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4

宿醉后的三人，相携而去。

        两男一女，尽管都心思坦荡，却在旁人的眼中，却也并非如此。

        更何况京城大纨绔程耀宗的烂名声，早已街巷可闻，连带着看周凛冬，也是同类罢了。

        最要命的是唯一女子孟卿卿，简直就是旁人眼中不讲廉耻、不遵妇道的大典型。

        周凛冬是三人中唯一还算清醒的，宿醉无法骑马，把程耀宗塞给他小厮后，便和孟卿卿一起钻进孟家的马车，辚辚而归。

        车夫是一直专门替孟卿卿赶车的阿强，自然知道，先把周家公子送回去，不然，让夫人见到两人同乘一骑，还是宿醉而回，肯定大为生气。

        周家门前自有小厮来接，阿强脑瓜子还转了转，扯谎说，是在路边见周公子醉倒无人管，他好心，才顺路带回。

        周家小厮千恩万谢，扶着还算步调正常的公子回府。

        一夜过后，孟卿卿总算清醒。

        脑海里总记着那头可怜的狗熊。

        上值时，并未见到周凛冬，她也没在意。

        哪知，刚坐下，准备看看邸报，忽地大门前一阵喧嚣，她的衙房靠近大门，这吵闹不由她去不看。

        戴玉藻，头戴黄玉冠，身着紫色锦缎袍，正兴高采烈地给出来迎接的小吏们发赏钱。

        好好的朝廷正经衙门，一大早居然这样阿谀奉承，孟卿卿冷哧，继续看邸报。

        邸报是朝廷每周出一次，记录各部门间的大小事务，发至各衙署公开翻阅。

        昨日的纷纷扬扬，经过一夜，便已风平浪静。

        那贾卓和他的同伙，在孟卿卿这样的小吏眼里，就像昨夜的酒，当时醉的难受，等睡一夜后，只剩一些回味罢了。

        自己的日子，还是要过

        即便再大消息，也到不了她这。

        周凛冬端茶盏进来，放至她桌边，“昨晚的事···”

        刚说到这里，戴玉藻迎面闯进，刚刚把这几个字，听进去。

        当即脸色从高兴转向疑惑，又到愤恨，最后成委屈，颤声问，“你俩昨夜干什么了？”

        这话容易引起歧义，再加上他声音有些大，又是他再问，门外有不少的同僚听见。

        有些爱八卦的人，甚至已经探头过来瞧。

        孟卿卿是女孩家，本就内敛羞赧，见他这黑白不分的一顿质问，气的倏忽而起，邸报也扔在桌上，大声质问，“关你何事？下值后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戴玉藻颓然坐下，双手抱头，声音哽咽，“卿卿你···你···不知羞。”

        “这是我衙房，王爷在这影响我做事。”把邸报扯平，孟卿卿收敛情绪，安抚地拍周凛冬的袖子，让他走了。

        就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再次让戴玉藻如被雷击，他恼怒站起，把眼角即将溢出的眼泪逼回，气势汹汹摔袖而去。

