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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发表


外头天光正好,  七月的阳光照在人身上,带着毫不吝啬的热度。

        李湛从天牢里出来,身上原本沾了几分里头的阴冷,  被阳光这么一照,  顿时生出了几分不大真实的感觉。有那么一瞬,  他立在天牢门口,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做了个梦。

        数月来,  尽管他一直不让自己去回忆,  可奉先阁里发生的那一幕,却总是在不经意间浮上心头。那种经历,  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值得回忆的事情,  尤其对李湛来说,那晚的经历充满了被人算计的懊恼和愤怒。

        可那晚的一切又确实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即便他想忘也不可能忘得了。

        那个人,真的是纪轻舟吗

        李湛走在回英辉阁的路上,脑海中思绪飞转。

        最初那件事情发生之后,  他是怀疑过纪轻舟的。无论是与高粱私自换值的事情,还是次日纪轻舟身上带的伤,  都让纪轻舟沾染了许多嫌疑。

        但那个时候,  李湛在宫中尚没有可用之人,  他若是大张旗鼓的去查当晚的事情,  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邱兰亭大概也是算准了这一点,  知道李湛不会冲动到鱼死网破,  所以才敢出手。

        直到后来接连出现变故,李湛才不得不暂时将那件事情搁置一旁。

        而他对纪轻舟的怀疑,  就像个解不开的结一样,  始终埋在他心里的某个角落。

        今天,  邱兰溪的话彻底证实了他的怀疑。

        李湛回忆里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骤然变得清晰无比。

        那记忆于他而言,也随之有了不同的意义……

        奉先阁中少年那纤瘦的身体,与纪轻舟的模样完美重合,当晚两人的每一个细节和互动,都有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对象。

        回忆中骤然清晰的画面,让李湛有些失神,他不得不尽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以免自己的身体出现某些不合时宜的反应。

        李湛回想起数月来的点点滴滴,发觉纪轻舟无形中的许多举动,其实都在印证着这个答案,只是当时的李湛未曾发觉……

        少年第一次在御书房见到李湛时的紧张和不安……

        许久前在马场落马后跌入李湛怀中时那熟悉的轻/喘……

        在教坊司为他行“举手之劳”时的坦然……

        在李湛一次又一次提点和警告后的谨慎……

        他这几个月,应该都活得很小心翼翼吧?

        这一刻,李湛突然迫切地想要见到他……

        仿佛生怕再耽搁下去,这梦便会醒了。

        “王爷?”英辉阁外,董栋迎出门口,却见李湛有些愣怔,不知在想什么。

        “王爷去天牢可问出什么结果了?”董栋低声问道。

        李湛看了董栋一眼,目光深邃,不辨喜怒。

        “他……纪轻舟呢?”李湛开口问道。

        “纪小公子陪陛下去福安宫了,要将他叫回来吗?”董栋问道。

        李湛摆了摆手道:“不必,本王去找他。”

        李湛转身要走,董栋却开口叫住他道:“王爷……礼部的大人们还在前厅候着呢,事情谈得差不多了,可需要您给一个章程。”

        “让他们自己定吧。”李湛说罢头也不回的便要走。

        董栋连忙追上几步道:“王爷……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您别吓唬属下。”

        李湛闻言脚步一顿,稍稍恢复了几分理智。

        他目光看着福安宫的方向停留了片刻,沉声道:“本王去见礼部的人,你去找一个人……”

        “谁啊?纪小公子吗?”董栋问道。

        “找到之后带到慎刑司。”李湛冷声道:“不要惊动其他人,做的干净一些。”

        董栋闻言眉头一拧,意识到李湛这趟去天牢,应该是得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信息。

        待吩咐好董栋之后,李湛便去了英辉阁的前厅。

        礼部的人将老王爷丧仪的事情都讨论得差不多了,只是有几个重要的细节需要李湛来拍板。

        李湛拿过他们整理的文书看了一眼,淡淡地道:“依着你们商量的来便可,本王没有意见。”

        “是……敢问王爷,可还有别的吩咐没有?”张尚书开口问道。

        李湛想了想,开口道:“皇伯的独子夭折的早,如今他薨逝膝下不能连个持服的男丁都没有。四弟与皇伯向来亲近,不如便让四弟以子侄之礼为皇伯持服半年吧。”

        大渝朝倒也有这样的先例,恒郡王既然是老王爷的亲侄子,为老王爷持服倒也合乎情理。尤其这话还是李湛提出来的,众人当即都点头称是,无一人反对。

        今日李湛在朝堂上拒了婚事,又立了那样的誓言。

        可不知为何,朝臣们再次面对他时,反倒觉得摄政王威严比从前更甚了。

        他们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摄政王今日之举看似是退让妥协,可实际上却像是在朝臣面前公然拔除了自己的软肋一般。他既再无私心可被揣度,那么他今后的一言一行,便将更有威信和说服力。

