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路上小心

“你很得意吧。”

        向璟没有控制自己的音量，所以过道两边教室齐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默契的将其他声音清场。

        史尧扬了扬眉，眼里透着寒意，面上还是一副插科打诨的样子。

        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众人就听见他没皮没脸的说道：“你指哪方面？长相还是成绩？”

        “能不能给品如留件衣服？”

        不知道哪个谁没忍住直接来了一句，众人跟着笑了起来。

        本来向璟单方面剑八张弩的气氛也被消的七七八八。

        史尧也跟着笑了起来。

        向璟看着他的样子，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妈小三上位，你马上也要有名分了，高兴吗？野种？”

        本来轻松的气氛突然结冰，没来得及止住的笑声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十分突兀。

        “放你妈的狗屁！成绩比不过就开始造谣了？”蒋士杰直接从后门走了出来，在悉悉索索的讨论声中直接扬声骂道。

        国际班和火箭班就挨在一起，而两人就站在两个教室中间。

        两个班历来就是互相看不惯，此时向璟和史尧对上，仿若是给了两个阵营主力军开火的借口。

        众人看似互相不爽的吵着，实际视线全都紧紧跟着史尧。

        其实今天是谁挑衅史尧都不重要，大家在意的主角只是史尧，因为他太完美了，长的好看，成绩好，人还不高傲甚至还很好相处。

        对于美好，人们维护向往的同时心里的阴私也蠢蠢欲动的想破坏，而向璟的话就像是破开了史尧完美外壳的一把刀。

        处于暴风眼的史尧自是察觉到了弥散在空中的八卦因子。

        看着向璟恶意的眼神，史尧算是明白了近段时间他的各种针对，本来两人在学校一直是互不相干的状态，这下想来竞赛的事情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吧。

        “怎么不说了心虚？”向璟往前一步，嚣张的说道。

        与他步步紧逼的态度相对的史尧的沉默仿若是承认，想到这种可能性的众人的讨论声大了起来。

        史尧看着向璟靠近的脸，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脸上的痘痘不要用药么？都恶化了。”

        言毕，场面一度安静，史尧这才像是回神，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咳，笑道：“名分？也不要唐老师来名词解释了，人的名义，身份和地位，大家都是有身份证的人，我需要谁再给我名分？我又需要谁的承认了？”

        史尧四两拨千斤的反问让局面突然反转。

        如果向璟再聪明些就可以不管史尧的说辞，直接进行所谓的爆料，毕竟，也许都是事实吧。可惜他不是个聪明人。

        史尧走之前视线还飘在向璟的痘痘上，此时无声胜有胜的效果被他拿捏到了极致。

        青春期的男孩子，激素分泌旺盛，长痘痘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况且向璟也没有满脸青春痘，但是这种正常在史尧的对比下就有些惨不忍睹了。

        一些受气氛牵着，热衷看八卦的人也跟着回神，在某种程度上，颜值即正义是行得通的，如果当事人还不止有颜值的话。

        “刚刚是不是有人喊我？”唐老师扶了下眼镜，从楼梯拐角处走了出来，看到了史尧说道：“史尧，你来，我跟你讲下你作文，怎么这种错误都犯呢？”

        唐老师是校长老婆，所以不管是哪个班的人在她面前都不敢太造次。

        “尧哥是真的不做人啊，上学期那个卷子他好像客观题是满分。”

        “你听唐老师的语气，好像他什么分都不该扣样的。”

        “他是女娲捏的第一个人吗？各方面都这么牛逼。”

        “”

        向璟看着史尧的悠哉游哉的背影，脸阴沉的不成样子，攥紧了拳头，往班上走去。

        -

        公交车开开停停，打进车厢里的灯光照在史尧的脸上，分割出了色块，将他眼里的情绪掩在了黑暗里。

        史女士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不知道，史尧长吁了一口气，他也不想知道。

        “您好，这里是职业跑腿人——”

        “你好，明天上午你能到我给你的地址去敲下门吗？我怀疑我男朋友出轨了。”对方语气虽然冷静，却不难听出她声音里的抖意。

        史尧摁了下车键，换了只手接电话，平静的说道：“好的，地址和时间直接发到这个号码就行。”

        对方在听见史尧的应答后，突然哭了出来，没有撕心裂肺，甚至史尧能听出她为了减缓悲伤冲出的尖锐而捂着自己的嘴的动静，可是就这种压抑的情绪更加带有传染性。

        史尧带着规范的笑意说道：“麻烦您添加一下我的微信，号码就是这个手机号码，价格表会私发给您，明天确认完服务后便可以照着表格付款。祝您生活愉快，下次再见。”

        他挂完电话后便朝家里走去，在看见亮着的灯时不自觉的顿住了脚步。

        与常人不同，史尧不喜欢家里有人留着灯在等他的感觉，他习惯了家里只有一个人，开着的那盏灯像是明晃晃警报，仿佛在说：麻烦来了，麻烦来了。

        他驻足在原地，看着家的方向发了会儿呆。

        “回来了。”史女士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越过她的身体，史尧可以看见被收拾干净的厨房，以及——

        正在做的无鸡蛋版的巧克力慕斯。

        留意到了史尧的视线，史芹笑着说道：“我看见给你做的巧克力慕斯吃完了，就又给你做了一份，好吃吗？”