        这一小波折，随着廖琛的传话，遁入无形。

        昨天凌云带队，在侯三的鸭棚，搜出一把匕首和飞镰大砍刀。

        匕首的把头用金丝线缠裹，上镶嵌有红绿宝石两颗，刀柄上有明显陈旧痕迹，而锋刃，尖利无痕。

        可见是跟随侯三多年，依然锋利。

        那飞镰大砍刀上，依稀还能看到没擦干净的血迹，寒光闪闪，显然，这是二号死者常越的武器。

        常越砍了三号一刀，却没死，哪知被三号反杀一刀却先死去。

        目睹一切的侯三，只得把两人匆匆拉下船，以免暴露。

        他没法子在黑灯瞎火中，拖动二人，便把常越随意丢弃在野凼子沟码头不远的荒草里。

        三号则是被他还算有心的丢在有草药的山丘坡地，任他自生自灭。

        他知道，这段时间京城查的严，想要带着三人的财宝混出去，并非易事。

        边走边想，见到鸭棚和人家，他便计上心来。

        杀了出来的真侯三，拿出随身准备的皮面具，再用特制药水在皮面具上一喷，按照侯三的样貌捏就。

        稍一装扮，自己便成了养鸭人侯三。

        组织里学到的技术，活学活用，也不枉那刺青在娇嫩的大腿根所受的罪。

        至于那常越身上取出的三颗银珠，太医院的结论也来了：毒物凝结于体内，排泄不掉，聚少成多，便慢慢聚集在一起，形成小珠，长存体内。

        现在，整个案件里，还有智能上司定夺的五香楼管事黄永忠。

        廖琛已经把这一部分移交到宗人府，宗人府审定无异议后，直接呈报皇上。

        她埋头投入到案情整理的后续阶段，把证据和证词和文字说明一一罗列清楚。

        周凛冬再次悄悄过来，把一个包裹送她桌上，“我父亲书房里关于西戎的所有书籍，全在这，是我偷偷拿出来的，你可不要随意给别人看，小心里面有重大秘密。”

        “好吧，如若我知道你父亲的秘密，会不会被灭口？”

        周凛冬顿了顿，双眼微眨，故意道，“看我心情。”

        “好吧，我保证···”把嘴巴做了个缝线的姿势，孟卿卿笑着打开。

        习惯性拿出自己临摹的那张配饰的纸，打算对照查。

        戴玉藻有模有样地去领了公服，又去饭堂登了记，还去拿到衙房钥匙。

        整个流程，完全是按照当初孟卿卿进来时的一样。

        只不过，他是名义上的大理寺监督使，自然和程平、廖琛的衙房在一处。

        自然和孟卿卿、周凛冬的是分开的。

        不乱用权势，不乱说话。

        他哥昨天那么忙，还在临睡前特意到他那，嘱咐过。

        他会记得。

        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百无聊赖到程平那，被那老不死搪塞给他一本册子，让他回衙房好生琢磨。

        他也没恼，直接拿着册子回衙房。

        里面无非就是一些遵守事项和注意规则，对于他来讲，这些都是狗屁。

        可又想到他哥说过的话，他乖乖看起来，只翻了两页，便已伏在桌上睡着，直到饭点到来。

        他再次生龙活虎，拿起新发的饭碗就往饭堂去。

        不愁见不到卿卿了，她总要用膳的。

        果真，孟卿卿周围，已经习惯性聚集了一群人。

        不多，戴玉藻数了数，五个，加他一个，也才六个。

        兴冲冲的，他先去和孟卿卿打招呼，孟卿卿大概也不太想明着得罪，也许是气也消的差不多，囫囵应了。

        戴玉藻脚上生风，看都没看有什么，随便打了些，端着饭碗便过来。

        大家伙都是有眼力见的，把孟卿卿身边的位置让给他，戴玉藻喜滋滋道了谢，即便只有几筷子的炒白菜，和几片猪肉烧茭白，他也觉得是美味。

        这样简单的菜式，他还是第一次，自然不觉得吃不惯。

        孟卿卿见觍脸笑，更不好冷眼相对，她还把手边的汤往他跟前摆，“这有汤，太干了别噎着。”

        戴玉藻兴奋的恨不得尾巴摇起来，大哈哈冲她笑，眉毛都快飞出额头，“不用，你喝。”

        周凛冬坐在另一侧，故意伸出手，端出另一碗，“你喝，需要我再去拿。”

        孟卿卿果真喝了口，接着刚才的话题聊。

        “贾家，搜出来的东西用马车装，足足占满一条街，更别提还委托那个什么毒虫帮运出去的，简直富可敌国。”

        “还有，听说他有同伙是镇守西北的大将军魏清，这下好，牵动到军队了，也不知圣上会如何裁断。”

