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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下面人间的三水正坐商贩小摊肆意食面,此季正值人间仲春之月,万物萌动,人人踏春赏花,默来人间赏人,一虚渺小手微微蹭了一下三水脖颈上拴系的粗布。

        “即日怎没同花娘吃酒。”

        三水耳边忽响起女音,着实惊吓了他被汤面条呛到,碗里面汤晃洒出几滴,惊慌看去身旁本是空位子,不知何时默坐了那里正顽笑看着他。

        “你,咳咳!”三水本用木筷指着默,被那面汤呛得厉害,只好捂着嘴忍着口咳。

        默顽笑一句:“许久不见我,不必如此过激。”

        三水斜眼望向别处不愿理默,哪里是自己过激,明明是默突然现身吓了他。

        默仓促到访,卖面小商贩以为来了买卖,用肩上汗巾擦了擦双手热情招呼。

        “娘子吃些什么?”

        当真是要在小摊这儿吃些什么似的,默认真寻望了一眼商贩身后冒着热气的东西,默故作亲切语气问道:“可有肉?”

        “有的有的,自家养的野兔可肥了,娘子尝尝?”

        默瞧商贩眼神很是真诚,不像骗人样子,当是尝尝鲜了,默应道:“好啊。”

        “娘子多等等,马上来。”商贩很是兴奋转身去那冒热气的小木车前。

        默挽起衣袖,三水见默这动作似是要大吃一场了。

        多等了没一会儿,商贩拿来一鼓包黄纸放默面前,默看着黄纸无从下手,商贩即刻明了急忙替默打开黄纸。

        只见那黄纸里稍稍发黑的东西,默摸不准这是不是野兔,到是瞧此团黑东西身上满满是肉,也从肉上嗅到了香味,此味默甚是熟悉,便是她爱的兔子。

        商贩自知卖相丑了些,不好意思说道:“娘子莫害怕,这是兔腿,在红日底下被风吹了几日,看着难看,吃着特香。”

        默到要尝尝到底是多香,直接下手要抓兔腿,三水喝令住了。

        “等下,你这样拿,手不全脏了。”三水放下面碗,将黄纸卷了卷包上兔腿一部分的肉再递给默。

        默向来是直接上手吃肉的,从未用别的异物隔住肉后再吃,默将信将疑拿过去,咬了一口兔腿后,久违的肉香实属令默心花怒放,瞬时征服了默。

        默看着商贩,赞美说道:“确实香。”

        头次被认同,商贩羞涩的用汗巾搓着手,说道:“娘子不嫌丑就好。”话了又转身回小木车前。

        肉上面,只要香,默从不嫌丑,又连连大口啃了一嘴肉。

        三水见默吃的嘴边都是油光,看起来吃着很是美味,不由得放下手里木筷。

        默见三水直直盯着自己,以为三水是想吃肉了,含着嘴里香肉,口齿不清打趣问道:“不吃面了?”

        即刻收回望眼欲穿的贪吃眼,三水自知默嘲笑他,冷着脸拿回筷子食面,那吸溜汤面条声儿甚响,故作面汤美味同默叫板。

        默哼笑一声,比起逗三水,美味更重要,默三大口两大口很快吃完,意犹未尽舔了下嘴角。

        三水早早喝完面汤等着默讲为何突然现身,为与默叫板,三水碗里一滴油光看不见,像是用舌头洗刷过一遍碗似的。

        三水见默嘴边尽是油光,嫌弃的提醒说道:“脸上还脏着。”

        默丝毫不介意,用手一抹而过油光便作罢。

        三水连连喝止住默:“等等。”三水实在嫌弃默过于粗放,拿出翻领里侧一绣了荷花彩样手帕,犹豫片刻给默。

        “拿帕子擦。”三水厌恶说道。

        默回绝道:“太麻烦。”