        史尧回想起被自己挂在小洋楼上的精美包装，心想，应该不难吃吧。

        面上却是已经笑着应道：“好吃，谢谢史女士。”

        史芹听到他的称呼眼神一暗，随即转身回到了厨房，继续做着甜点说道：“你喜欢下次妈再给你做，你鸡蛋过敏，有好多甜点都吃不了，我好不容易琢磨出一个不用鸡蛋，味道还不错的甜点，你喜欢就好。”

        “嗯。”史尧简单的应着，将东西放到房间里去。

        史芹一边做着一边留意着史尧的动静，看见他走出来，自己也赶紧将东西收尾，把糊糊倒入容器放到冰箱。

        对上史尧的眼神，笑着说道：“冷藏好了之后，你记得自己再撒一层可可粉，会更好吃些。”

        史尧笑着点头。

        房间又复归安静，只能听到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看着史芹欲言又止的样子，史尧还是没用沉默逼着她开口，他像往常一样笑着说道：“放假了？”

        怎么可能放假，这只是个话引和台阶罢了。

        史芹还是更加习惯这种看似轻松的对话状态，她坐在沙发上，再自然不过的说道：“哪里放假，最近老太太修养回来了，房子里的事情只多不少。”

        “嗯，最近回来的？”史尧背对着她在接水，回答的语气充满了聊天式的上扬调子，这是最合适的聊天语气，能够顺利的让对方顺着话头说下去，他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史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段，史尧也表现的足够耐心与感兴趣。

        “阿尧啊。”

        来了，前面的对话起到的关键作用是让史芹放松心情，自以为拉近了自己与大儿子的关系，现在气氛融洽，是说目的事情的时候了。

        “嗯？”史尧应道。

        其实在他看来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小时候也许还能骗骗他，他也会真的以为妈妈是关心自己，然后兴奋的说一大段自己最近生活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情。

        随着自己的诉说被打断的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早，史尧便明白了对方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和自己聊天，所以自觉懂事的收住自己的倾诉欲。

        可是就像是拔河一样，他敛下了想要得到关心的情感，往公事公办的简洁方向去，她又要把绳子拽回来，一定要碎碎叨叨的关心，诉说一通，仿佛是要通过这个前戏营造出一种她一直都在，两人之间一直很融洽的假象。

        史尧也配合，因为她毕竟是自己的生母，这点耐心是他的责任。

        “你和小璟关系还好吗？”史芹试探的问道。

        耐心到这个时候其实已经触底了，史尧笑着说道：“我们不熟，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史芹被他突然的直白堵的一怔，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委屈事一般，眼泪说流就流了出来：“这孩子对我好像有什么误会，最近都不回家，他爸爸很担心他。”

        史尧闭了闭眼，忍住了心里突然腾升的暴戾。

        突然的进来的电话拽着他的理智回笼，史尧走到小阳台上接道：“您好，这里是职业——”

        “今天的钱我已经发你微信了。”

        史尧一怔，一卡一卡的脑子回神应道：“嗯好的。”

        “你还做吗？”

        史尧带着标准笑意回答到：“做，您还有什么需求？”

        那边没有马上说话，史尧听见的打火机的声音，对方仿若是在仔细斟酌如何开口，他趁着这个空隙看着这个城市的夜景。

        代表着繁华的霓虹灯在全城亮起，电话那边越是沉默，史尧的心情就越好。

        这个雇主是个很大方的人，他给的价格和他的要求是呈正比的，可以说史尧卡里从五位数到六位数的质的飞跃全靠是这位金主。

        “三天，不！两天，每两天你去给那个人送些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东西，吃的玩的，反正能让人心情变好的就行。”

        史尧真诚的笑道：“好的，请问他有什么禁忌点吗除了之前您说过的对鸡蛋过敏。”

        “他喜欢新鲜玩意儿你看着来吧。”那边有些随意的说道。

        史尧挑眉，他听到那边喊雇主喝酒的声音，他平常的开口道：“送的这些大概价位是什么区间呢？”

        “往好的送！哦对，什么贵重什么走心送什么。钱不够你就发消息给我，买东西的钱可以单单报销。”

        好嘞！

        “好的，我知道了。”史尧笑着应下。

        赚钱的快乐彻底冲散了史芹带来的郁气，他回到房间里看见史芹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史芹：“下周老太太寿辰，你向叔叔的意思是让你也来。”

        史尧没有马上回答，嘴角还保持着刚刚收到好消息的笑弧，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神色不明的看着史芹。

        史芹被他看得莫名，不过两秒就先回避了眼神，心虚的情绪从她的背心升起，委屈的情绪又冒了出来。

        史尧的眼型是遗传了她的，但是却没有她随时含着的柔弱与风情。

        “我就不去了，你——”好自为之吧。

        史尧掩下了眼底的情绪和覆在心上的冷漠，终于还是没有不管不顾的直白开口，“天黑了，路上小心。”

        史芹：“哦，你向叔叔派人来接我了。”

        你我各自有路，各不相干，还是祝你小心。

        史尧：“嗯。”

        临走之前，史芹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道：“这是妈妈的工资，知道你不想用向叔叔的钱，这个你留着。”

        史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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