        就像他今日提出让恒郡王为老王爷持服,若是换了从前,众人少不得要猜忌他是为了将恒郡王手中管辖的吏部夺走。可今日他提出此事,却无人反驳,甚至有人主动提了吏部的归属一事。

        “恒郡王本就年幼,于朝政之事也不热心,吏部这段日子名义上是他在管着,实际上……”说话的朝臣说到一半,话锋一转又道:“如今恒郡王既要为老王爷持服半年,这吏部总该有个统管之人吧?”

        他们是礼部的人,原是没有义务操心吏部的事情。

        只是今日两件事情勾到了一起,自然要提醒李湛一句。

        李湛想了想,淡淡地道:“待皇伯丧仪之后再议此事,在合适的人选确定之前,本王便先代劳吧。三日后复朝,若是有人反对此事,届时再说。”

        众人闻言纷纷应是,暗道此事估计是没人会反对的。

        恒郡王一旦为老王爷持服,朝中除了李湛无人能顶这个缺,若真有人反对,那才是吃错药。

        待众人出了英辉阁之后,不由都暗暗感慨。

        “先帝在位时将吏部给了恒郡王管着,本就是为了制衡摄政王,没想到如今借着老王爷薨逝,这吏部竟还是回到了摄政王手里。”有人道。

        另一人道:“王爷行事果决,吏部由他担着,不会比从前差。”

        “可六部这么一算,不是尽数都归到了王爷手中吗?”那人道。

        旁边之人又道:“这重要吗?只要王爷好好辅佐陛下,六部都归在他手里又如何?”

        “这倒也是……”另一人点头道。

        说白了,他们这帮朝臣会忌惮李湛,担心的无非就是李湛会觊觎那个皇位。

        历朝历代,朝臣最怕的事情就是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改朝换代”,因为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朝中的势力少不得便要受到不同程度的“清洗”,这种“清洗”对于朝臣乃至朝廷的稳固而言,都是极大的打击。

        所以朝臣们求的无非就是个稳字。

        而最稳的局面就是,摄政王依旧是摄政王,小皇帝始终是小皇帝。

        哪怕大权尽数落在李湛手里,只要他不去当皇帝,一切就都好说。

        李湛从英辉阁出来之后,便直奔慎刑司而去。

        董栋早已拿了人,此刻正在门口候着。

        “王爷,怎么会突然又要审这个人?”董栋不解的问道。

        “早就该好好审审他的,只是一直没腾出手来,如今时机也到了。”李湛冷冷地道。

        两人一起进了慎刑司的刑房,便见有一个内侍被绑在刑架上,竟是宫宴那日在奉先阁与纪轻舟换值的高粱。高粱那晚曾被董栋抓到了王府,但李湛关了他数日,便将他放了回来。

        “王爷……王爷饶命,奴才什么事儿都没干,这几个月一直老老实实的……”高粱被吓得够呛,若非被绑着不方便,这会儿早就要跪在地上给李湛磕头了。

        李湛看着他,淡淡地道:“你若没有老老实实的,今日便不会活着见到本王。”

        “是是是……”高粱忙道:“王爷要奴才做什么,尽管吩咐便是,奴才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湛想了想,突然开口问道:“纪总管,待你如何?”

        高粱一怔,忙道:“纪总管待奴才很好!”

        高粱刚被放回来的时候,纪轻舟曾提防过他一阵子,因为知道他心思不大稳,生怕他会出去乱说。但高粱大概是被抓到王府的那次吓怕了,回来后一直老老实实。后来纪轻舟见他行事还算稳妥,也没为难他,甚至给他安排了不错的差事。

        “那本王若是让你去害他,你可愿意?”李湛问道。

        他此话一出,不止是高粱,就连董栋都吓了一跳,有些惊讶地看向李湛。

        高粱开口道:“王爷……纪总管待您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王爷为何……”

        李湛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而后开口道:“既然如此,本王便给你一个机会……上次被带去王府那晚,你回答本王的问题,可有假话?”

