶里团的泪强忍着蓄在里头。
“世子。”方朝宁有些愠了,不耐烦地丢开纱布坐到地上,“这般懦懦弱弱给谁看啊,这么久了,负心的人就该让他过去了,您不还想着复兴洛南!如此软软弱弱,随便就被人乱了心性,若是叫您那些追随者见了,可怎么想。”
他一言未发,只不停摇头。
“把药喝了就睡,我今日会锁了门的,您休想跑出去。想想曾经洛南大帐策军跑马,祭神台上的意气风发,那也是您啊。”
“是我……”
沈清尘指尖颤抖,咬得下唇雪白,脸埋得几乎贴到胸口。
“主子,外面有人要见您!”
阿蛮隔着门喊了一嗓,沈清尘腾地起身窜了起来,抛下方朝宁不管,径直绕了出去!哪怕脚底触地的一瞬间疼得钻心也没理睬,快走上几步推门而出,再换成了跑的!
一身金银饰随他颠得悦耳,方朝宁一怔,蓦地压了眉眼,起身走到门口停下。
“诶!主子,您怎么自己跑出来了,总管……!”
“随他去!”方朝宁一声呵拦了阿蛮下来。
“杜……”
府门猛地向两侧大开,沈清尘还没等跑到门前,两提灯笼映得门外人身在暗处,满脸红光,默然踏出几步,随冷风簌簌灌进来的瞬间,他忽然发现自己只穿了一层薄纱站在深冬夜院中,瑟瑟发抖,像极了个破烂的寡妇。
可还是太黑了,连来人的身形都模糊在黑暗中,总有哪里不太对劲……
“你……你先别过来,就在那儿,我不要你过来,我不要你……”
人影一滞,再动作时却是霍地加速猛冲过来,直接轮了他个响亮的耳光!
“沈清尘,看看你这是副什么鬼样子!”
下人们顿时乱作一团,连站在远处的方朝宁都是一惊,慌忙追上来要说不是,沈清尘被攘倒在地,顶着五个血红的手指印惶然抬头都瞬间,瞳孔赫地缩紧!
“父……父王……”
是洛南王!
沈垣上前一把薅住他儿子脖颈上的项圈把人拎站起来,眼中怒火灼灼几乎成了猩红,看他软趴趴地因为气短,求生似的抱着自己胳膊使劲儿拍打,磕磕绊绊不成句地憋着父王二字,更是不由分说一脚直中肚子,直接把人踹出数尺!
沈清尘的身子哪儿受得了这个?顿时一口血噙不住,混着刚吞的汤药哇哇吐了出来,呛得鼻腔里又腥又哭,惊慌失措地想爬起来,哪知“锃”地一声随月光反射晃眼,呼吸骤停,看着咫尺外沈垣一把长剑已经指到自己喉咙。
“大王!!!”方朝宁想拦又不敢,只能大声求喊!
“沈清尘,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谁,你知道不知道洛南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沈垣怒不能自持,持剑再逼一寸,沈清尘低声呜咽,血便顺着他那雪白消瘦的锁骨淌了下来。
“我此番不辞千里受诏入京,就是想看看你这些年都在搞什么名堂!洛南罹难成那般,被摄政王逼迫欺压到民不聊生,流离失所,你一个做世子的非但什么都不做,不管,竟还安然自若地守着这么大个宅子,过你舒舒服服的日子了,你竟还……!”
沈垣气得浑身发抖,一字一顿控诉道:“竟还出卖色相,去讨好洛南的大仇家景行渊!!!你穿成这个样子,你为了荣华富贵,你把洛南的脸面跟骨气都丢到哪儿去了!!!”
“我没有……”沈清尘早已吓得哭不出来,声音沙哑发不出声,成了嘶嘶的气音,“我知道,我没有,我不是……”
“怎么不是,国宴上伺候景行渊的人不是你了!!!”
“不是——!”
沈清尘近乎崩溃地抱头尖叫,抖成筛糠,还不停小声喃着别看我,别看我。他呛得咳嗽,知道自己失态,又开始反复念着对不起。
“本王今日便杀你这不孝子,替洛南出气!”
沈垣打世子府里头出来的时候,身边只带了一个护卫。他穿得朴素,两鬓发苍却将美髯修得端整,好一股素净大气,重担在肩也不卑不亢,神色凝重复杂,黯然擦着剑上血渍,动作格外缓慢。
那拭剑布在他手中看起来都像有千斤重。
刚转出一个路口,面前忽然跃出个人来。他旁边的护卫当即抽刀断了面前半缕发丝,好在那人身手矫捷,迅速躲了,还浪荡地咯咯笑出声。
“洛南王,脾气这么差吗,怎么直接动刀的啊。”
杜川保本是抱着的胳膊这会儿放了下来,恭恭敬敬举了个躬,再相当逢迎地挤着脸上全部肌肉,笑道:“有没有空,可否一叙啊?老……呃老王爷。”
他搁心里打了自己一巴掌,刚刚等人的时候就一直心跳澎湃莫名紧张,寻思着这可是沈清尘他爹呢,待会儿可不能说错话出糗事,哆哆嗦嗦心惊胆战,结果钻出来的时候激动过度,差点被人护卫砍了不说,一张口还险些秃噜嘴,直接喊出“老丈人。”
“你是……是你?!”沈垣当下并没有什么好心情,只是粗略扫了一眼,想起他就是陛下今日新封的天降将军,皱眉道:“您于我能有什么好说的,还要这般私下见面。”
杜川保不知道自己过分讨欢的笑有多狰狞,直把沈垣吓得倒退半步,拉开距离,还好不自觉地神秘兮兮,说:“有关洛南命脉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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