        三水不容默再拒绝,直接把手帕塞进默手中,生怕默下一步又把手上的油光用嘴舔干净。

        默嫌擦手麻烦,瞧见帕子上荷花刺绣,觉得好看,左右用帕子一旁空白处擦着手上油光。

        三水看着默慢悠悠擦手,很是不解默已是修炼人形甚久,怎还有过去的兽性野蛮粗旷。

        默刚擦好了手,三水即可抽回默手里帕子,细细查看帕子上的荷花有无弄脏,见荷花依旧白净,爱护一般好生折上帕子收好。

        默见三水这般珍惜手帕,明了这手帕是三水爱物,想不到三水心肠歹毒还有珍惜之物。

        三水站起,喊道:“算钱了。”

        “诶!”商贩忙走来,说道:“十文。”

        三水拿出腰间皮带子里侧十文放案上,默在一旁却说了句少了。

        怎一碗汤面条还值不了十文了,三水看向商贩。

        商贩笑着拿走爱案上十文,说道:“够了够了。”

        默起身说道:“肉呢。”话了,看着三水。

        三水惊愕,感到钱财不保,默此话之意可是让他出钱。

        商贩解释说道:“娘子首次吃,当是尝尝好了,不收钱。”

        免了一回破财,三水刚松口气,默则不接受商贩客套。

        “从未有吃饭不收钱之理。”默又看向三水。

        注定这肉钱要从自身财袋里出去了,脖颈上的红圈还在,三水岂敢忤逆默要求,只好乖乖问商贩:“多少。”

        “这。”从做了风干兔肉后,即日是首次卖出去了,商贩不知收多少合适,想来想去后说。“娘子吃的这样开心,便一文钱。”

        三水以为听错了,惊奇反问道:“一文?”

        “对。”商贩伸出一根手指,笑说。“一文。”

        一文也是从他手里出去的,这回三水从套着头的平头巾子里侧抠出一文钱给商贩。

        商贩哈腰接过,又哈腰目视三水与默离开。

        两妖穿梭于街市,三水时不时回头看默身上红衣,此时还是大白天,这红衣很是惹人眼球,周遭平民却是看不见默一般从未上前搭话,而默也是擦肩而过平民。

        三水明知默是不想与凡人搭话,才躲着走,可默迟迟不说为何来找他,三水等不到默开口,便主动问道:“妖王,找我到底何事。”

        默直言道:“见那瞎眼。”

        “找他作何?”三水问道。

        默说道:“自然是画皮。”

        三水诧异,不是要他监视方思康起居,怎又找瞎眼画皮了,那作画之事可算作完结了?三水想知何时松开他一尾,小心向默问起:“这画像不画了?”

        “当然。”默回道。

        暗自窃喜,三水复小心问道:“我尾巴。”

        默瞥了一眼三水正摸着脖颈上的粗布,默闲散道:“先赊着。”

        “赊?”三水不走了,疑惑望着默独自向前走,此话何意,他这连着二十几年岁月不分昼夜不辞辛苦目不转睛跟踪偷画方思康,到头来只换取默草草一句赊着了事了。

        三水心有不服,跟上前欲发怒抗议,说道:“妖王。”

        “那瞎眼在何处?”连一眼未瞧三水,默便打断了三水要说的气话。

        三水细想此时若乱发脾气,恐怕连默说好的先放他一尾都没有了,赊着便赊着,到时赊到三尾,他身上红雷不全解放,隐忍回道:“在城外破寺庙。”

        话了,默飘渺步伐直奔城外,三水道行哪里比得上默,紧赶慢赶,三水才在城外口追上默。

        好不容易追上默背影,三水赶忙拉住默,着急相告道:“想让瞎子画皮,必须拿宝贝相换,瞎子要的是世间少有之物,你有吗?”

        默豪爽,大气一句:“有的是。”

        先前兔肉还是自己给的钱,三水怎看默不像富贵妖,三水不信,跟着默去,到要看看默是有多少。

        那城外破寺庙身落在黄土山坡,人烟稀少的深里处,当真是破败,整座寺庙破瓦残墙,寺前杂草丛生。

        连寺庙木门也是残缺。

        默瞧了一眼木门上边的无字匾额,问道:“你可知寺里供的哪位神仙?”