        高粱闻言面色一变,顿时忍不住冷汗涔涔。

        图大有被抓一事他早有耳闻,今日被李湛问起这事,他便猜到多半是出了岔子。

        “王爷……奴才该死,奴才不该欺瞒王爷。”高粱忙道:“那晚是图公公去找了奴才,说此事关乎奴才的性命,万万不可大意……”

        “你哪句话是假的?”李湛问道。

        “只有一句……”高粱道:“奴才离开奉先阁的时候,纪总管并没有走。”

        当晚他朝李湛说的是,纪轻舟比他还先一步离开奉先阁。

        图大有为什么会让他撒这个谎呢,必然是为了遮掩什么……

        确切的说,是为了替纪轻舟遮掩什么。

        李湛闻言没有再问什么,转身出了刑房。

        此事他本就已经没有疑问了,找高粱只不过是因为此事与对方有牵连,若是不做个了结,只怕将来会出乱子。尤其此事还涉及到纪轻舟,他不敢大意。

        董栋跟在他身后,也从他的问话中意识到了某些信息。

        再结合李湛去天牢见邱兰溪的举动,真相已经十分清晰了……

        “王爷?高粱怎么处置?”董栋问道。

        李湛想了想,开口道:“送去京郊别苑吧,看他的表现,若是敢胡言乱语,直接杖毙。”

        董栋闻言点了点头,从李湛这处置中猜到了李湛的态度。

        若李湛此刻心头恼怒,那高粱的结局恐怕便是被杖毙。可李湛竟留了他的性命,这举动在董栋看来很不符合里李湛的作风。董栋甚至忍不住要怀疑,李湛朝高粱问的第一个问题,才是决定高粱生死的关键。

        李湛问他愿不愿意去害纪轻舟。

        高粱下意识的回答是替纪轻舟求情……

        若他毫不犹豫答应了李湛的试探,那结局可能就不一样了。

        “王爷,现下要去见纪小公子吗?”董栋问道。

        李湛脚步一顿,那神情似乎十分犹疑。

        “王爷……属下一直有一个问题想不清楚。”董栋开口问道:“当初莲花池中那个内侍……”

        “那个内侍身上的伤有问题,当时本王暂时没打算继续查下去,便没有追究。”李湛道。

        董栋开口道:“若证实那晚的人是纪小公子,那莲花池中那个内侍是怎么回事?”

        “你怀疑是他做的手脚?”李湛看向董栋,目光中带着几分凌厉。

        董栋忙道:“不……以纪小公子的为人,当不会去害无辜之人的性命,属下只是想不通。当时在奉先阁中下药的人背后是邱兰亭,散播流言的应该也是他吧?他既然是一计不成想借机反咬王爷,按理说应该一条道走到黑才是,反正王爷已经被他得罪透了。可他又为何弄出一个替死鬼,平息了流言?”

        “或许莲花池中的人,并非他做的手脚。”李湛道。

        董栋闻言恍然大悟,又问道:“在这宫里能把事情做的这么滴水不漏,会是谁呢?”

        李湛想了想开口道:“那晚去找高粱的人是图大有吧?”

        “是……”董栋忙道:“图大有……那件事情难道是恒郡王做的?”

        李湛不置可否,但他的推测显然很有道理。

        当时纪轻舟身边能依靠的人只有图大有,所以莲花池中的替死鬼,很有可能是出自图大有之手。而图大有背后的人,又是恒郡王……

        “那纪小公子与恒郡王……”董栋话说到一半,却不敢再说下去了。

        因为他能觉察到李湛的神色添了几分冷意。

        “王爷现在要不要去审一审图大有?”董栋开口问道。

        李湛想了想,开口道:“四弟与纪家本就有交往,他与四弟相熟一些,哪怕……有求与四弟,也是人之常情。”

        “是。”董栋道:“纪小公子向来对王爷忠心耿耿,属下失言了。”

        董栋对李湛还是了解的,知道他做事向来有分寸,不需要他多言。

        而且这么久以来,纪轻舟待他家王爷如何,他也是看在眼里的,不至于因为这件事情便猜忌对方。至于他家王爷心里在不在意这件事情,那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了。

        两人从慎刑司出来,董栋错后半步跟着李湛,却发觉李湛去的是福安宫的方向。

        董栋偷偷瞥了一眼他家王爷,发现他家王爷脖颈上渗出了细汗,也不知是被太阳晒得,还是怎么回事……

        两人刚转过长街,便遇到了匆匆而来的秦铮。

        秦铮一直奉命陪着祁景姮,今日骤然听说了李湛在朝堂上说的话,这才匆匆赶回了宫。

        “你怎么打算的?”秦铮也顾不上还在外头,当即有些着急的道:“陛下亲政至少要再等上十年吧?到时候你都过了而立之年了,这十年你就打算这么孤家寡人的过?”

        李湛看了秦铮一眼,那神情淡淡的,“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辜负了你呢。”

        李湛难得开了个玩笑,秦铮却无心接茬,又道:“你何必做到这个地步?老王爷与先帝逼迫你也就罢了,如今朝堂上还不是你一手遮天,你何必如此退让?”

