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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chapter 40


chapter  40

        周四下午,  孟昀独自回了趟杭州。

        余帆下班回来见了她,打量一下,说:“没怎么晒黑。”

        孟昀听了开心,  说:“遗传基因好,  天生晒不黑。”

        余帆淡淡说:“我看是你工作不认真,  天天躲在宿舍里玩儿。”

        孟昀无语,  正要反驳,  余帆下一句已经过来了:“高考才休息几天,你就中途跑回来,  不会去走走家访?”

        孟昀早已习惯她各种挑刺,说:“我一个音乐老师走家访,  越俎代庖。人家有专门的老师。”

        余帆说:“心里又念着回来写歌了吧?”

        孟昀说:“这是我的工作,  能不念着吗?”

        余帆说:“我始终觉得,  这行吃青春饭,  没个正经意义。你在还年轻,回学校读书考个研,再考公务员还来得及。”

        孟昀不吭气。在余帆眼里,她就是个不务正业的。

        父亲孟书桦叫两人吃饭,暂时缓了母女间紧绷的气氛。

        饭桌上,  孟书桦跟女儿聊天,丝毫不提她回上海写歌的事,  只聊支教期间各种细节。孟昀讲得开心,  爸爸听得高兴,  妈妈在一旁听着,  表情也还不错。

        半路,  余帆问:“之前听你说,  有个大学同学在那边?”

        孟昀低头喝汤,  嗯了一声。

        “他做什么工作,怎么跑山区去了?”

        孟昀说:“风能发电。”

        余帆挑了下眉,评价道:“又苦又累,常年在野外,不是个好工作。不过男孩么,无所谓了。”

        孟昀胸闷郁结,又听她说:“何嘉树公司开得挺好的吧?”

        “妈妈,”孟昀觉得她没有认清现实,“何嘉树跟她女朋友一起开公司,他们关系很好,要订婚了。”

        余帆正要发作,孟书桦给她舀了碗汤,说:“何嘉树好,我们昀昀也好啊。孩子难得回家一趟,开心吃饭。”

        丈夫开口,余帆不提这茬了,过会儿却说:“你是不是跟林奕扬还没断,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同意。”

        孟昀皱了眉:“你控制欲怎么这么强啊?”

        孟书桦见状,拉了下妻子的手示意她不说话,好声问:“昀昀,你告诉爸爸,你跟林奕扬是不是没断?”

        孟昀躁了:“我什么性格她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啊,早就断了!”

        “行行行,你别激动。”孟书桦安抚说,“断了好。先不说你妈妈不喜欢他,我呢,虽然不想家里出这么高调的人物,但先前也不反对。可他后来的行为就不是个男人。断了好。”他轻轻拍了拍余帆的手,后者却仍是不悦的样子。孟昀便知他们俩绝对看过那个视频,误以为露出来的肩膀是林奕扬。

        孟昀想起陈樾,胸口闷得慌。她憋不住,直接就说:“我有男朋友了,之前跟你们提过的大学同学,陈樾。”

        饭桌上安静了。连孟书桦都一时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转折。

        余帆放下筷子,脸色极差:“我就知道你那支教都是些花架子,原来是跑去谈恋爱了。陈樾就是那个孤儿?”

        孟书桦听到最后这句,摁了下妻子的手臂,但余帆正在情绪上,话全倒出来了:“你不是说他是何嘉树最好的朋友吗,怎么又跟你在一起了。人品这么差,趁着山高皇帝远地蛊惑你,这要放在我们那时候,他是要被同学孤立的。什么人品?!”