        这话有点大逆不道，特别是亲王还在场。

        众人不敢再随便聊，打着哈哈，用完饭，各自告辞。

        大牢里，深夜。

        一身玄青紧身装，一张几乎盖住整张脸的大黑帕，遮住丰神决绝的好样貌。

        秦天柱双瞳冒出精光，抑制住内心的激荡：今日圣上要个孟将军商谈无人知晓的军务，他得盯得更紧些。

        果然，当戴玉珏只提了开头，孟天祥应声答应。

        能出去，升为护国大将军守边城，这是皇上对他的信任，是孟家至高无上的荣耀。

        只是，聊着聊着，纵使孟天祥并不心细，他好像也有了异样的感觉。

        “我弟对她情深意切，要娶她为妻，你老泼皮有福了。”

        “我女儿也答应了？”

        孟天祥故意强调‘也’，戴玉珏哪能听不出来。

        这恰是入了他的套，有些戏谑般的，“小姑娘从未涉足情意，她不仅没，还很不喜欢我这弟弟。”

        见他怔楞，戴玉珏又加了句，“放心，你替我盯西戎，我不会随便下圣旨，小姑娘的心意，最重要。”

        “就是，我女儿不同意，不管是谁，也不行。”

        “懂了，只要卿卿答应，给我当妃，你也愿意。”

        “···你····？”

        “好了，不谈儿女情长，来谈后续部署。魏清恐有反心，要多留意，还有西戎太子那边，这边的敌人，已经暗中联系上他，不久之日，估计会有一番动作。”

        孟天祥颔首摸须，“那你可要小心，别让我回来救驾。”

        “老泼皮就不能说句好话给我听听？”

        “不要觊觎我女儿，她才不当嫔妃。”

        “这句更让我上火，你闭嘴才好。”

        “······”

        ······

        翌日。

        早朝时，皇宫下了两道旨：孟天祥案件已查明，即日起升任护国大将军，镇守西北。

        孟夫人赐一品诰命，另赏金银。

        三品直接到从一品，这升迁速度，让人咋舌。

        孟家从接到圣旨开始，直到孟天祥神采奕奕归家，全是车水马龙，一派盛景。

        谁都以为孟家这次倒了大霉，哪知忽然从祸转福。

        圣上的态度，意味着风向的转变。

        孟家荣宠，起码会在这位皇帝手里，长盛不衰。

        其实从亲王在孟府养伤，圣上亲临开始，孟家便已经走上恩宠有加的路上。

        只是，住在高升坊的人家，都不是爱张扬的性格，所以，除了这几家，其他官宦之家，并不知道。

        圣旨一下，昭告天下，京城轰动，也算情理之中。

        特别听说孟家小姐不仅进了大理寺，还赢得亲王偏爱，这荣宠，便是天下独一份。

        等到太后生日，盛家，已经成为贵人们的话题中心。

        孟卿卿在娘亲的挟制下，穿了身海棠红绣青竹的薄绸裙，头上还簪了她首饰妆奁里最亮的一只红宝石镶金牡丹簪。

        她嫌太张扬，临出门前，匆匆换了只素简清雅的白玉梅花簪。

        手上自然戴了那翠绿滴水的小巧玉镯。

        为了迎接太后生辰，朝中休沐一日，所以，参加太后生辰，几乎三品以上，全都参加。

        还未进皇宫，孟卿卿遇见一些还算相熟的人。

        除了聒噪狂放的程耀宗，还有居然和父亲同坐马车的周家父子和夫人。

        一家三口，言笑晏晏，也算温馨。

        今日，孟卿卿也见到传说中的廖琛悍妻。

        本以为五大三粗，言辞彪悍，哪知道就是一位娇滴滴的小美人。

        孟卿卿羞眄一笑：果真传言和现实，中间隔着护城河。

        语笑阑珊间，孟卿卿见到一身正红锦缎的戴玉藻，正朝她走来。

        她并不太想和他在众人面前发生揪扯，便拉住立夏，躲到花园的一处亭子上，逍遥看花园全景。

        哪知，刚一落定，便有人前来，孟卿卿一瞅，有些面熟，又好像不熟。

        脑海转了转，猜出她是谁了。

        身边，那珠玉一样的小男孩，手里正牵着一只雪白的狗，只是那狗的模样，让孟卿卿再次骇然，差点都忘了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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