        “以前见过里面有座泥像,看着慈悲肃穆,我不认识,也不知道此时还有没有泥像了。”三水随意说了几句,见默只站破门前不进,自己便上前间断的轻声叩三下门,很是端庄说道。“瞎公,我的朋友想请你帮忙。”

        三水先一步推门而进,默在其后进门,寺里光线昏暗,未瞧见瞎眼,默先感觉到寺中弥漫开来的潮湿,些许疑惑为何屋里要比屋外春意更寒,四下望去,左右地上一排排整齐放着黑乎乎的鼓包,默嗅出有土味。

        “那上面可是有土。”默问道。

        三水正叉腰张望瞎眼在何处,听见默所问,视线看去地上鼓包,三水看不出鼓包上面黑乎乎的是何物,看着像土疙瘩,不确定的伸手便要摸。

        “别动。”

        角落忽响起一苍老声,三水吓得收回手,这才看清最里面的一个鼓包前蹲着人。

        三水讪讪的客气说道:“瞎公原在啊,晚辈想着你耳灵,肯定早听见我们来了,擅自开了门,叨扰了。”

        三水乖的出奇,默看了一眼三水。

        蹲鼓包前的那人一声不吭。

        三水发窘说道:“晚辈有个朋友想借个手,请瞎公画张皮。”

        那人依旧一声不吭,到是起身了走向更里处,一声哗啦水声,一点火光,默瞧见前面亮光中有个闭着双眼的驼背老人。

        佛台上一盆黑水,老人手上滴着水举着烛台站佛台前,默打量对方,同三水一样头带平头巾子,穿一身黑衣,默目光落在对方闭着的双眼,猜疑此人是否当真瞎眼。

        有了烛光,寺里光线明亮些,默望见了三水所说泥像。

        佛台之上坐立一座巨大盘腿男泥像,头顶肉髻双手合握自然垂放腿上,面容圆润耳垂饱满。默一瞧便认出了,这不是长差遣她的佛祖,若不是此像是泥堆成,也无香火供奉,默以为此寺当真供着那位佛祖了,默早早便唤来红雷劈毁这座寺庙。

        瞎眼不慌不忙将手里烛台放在佛台上那盆黑水旁,说道:“慢等了,总要先洗过手。”

        “不急不急。”三水赔笑回应。

        瞎眼面向三水方向,问道:“可带了宝物相换?”

        三水看向默,不知默何想。

        默不再望佛像,随手扔去一物,瞧见那瞎眼双耳多动后迅速跨步向前接住了。

        瞎眼双手不断摸索着,自语说道:“是块小物,手感冰寒,似石玉,却非石玉的粗糙纹理,甚是圆润光滑。”

        凑到鼻前使劲一闻,瞎眼复嘀咕:“腥味过重,或许是此味保留了石玉的细腻。”

        瞎眼忽抬头面向默,惊奇问道:“可是从水里来的新鲜货?”

        默故意把物扔给瞎眼,便是测试一番瞎眼是否眼瞎,此况瞧来,确实是不明目,鼻子也确实嗅敏,这瞎眼模样不是作假,默便放心了。稀奇起来瞎眼一个凡人鼻子异常灵敏,能闻出默手里的东西是从水里来的,不过确实是默手底下小妖们在西海深海处挖来的,在西海不少见,默嫌弃鱼腥味儿过重,都是拿去赏人。

        默说道:“此物名为黄玉,不嫌弃便收着吧。”

        瞎子摸出了是好物,没想到是块未听说的罕见好玉,忙将黄玉收进袖里,招呼默说道:“娘子可有想好的容貌?”

        三水满脸惊愕,这般快同意画皮了,想来那东西定是个稀罕物了,默竟如此有钱,还有如此宝物,怎肉钱不自己付,三水闷气平白无故多付了一文钱。

        默未想好用怎样的凡人容貌,能让旁者察觉不出自己为妖。

        瞎眼听不到回应,便说道:“若未想好,即日刚送来的死人还新鲜,娘子挑挑。”

        话后,瞎眼走去揭开唯一一个不是黑乎乎的鼓包,引荐默来看。

        是一身穿麻布破损粗衣,面容到白净,因死后面容苍白却不失貌美,细看面相似是待闺中娘子一般年轻毫无沧桑。

        默瞧这死人容貌清秀,想起无明清秀容貌,便一眼相中了此女尸,说道:“她可以。”