        孟昀没跟她大声,话却很硬:“他什么人品不用你讲。我就是告诉你一声,不是来征求你同意的。你同不同意也就这样了。”

        余帆怒极:“孟昀你是学厉害了啊,独当一面?那男孩什么样子我们人都没见到,要你单枪匹马来打预防针?他教你的,啊?给你灌了什么汤?爸妈把你当宝贝一样宠大,要什么给什么,当公主养了是让你去倒贴的?怎么就把你养成了这么个东西,你是不是没了男的会死——”

        “余帆!”孟书桦打断;余帆也知过火,没继续讲。

        漂亮的大餐厅里静静悄悄。

        孟昀看着母亲,眼眶红了,余帆别过眼睛去。

        但孟昀并没有哭,她说:“你跟爸爸重新再生一个吧。我说认真的。”她说完起身,孟书桦说:“昀昀。”

        “我明早有工作,晚上要回上海。先走了。”

        余帆还是不讲话,孟书桦说:“急什么,不是说了在家过一夜吗?”

        孟昀见到余帆沉默的表情,心里很畅快,恶劣地说:“这又不是我家,是女王她家。”

        孟昀挎上包出门,没跟余帆打招呼,孟书桦开车送她去高铁站,半路等她稍微平复了,才说:“你妈妈就这个暴脾气,明明很想你。知道你回来,还推掉了同学聚会。”

        妈妈什么脾气,孟昀会不知道?外公是军官,外婆是书香门第小姐,人到中年才得了余帆一个独生女,宠成掌上明珠。偏偏她也受得了宠,优秀能干有本事,又碰上德才兼备的老公,事业有成,仍把她宠得跟公主似的。人生唯一美中不足是孟昀这女儿同样傲娇,不服管,行事从不合她心意。

        当年孟昀想考艺术生,余帆要砸了她的钢琴吉他贝斯,让她还钱。家里吵翻了天,以孟昀认输告终。孟昀高考没考上余帆的母校,余帆就差把“失望透顶”四个字写在脸上。

        孟昀望着窗外暮色,哼一声:“她什么脾气我不知道?我太知道了。她这辈子的脾气全给我一个人了。”

        孟书桦说:“你妈妈呢,的确有她的问题,对你要求是苛刻了些。但她出发点是好的,就是啊,还是把你当孩子,总觉得她的想法是最好的,最正确的。我们要慢慢跟她沟通。”

        孟昀说:“有个屁用。”

        孟书桦伸手,轻拍了下她的嘴巴。

        孟昀不讲话了,孟书桦见状,说:“要不你给爸爸讲讲陈樾,怎么样?”

        孟昀:“不讲!”

        孟书桦说:“那我先说好,你不跟我讲,我就不好跟你妈妈吹枕边风了啊。”

        “……”孟昀咕哝一声,“他超级好。”过了会儿,好像愿意讲一点儿,便加上一句,“是我见过最好的男生。”

        孟书桦说:“你确定看到他所有面了?人不是只有一面,万一他只把好的一面给你看呢?”

        “不是的。”这下,孟昀把他在那边的各项工作跟众人对他的评价一股脑儿全讲了一遍。

        孟书桦笑道:“听着还真是优秀啊。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你们是异地,他来上海之后还能这么闪光吗?听你的描述,他很喜欢西部,也更适合西部吧。”

        孟昀默了会儿,道:“我只跟你说,你不许跟任何人讲。”

        “说吧。”

        “我最近在想,像我搞创作的,不能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对吧?到处跑跑挺好的,会有好多灵感。你不知道,西部的民歌很好听,我以后也想去青海甘肃什么的,多去看看。”

        孟书桦吃惊于女儿的让步或者说是改变,脸上却没表现,只是沉默。

        孟昀也惊讶于一时冲动的内心流露,这个想法她还没深思过,临时一想就脱口而出了,忙挽回地说:“我就随便想想,不一定的。你也知道,我想法一天一变。”

        孟书桦却说:“既然是随便想的,就先藏在心里,暂时不要跟他说。”

        孟昀一揣摩,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莫名低落了,问:“你不看好啊?”

        孟书桦说:“你也说了,是到处跑跑。不是一年四季跟在那儿,你是要找灵感,但你的生活和工作也是必然要回归都市的。至少得有一半时间在上海吧?不然你整年在外,可能吗?那也还是异地,你这性格受得了?”

        孟昀头疼,眼神也涣散,说:“你就是不看好。”

        孟书桦道:“也不是不看好。”

        孟昀微愣:“所以你不反对?”

