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您认为自己是什么？

黑暗。
  到处都是黑暗。
  祂们像两片镜面中波涛汹涌的海水一般，缓缓流动着。
  不过天上与地下两片黑暗海水之间略有区别的是，上方的如海水般的黑暗，肉眼可见的显然更散一些；而地上的那如海水般的黑暗与上方区别更大的则是，在这片海水之中，站着一个灰发的少年。
  “嘶……哈……”
  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这位站立于黑暗海洋中的少年低下头仔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半是低吟半是舒气一般的哈出了一口气。
  “有痛觉……但并不多。”
  仔细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腹部，伊斯特伸手揉了揉，再次仔细感知了一下，才道，“应该是我的灵体被牵引到了这里。”
  软糯怯气的声音缓缓落下，他终是看向了此方黑暗之中唯一的神只。
  倒悬着的黑色荆棘的十字架上，一位全身灰白色的巨人被钢钉钉于其上，粘稠的黑色鲜血不断的从他的手心，胸口，脚踝以及脖颈下流出，最终滴落地面。
  祂曾是这方诡秘世界中，驱逐古神，放逐精灵，巨人，龙族，意气风发的想要复现人类未曾灾变之前时代的远古太阳神。
  祂也曾是常驻诡秘世界原初复苏之前切尔诺贝利的籍籍无名的研究员。
  祂也曾是“上帝”的复活后手。
  而如今。
  祂不过是自己陨落之前，神性与人性被迫二分，只继承了扭曲人性的造物主。
  而如今，祂是创造一切的主；
  阴影帷幕之后的主宰；
  所有生灵的堕落自性。
  祂是真实造物主！
  那双湛蓝而清澈的双瞳在真正注视到这位诡秘世界悲歌者之一时，便自其深处缓缓浮现出紫红交杂的眸光，以及两点位于瞳孔正中的，金黄色菱形。
  耳畔细碎的呓语声连绵不绝，被倒吊着的巨人自他来时，便一直注视着他，那浑浑噩噩的视线不曾偏离，亦不曾完全溃散。
  祂似乎在确认着什么，而在伊斯特所感知到的这不曾偏离的注视中，那双在他眼中呈现出浑浑噩噩色彩的眸子中，充满着被扭曲的，人性的眸光。
  两人……又或者说是一人一神之间良久的注视中，终是祂败下阵来。
  “*…&%…你&%￥……”
  被倒吊着的巨人艰难张嘴，开开合合，而随着祂的唇齿起落，灰发少年耳畔的呓语声也开始大了起来，而在那连绵不绝的呓语声中，他仔细辨别了好一阵，才从真正能听清的“苏***”和“乌*”中，找到一个古赫密斯语单词“你”。
  该说不愧是真实rapper主么……
  心中如此想着前世自己在看过诡秘之主后读评论区时看到的经典评论，伊斯特如此想道。
  嘶……不对，他好像在骂我？
  在思维稍稍发散后才猛然想起俄语中“苏***”与“乌*”的含义，灰发少年抿了抿唇，开口道：“我可以说话的。”
  软糯怯气的声音回荡在这片被两片黑暗之海间隔开的空间中，而随着这道声音响起又落下之后，他自从来到这里便一直饱受呓语声折磨的耳朵终于迎来了难得的清静。
  而就在这沉默即将蔓延开的时刻中，伊斯特眨了眨眼睛，缓步向前走了一步。
  “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一边说着，他的脚步顿了顿，眼中倒映着的，那倒吊着灰白色巨人的黑色荆棘十字架旁，突然多出了一个银白的身影。
  祂身披一袭洁白的宽大长袍，在脚下黑色海水不断起伏中，那一头银白的发丝肆意飘扬着，而似乎是距离过远的缘故，少年无法看清祂的全貌。
  但在看到祂的一瞬间，伊斯特心中便已有了答案。
  这位银白身影，正是追随真实造物主的命运天使——乌洛琉斯。
  “&*…￥%#@…@#%……”
  似乎看到了他观察乌洛琉斯的眼神，真实repper主……真实造物主又一次开口，吐出了一段复杂的，掺杂着混杂恶意的呓语声。
  这些杂乱的呓语声听得少年头脑有些发胀。
  但那刚刚才被他所观察到的银白身影却好像完全听懂了，却见祂缓缓站起身来，那随意披散在身上的，宽大的白袍轻扬又回落，一张棱角分明，淡漠异常的清白脸庞便由此落入那双泛着紫红色的，瞳孔中心有着一点金黄菱形的双眸之中。
  是了，是祂，《诡秘之猫》中的颜值天花板，真实造物主座下的命运天使乌洛琉斯。
  “主说，他找您，有一个问题。”
  平淡的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缓慢而又沉重的回响在这片空间之中，而这几乎称得上是字正腔圆的古赫密斯语，却是让饱受呓语困扰的少年略感舒适。
  “请说。”
  礼貌的给出回复，伊斯特瞥了一眼自己的左手，大抵是因为他潜意识中认为自己的袖子被【鏖灭】刻印触发时灵性激活之后产生的爆炎焚灭了，所以在此刻的灵体上，这条手臂上的衣物也是呈现着一种被灼烧后的破碎感。
  这并不礼貌。
  不知为何的，他心头缓缓浮现出如此的想法，而随后，他一边静静看着这位命运天使，一边悄无声息的侧了侧身子，将左臂背在身后。
  “#￥%……*&%…”
  又是一段令人耳膜备受刺激的呓语声。
  嘈杂的呓语声缓缓落下，乌洛琉斯微微点头，那头银白的发丝也随着祂的动作微微凌乱了一些。
  “问题是。”
  祂再次开口，平淡地说道，“您认为自己是什么。”
  “我认为……”
  伊斯特感觉有些无语，但心头却突然涌出一个无比坚定的答案。
  “我是人。”
  他如此说道。
  不，祂如此说道。
  那软糯而稚嫩的声音中失掉了他/祂一直习惯带着的怯气，反而多出一丝难以言明的威压感。
  小小的声音缓缓落下，脚下的黑色海水也随之荡漾开来。
  “没有认为，乌洛琉斯先生。”
  灰发的少年再次向前一步，绮丽的色彩在他落脚的那一刻于他脚下生出，缓缓萦绕在他身畔。
  “我是人。”
  “这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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