        瞎眼小心合上鼓包,盖好女尸,起身对默说道:“娘子请躺上佛台,三爷去外多等片刻。”

        三水懂瞎眼的规矩,巴不得离默远远的,很是听话的出了门,并随手关上寺门。

        默走去佛台前,寥寥看了一眼,佛台之上很是干净,与寺外的荒凉杂乱不成正比。默躺上佛台,刚平躺下默抬眼向上便能看见佛祖肃穆面容,似是默生生世世皆被佛祖注视一般,默想起被诓骗去西海一事,心生不悦,索性闭目不再看。

        瞎眼伸手捏灭了佛台上的烛光,寺里光线又陷入昏暗。

        默听见瞎眼脚步声离远,片刻的小声稀碎声,随后感受到瞎眼脚步声走近,默嗅到了熟悉血腥味,脸上有股黏湿,感觉着瞎眼手力缓慢按压她的脸。

        瞎眼双手摸着默脸上骨相,问道:“娘子是福相之人,为何还要遮掩?”

        默玩笑一句:“太过有福,烦恼。”

        瞎眼笑了笑,细细摸过默骨相后说道:“娘子挑的人皮与娘子骨相甚合。”

        默好奇画皮,问道:“怎画了皮便能掩盖?”

        “因人味。”瞎眼不避讳,直言说道。“常人身上独有一种味道,可披上旁人人皮,自己身上只有旁人人味,自然变成旁人,而常人死后半日内人皮人味甚重,最适合用来画皮,娘子挑的此具人皮便是即日日出时送来,到此时刚好半日。”

        默复问:“这些死尸从何而来?”

        瞎眼告知:“都是无亲无故命苦人,死后无人收尸,被县衙送来安葬。”

        默惊瞎眼画皮手艺高超,又叹瞎眼大胆毁尸毫无怜悯之心,随口问道:“你如此有本领,不用于正道,不怕遭天谴?”

        瞎眼淡然说道:“祖上便是吃这碗饭活下来,乱世中总要有安身之处。”说到此处,瞎眼一言不发,专注于手上捏着默五官,一下下一寸寸把人皮融于默脸上,遮掩默容貌披上旁人模样。

        瞎眼说道:“娘子再需闭目躺上一炷香即可。”

        默未感受到脸上任何异感,听见瞎眼离远了,又是一声哗啦水声,走远的脚步轻声,接着稀碎声之后长久沙沙声,默听着瞎眼脚步声沉重,生硬的一声吱呀响,默感觉到有凉风进来吹过她额前鬓发。

        默听到远处三水人言。

        “瞎公我帮你。”

        未听见瞎眼说话,默又听到吱呀响,此次确是无风了,更是无声,默便当养神闭目歇息。

        一炷香后,默嗅到自身味道变了,无往日血腥妖气,而是香喷喷人味,默睁眼瞧来,一眼瞧见佛像身披朦胧金色似佛祖降临真身。

        默想起瞎眼给她画皮猛然坐起,摸着自己脸,与以往人形手感无差,也无黏湿感,想再看一眼那女尸,只见本该放着女尸的鼓包已然不见了,地上唯有混乱草屑,忽一声滋滋,默追声瞧去,见佛台上烛光依旧闪烁,烛台里油火燃烧的滋滋响。

        稍些好奇是何物燃烧的猛烈,默细细察看,油火中有正烧为灰烬的青丝,默面无表情瞧着,听到身后动静,回头刚好瞧见瞎眼蹲在一鼓包前,默弓起右腿以手托腮杵右膝上,赏玩瞎眼满手是黑涂抹鼓包。

        瞎眼专注手里活,未回头,说道:“娘子醒了,脸可有不适之处?”