        孟书桦淡笑:“再看吧,你们要是到了暑假还没分手,再说。”

        “……”孟昀吐槽,“那你还假惺惺给我聊半天。”

        孟书桦说:“爸爸这是真心实意,哪里假惺惺了。”

        孟昀不吭声。

        “昀昀,你妈妈给你看男朋友,挑东挑西;你爸爸没有多的,基本一条,要很爱你,拿真心待你。不然不行。”孟书桦说,“你先看看他能为你做什么吧。”

        孟昀听言,又起了愁绪。

        ……

        回上海的高铁上,孟昀发了会儿呆,把情绪调整好了,给陈樾发消息:“我回上海了。”

        陈樾:“不是明天回吗?”

        孟昀想说我想你了。可不知怎的一琢磨,换成官方理由:“明早有工作。”

        孟昀:“你在哪儿?”

        陈樾:“宿舍。”又一条,“我现在去你那儿。”

        孟昀说好。

        过了没几秒,再一条消息,来自陈樾:“我去车站接你,赶过去时间刚好。”

        孟昀一见这行字,心情就舒朗了,发了个可爱的托腮点头表情。

        她一出站就看见了陈樾,他隔着一段距离站在接车的人群后头,一手插兜斜挎着工作包,一手拎着奶茶。俊朗的脸上原本神情有些寂静,却在见到她的一瞬眼睛里亮了光,唇角微弯起来。

        孟昀咬唇笑着,小碎步朝他跑去。他朝她伸手,她蹦进他怀里,搂紧他脖子。他单手揽住她的腰,抱着她小转半圈,碰下她的唇角。她却将脸一偏,对准他的唇印上一吻,说:“有没有想我?”

        陈樾轻笑:“想了。”

        “有多想?”

        陈樾竟真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说:“十次吧。”

        孟昀笑容放大,踮起脚吻他的下巴,满意地说:“这还差不多。”

        孟昀喝着奶茶,挽着他出车站,说:“告诉你,我这次回家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他们刚好走到一处短楼梯,碰到一个女生提着很重的大箱子,正对着楼梯发愁。陈樾说:“我帮你吧。”

        陌生女孩:“啊,谢谢。”

        孟昀松开挽着陈樾的手,等他拎起箱子了,跟他一起上楼梯,说:“你给我送过生日礼物,你记不记得?”

        陈樾说:“大一那年吧?”

        “而且就在这个车站,跟何嘉树一起。”

        聊天中,三人已走到台阶顶端,陈樾放下箱子,陌生女孩说了声谢谢,他点了下头,跟孟昀一道走向出租车排队处。

        孟昀说:“你还记得给我送的什么吗?”

        陈樾发现,好像因为在一起,她脑海中的记忆碎片会时不时露出一角,像每隔一段时间冒出的小彩蛋。

        “那个小台灯我还用过呢,但是后来阿姨打扫的时候不小心摔坏了。”她有些遗憾,“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初应该好好收起来的。”

        陈樾问:“何嘉树送你的礼物呢?”

        “那个还在。他送的别的都扔了,就那张黑胶我好喜欢,收在抽屉里。”孟昀说完,笑容变得有点嘚瑟,问,“你吃醋了吗?”

        陈樾笑了下,说:“不吃醋。”

        孟昀不高兴了,踢了他小腿一脚。

        陈樾:“……”

        不过出租车一到,孟昀赶紧拉他的手,这事就自然飘去脑后。

        ……

        周五下午,两人出发去舟山。这个季节天高海蓝,海风舒爽。只可惜碰上旅游季,车船上、山路上、酒店里随处挤满了游客。

        孟昀想起大学时那次“冬游”,虽冷风嗖嗖人烟稀少,只有他们一班人和当地居民,却也别有一番清幽滋味。

        孟昀不想跟游客一起挤,于是跟陈樾商量了早些出行。结果周六一大早,闹钟响了孟昀还不肯醒,让陈樾亲了好一会儿才肯起床。两人行动迅速,吃完早餐出发爬山。

        七点不到,山中空气清新湿润,树木翠绿水灵。时候尚早,上山的人不多。空山鸟鸣,虫雀啁啾。

        爬到半路,孟昀说:“我走不动了。”

        她朝陈樾伸手,陈樾拉住她。她落后他一个身位,被他拖着往上爬。

        又走了一会儿,孟昀喘气:“都是你!”