        一旁的董栋被他这句“一手遮天”吓了一跳,忙四处看了看。

        “哪怕你真想坐上那个位置,谁又敢拦着你?”秦铮道。

        李湛听了这话也不责备,只开口道:“本王不是坐不上去那个位置,是不愿意,你还不明白吧?”

        “我明白什么?”秦铮怔怔地道,“我只是替你觉得不值!”

        秦铮还算是了解李湛的,知道李湛不会轻易与朝臣撕破脸,可今日骤然得知李湛做了这样的决定,他依旧觉得十分不甘。

        李湛望着远处,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的弧度。

        “好好去伺候梁国的……公主。”李湛朝秦铮道:“待皇伯丧仪办完之后,咱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呢。”

        秦铮闻言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李湛又道:“乖也卖完了……有些事情该有个了结了。”

        秦铮与董栋闻言俱是一愣,从李湛这话里听出了几分杀气。

        李湛今日这举动……竟是在为什么事情做准备吗?

        可眼下李湛没打算说,他们自然也不能追问。

        打发走了秦铮之后,李湛直奔福安宫而去。

        耽搁了这么久,这会儿已经过午了,小皇帝估计连午膳都用过了。

        “王爷?怎么不进去?”董栋看着立在福安宫门外的李湛问道。

        “你说……”李湛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本王现在要去问他吗?”

        董栋闻言差点惊掉下巴,他家王爷竟然会问他的意见?

        不待董栋开口,李湛便自问自答道:“事情已经证据确凿了,何必要问。”

        “是啊。”董栋忙道。

        李湛面上少有地露出了几分茫然,又道:“本王见了他该朝他说什么呢?”

        董栋知道这话不是问自己,他家王爷现在神智似乎有些不大清醒,就跟喝了假酒似的,不仅自问自答,看起来还十分纠结的样子。

        董栋跟着李湛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家王爷露出这样的神情,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良久,李湛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提步进了福安宫。

        宫人们纷纷朝他行礼,李湛便问道:“陛下呢?”

        “回禀王爷,陛下午膳后有些犯困,纪总管陪着他午睡呢。”宫人道。

        李湛点了点头道:“不必通报,也不要让人来打扰。”

        李湛说罢提步进了小皇帝的寝宫,宫人忙行礼退下,董栋则候在外头没有跟进去。

        因为小皇帝要午睡,寝殿的门窗都关上了,殿内没有烛火,略有些昏暗。

        殿内的矮榻上,纪轻舟怀里揽着小皇帝倚在榻沿上,一大一小两人都睡着了。

        李湛慢慢走到塌边,目光落在少年熟睡的脸上,便见少年眉头微微拧着,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似是在做噩梦。

        李湛下意识伸手想抚平少年微拧的眉头,却有些近乡情怯。

        他心中那些隐匿的情愫,原本还能勉强藏住一些,可今日却骤然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无数地情绪和渴望猝不及防汹涌而出,那力道和冲击几乎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但这一刻面对少年的时候,李湛却努力让自己清醒了一些。

        他知道此事不能冒进,否则会将人吓坏。

        况且,纪轻舟服了那药,在药力过去之前是不会对人动情的。李湛若是在这个时候将事情说开,那纪轻舟无论给他什么样的回应,对他来说都不是他想要的。

        不仅如此,他们之间的相处还会变得十分别扭。

        只怕他连多看少年几眼,都不能像现在这么肆意了……

        李湛暗自说服自己,再等等吧。

        可即便他打定了主意,此刻面对眼前之人,却依旧难掩心中的悸动和渴望。李湛目光落到少年光洁白皙的额头上,俯身慢慢凑过去,似是想偷偷在少年额头亲一下。

        可当他薄唇即将碰触到少年的额头时,却又意识到此举有些唐突。

        尽管两人已经做过了最亲密的事情,可当时是迫不得已……

        他心中那情愫过于热烈,可也正是因着这份热烈,反倒让他不敢妄动。

        李湛犹豫片刻,决定还是放弃吧,既然决定要再等等,何必急于一时!

        然而正在他犹豫的这当口,耳边却突然传来了小皇帝带着睡意的声音。

        “皇叔?你要亲纪公公吗?”

        小皇帝被李湛亲过额头,知道这是要亲亲的姿势……

        小皇帝一开口,纪轻舟骤然惊醒,猛地抬头猝不及防撞上了李湛的鼻子。

        两人这一撞俱是毫无防备,李湛只觉得鼻子一酸,抬头一捂,便觉指间多了一股湿热的液体……

        纪轻舟:……

        小皇帝:啊!皇叔流鼻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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