        “无事。”默说道。

        瞎眼嘱咐道:“娘子谨记莫让脸沾水,哪怕丁点水不可,沾水人皮即化。”

        默记着了,看瞎眼一直将手上黑东西往鼓包上涂抹,默嗅了嗅,是刚进寺里闻到的土味,包上有些白处未涂上,默瞧着未抹黑的白处像先前见得裹女尸的鼓包。

        默问道:“你手里抹的是我这张脸主人身上鼓包吧,你为何裹上死人,又在死人身上抹上土。”

        瞎眼继续抹黑鼓包上白处,同默说道:“娘子鼻子很是灵敏啊,这些死人本就无人送葬,借一张草席为棺,算是厚葬不白活此生,我手里湿土,能盖住尸气,免得活物弄脏人身。”

        本是毁尸必受天谴之人,竟为自己毁的尸首送终,默不禁感叹起了瞎眼这夯货多此一举白费善心。

        瞎眼涂抹好黑鼓包,起身走去佛台前,用黑水洗去满手湿土,拿出放在佛像后的铜镜给默,瞎眼说道:“娘子看看面容可满意?”

        铜镜中默瞧见自己面容已换成一张清秀脸,默满意极了,赞道:“美。”

        瞎眼收走铜镜放回佛像身后,回头对默说道:“娘子换了皮换了身份,则需新名字才能重活,娘子随三爷来,不如身份便随三爷有关。”

        默听着像是好办法,心中应了瞎眼提议,小跳下佛台,随后看见瞎眼双手擦拭默躺过的石面,那石面上毫无尘土可扫。

        瞎眼反复清扫石面,将烛光摆置放在佛台中央。

        默看着瞎眼身子背着她面向泥佛像后不动了,默饶有兴趣瞎眼的异动,走到瞎眼身后一旁,默瞧清楚了,此时瞎眼双手合掌抬头面向泥佛像,默瞧了一眼瞎眼闭着的双目,不由自主随着瞎眼目光望去泥佛像,那泥佛像还是原先那般肃穆坐立佛台之上,默不再去看。

        瞎眼面对泥佛像依旧不动,默腻了瞎眼无趣作为转身要走,走去几步,默双手刚搭上木门,瞎眼声音在默身后忽大声响起。

        “出门后是新一番天地,何为真,何为虚,祝愿你能分清。”

        此话怎听怎不入耳,默欲要反驳几句,偏偏她要撇头回看时,身后烛光熄灭,木门被三水从外打开。

        三水急忙说道:“瞎公!”

        三水听见瞎眼大声说话,以为瞎眼出了事急忙进庙里相助,未曾想进庙后第一眼看见的是默侧脸,三水惧怕默唤来的雷霆,本能之下,三水赶忙后退多步。

        庙里唯一光线消失了,昏暗中默未瞧见瞎眼,索性懒得反驳了,默走出木门,三水见默不关门,小心擦肩而过默身边走去木门前,三水细细张望了一眼庙里,寂静的阴冷,三水轻声闭合木门,回头哪里还看得见默了,三水才知默早走了。

        默早早走上了高坡上,望着坡下偌大城池,想着无明此刻早离开该出海结邦了,默耳朵微动,三水走上高坡,面露不悦。

        “只有三尾,不会走路了。”

        三水听出默的话是嘲讽他了,哪里是自己不会走路,明明是默忽然离开,三水跑遍了所有山沟,才在山坡追上了默。

        若不是为了保住仅剩的三尾道行,三水忍着被默做怒的耻辱感,没好气说道:“劳烦妖王走前受累告知一声,免得我白跑。”

        默一句不提自己丢下三水先走了,反而无厘头问道:“你姓氏叫什么?”

        忽被问,三水愣了片刻,回道:“姓庾,我自己为自己取了姓名,我叫庾三水。”

        默说道:“你这姓名不要用了。”

        “为何?”三水疑惑不解。

        默问:“当今城中除圣上,何人势力强势。”

        “宰相张敖。”三水毫无犹豫回答。

        默复问:“那张敖可有子嗣。”

        “有一子,名为张一。”三水回道。

        默直言:“你去监视张一,他有何动作,立即相报。”

        默要知晓月老是否心狠伤害无明,助无明应成情劫,默不给三水再问她问题的机会,默回头对三水说道:“我来当你。”

        三水这才明白默所为是要替代他,好让自己又去监视别人,可三水再人间身份不是轻而易举便能替代的,三水告知:“若你我相换,恐不妥,瞎公给我的皮,我应征了扬州县衙的不良人,此次我来长安是县令收到密信,报长安都城暗藏一窝绿林起义,派我前往彻查,与我前来的还有四位不良人混在长安暗中搜查,若他们发现我变了,你定会受到牵连。”