        陈樾问:“怎么了?”

        “都是你,搞得我昨晚没睡饱。”

        “那过会儿下山了补上好不好?”

        孟昀只好继续走,可实在脚软,走了几步咕哝:“我真的走不动了。”

        陈樾说:“我背你。”

        孟昀说:“不要。”

        她杵在山间石阶上,微微鼓着脸颊,气自己爬不动。

        陈樾看着她,等她自己缓了会儿,轻笑着提议:“要不要玩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谁走。”

        孟昀来了兴趣,抬眉:“好呀。”

        “石头——剪刀——布!”

        陈樾赢了,他上了一个台阶,俯视着她。

        “石头——剪刀——布!”

        他又赢了,又上了一个台阶。

        孟昀后来也赢了几次,但她输得多。很快两人相差了十几个台阶。孟昀站在下头,仰望着他,跺了一下脚:“哼!”

        陈樾一只手背在身后,浅笑:“我可以告诉你我出什么。”

        孟昀眉心微展,半信半疑:“真的?”

        陈樾说:“嗯。”

        孟昀也把手背在身后,想了想,问:“你出什么?”

        陈樾说:“我出布。”

        孟昀说:“那我出剪刀了哦。”

        陈樾说:“好。”

        “石头——剪刀——布!”

        陈樾出了布,孟昀出了剪刀。她赢了,喜滋滋地爬上一个台阶,嚣张地问:“这下你又出什么?”

        陈樾含笑:“石头。”

        “石头——剪刀——布!”

        他果然出了石头,孟昀又兴奋地上了一个台阶。渐渐,她一步一步朝他靠近。很快,两人就站在了同一层阶梯上。

        孟昀乐得不行,还不知足,继续得寸进尺:“你出什么?”

        陈樾看着她的笑脸,说:“剪刀。”

        孟昀出了石头,再上一个台阶,反超陈樾。她视线和他齐平,人笑得东倒西歪。上山的游客见状,不知所为何事。

        陈樾看着她笑,也跟着笑。

        她扶着笑疼了的肚子,问:“再出什么?”

        陈樾望着她,说:“还是剪刀。”

        孟昀再次出了石头。但这次,陈樾出了布。男人宽大的手掌一把包裹住她细细的小拳头,牵拉着,他向上一步,和她站在同一台阶上,低头亲了下她正在笑着的扬起的嘴角。她哈哈笑。陈樾忽然下蹲,搂住她的双腿将她扛起,快步跑上台阶去。

        孟昀反趴在他肩头,望着陡峭的一泻而下的台阶,被他扛着在石梯上奔跑,只觉惊险又刺激,心都快磕出来。

        两人一路笑闹着上了山,到了寺院门口才消停。

        寺庙里没什么人,安安静静。

        早晨阳光稀薄,普照庙宇,有种静谧的肃穆恢弘感。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的味道,凝神静气。

        孟昀放慢步伐,缓缓走过古钟,长廊,老树,僧侣,庙门,见庙宇之中,佛祖眉目低垂。她站在门槛外,隔着一段距离望着佛像,心底无声。

        她想起多年前爬山,在这儿许过愿,希望她写的歌能被更多人听到,被更多人欣赏喜欢。从某种程度上说,算是在慢慢实现。她小声说了句:“谢谢哦。”又偷偷许了个新愿望:我要和陈樾好好的,要他很爱我。请一定要听到啊。

        转头看,陈樾不在身边。不知什么时候,他走到偏殿去了。孟昀过去找他,镂空的木窗雕花在眼前移动,她见他站在空寂的殿中,仰望着一尊佛像。

        正好有阳光斜射进雕花窗,金灿灿的,尘灰漂浮其中,光线照在他侧脸上,他乌黑的发上笼了层金光,睫毛上亦有光芒流转。因为阳光,他的脸显得愈发立体深刻了。

        他只是站在那里,静望着佛像,或许在祈愿,或许在讲诉,或许只是在虚度,寻一个心净。

        尘世静寂无言。

        孟昀的脚步凝滞住,有一些好像忘记了的画面,缓缓浮现起来。

        她见过这一幕,在多年前。

        ……

        那个冬天,还是大一新生的她,随全班出游来普陀山。前一晚她嘴上说不信,第二天爬山却很勤快。一上山,同学们四散不见了。孟昀随便找了间人少的寺庙溜进去,一进去人就规规矩矩,在大殿里拜了佛。

        冬天很冷,几乎没什么香客。

        待孟昀走出大殿,目光所及之处,庙宇,古树,竟无人烟。四周静得叫她有丝害怕,她边走边张望,忽见了侧殿中的男孩。

        啊,有人。

        她跑过去准备叫他,还未靠近就不自觉放慢脚步,那一天,似乎和今晨一样稀薄的阳光,淡金色,笼在他身上。

        不同的是,那时的他单薄许多,青涩许多。

        少年独自立于殿中,望着慈眉垂目的佛祖。佛香的烟雾飘在日光里,浅浅的青蓝色,他侧脸静寥,眼中有深深的虔诚和刺骨的寂寞。

        空山寂籁,孟昀心里忽生一丝牵动,难过?动容?形容不出。

        她隔着木窗偷看了他好一会儿,不想打扰,便偷偷溜走。刚出庙门,碰上从另一座庙逛完了过来的何嘉树。

        何嘉树问:“你看见陈樾没?”

        孟昀小幅地抬了抬手臂,说:“偏殿。”

        何嘉树正要过去,孟昀说:“好像在许愿,你别去了。”

        何嘉树于是停在门口,问:“你许了什么愿?”

        孟昀说:“这怎么能告诉你?”

        何嘉树说:“也是。”

        孟昀手指一下下戳着院墙上的墙砖,说:“陈樾也会许愿望哦。”

        何嘉树问:“怎么他就不能许愿了?”

        “他看着无欲无求的。”孟昀趁机说,“那你说他许什么愿望?”

        何嘉树说:“能有什么愿望,十有八九是考试拿好成绩呗。不然许愿谈恋爱啊?”

        孟昀赶紧问:“好奇一下,他要谈恋爱的话,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啊?”

        何嘉树说:“温柔安静小仙女,跟他一样静悄悄,不找事惹事的。”

        孟昀呆了呆,说:“……哦。”

        何嘉树往里头瞄一眼:“为什么说他许愿,就让我别去?”

        孟昀说:“他看上去好像有点……难过?不是难过,反正好像很孤独,嗯,很寂寞的样子。”

        何嘉树叹了口气:“哎……平时没什么,到了这种地方,心里还是会有些难受的。让他待会儿吧,我就在这儿等他。”

        ……

        孟昀没料到会忽然记起曾经的事,像是头一次忆起。

        如今,那时的单薄少年硬朗英挺了许多,站在当初相同的位置,仍是同样的虔诚神情,却没了落寞。

        孟昀悄悄迈进门槛,从背后搂住他的腰。

        陈樾回神,握了她的手。

        她小声:“许什么愿呢?”

        陈樾实话实说:“想跟你好好的。”

        孟昀笑:“那我帮菩萨回答,你的愿望,我可以实现。”

        陈樾笑了,握紧她的手,再次抬头看庙宇。

        她在身后,佛像在面前。屋外风吹树摇,光影轻晃。

        陈樾想起多年前他站在这儿许下的愿望——

        希望孟昀有一点喜欢我。哪怕只是同学的喜欢。

        如今想来,他跟何嘉树的许愿,上天都听到了。若要这么讲,他又很庆幸,给他的应允虽来得迟了些,却恰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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