        默原以为三水只是在人间混日子存活,未想三水竟扮作了这般烦人身份,眼下三水真与默换身份,默不愿换了,三水不良人的身份甚是麻烦,比默当妖王还烦闷,默可觉得无趣极了。

        “算了。”默欲作罢,三水开口提议了一句。

        “不过你可用我的姓,再随意取几字,我想想,兰山便不错,你可用庾兰山此名当一个凡人,我有一人脉,或许能再帮你找到新身份。”话了,三水抬脚,将鞋里藏着一块破布给了默,默打开来瞧,破布上是一手掌血印,三水又说。

        “有一年,我救了一个人,他在这块破布上印了手掌血印,说救命之情要还我,让我有难时去书令府邸找他,我想他能帮你。”

        先前使唤三水时,默瞧得出三水百般不情愿,三水可没有即日热情提供主意的姿态,怎即日似三水吃酒吃多了一般,性情大转,激情助力默成功有新身份,默索性当三水已为保命而讨好自己,理所当然接受了三水的助力。

        不过默很是好奇三水为何要救凡人,先前默瞧见三水讨好瞎眼时便想问了,三水在西海肆意妄为残害妖怪,反而到了人间,在蝼蚁一般凡人面前,三水卑躬屈膝。

        默当是为解好奇之心所问:“为何你在西海欺压妖怪歹心杀妖,在人间讨好凡人善心救人。”

        三水愣了片刻,未料到默会问他这种是个在人间存活的妖便明白的道理,三水直言相告:“人间不比西海交情简单,人间有诸多规矩,凡人心思重,一不小心一条命便会葬身,讨好人是积累人脉帮自己活命,在人间单靠野蛮不是事事都顺,不比西海靠拳脚说话。”

        默先前只听小流讲得人间妖爱报恩的事,不曾想人间妖屈身凡人人心只为再人间存活,她本以为妖活在世上,无论身在何处都能依着本性乐活。

        默深思起了妖可否合适在人间生活。

        三水看默若有所思模样,当认为默在西海称王,只用活在西海养尊处优受妖怪膜拜就好,若是来人间也是来观赏人间荣华富贵,哪里能体会妖能为一口粮彼此面露狰狞撕咬,同时也要小心隐藏自己妖的象征免于惨遭凡人加害,为再人间存活的妖怪难如登天。

        三水未忍住多年活在人间遭遇过得艰辛苦水,冷言一句:“你看见人间烟火,看不见人间深渊。”

        默看向三水,她确实没看见人间的深渊,只是从小流口中听到寥寥几句人间的不好,人间的妖从来都是封喉来治理,默未上手过,也是放心封喉尽职,此次默来人间是为了无明,听到几句人间妖活在人间的难处,默想起她曾让小流吩咐封喉在人间发布的通行令,默对三水说道:“我怎记得我说过,妖怪在人间活的不好,可去西海生活,西海能护你们安康。”

        三水忽一言不发了,默嘲讽冷笑一声。

        默说道:“有无需受苦的地方你们不去,偏留恋容易丧命的人间,反而你们在人间吃了苦,又说我看不见人间深渊,你们这些人间妖,话让你们说尽了,过错到是让我来承担。”

        三水也是听不下去默的教育,忍不住反驳道:“西海不比人间好到哪里去,在西海也是妖妖欺压,与人间何异!”

        默不急不缓说道:“这便是你去了西海,残害与你一样为妖的缘由了。”

        “正是!”三水忽从心底里涌上来的一股不服气,理直气壮盯着默,他在人间拼死拼活的多年到了默眼中,成为了是他咎由自取自愿在人间吃苦,西海与人间一样彼此欺压欺骗,与其去西海受苦在人间一样是受苦,与其让养尊处优的默当妖王,不如他三水来当妖王,定能让西海比人间好上千万倍。

        默冷眼相看三水。

        三水脖颈上粗布里外散出一点红光,刹那间,三水脖颈上的红雷发作,身子受雷霆触电,双腿发软跪地,本是三圈红烙印忽幻为三圈电鞭勒紧三水脖颈,三水死死拽着脖颈上电鞭,欲要从窒息中争取一点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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