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闲着没事做

贺云坐在医院里，身姿挺拔，手上还缠了绷带，“你为什么帮我？”

        周钦挑眉一笑，把药递给他，“我闲着没事做，行了吧？”

        贺云被呛了一声，坐在病床上不说话了，把药推回去，“我……我欠你的够多了。”

        周钦把药塞给他，“你拿着吧，像你说的，欠的够多了也不差这么点。”

        他推开病房门，回头补充道，“你手受伤需要静养，已经交了一个月的住院费。你爱住就住，随你自己。”

        贺云坐在病床上愣神。

        他父母离异，都嫌他是个累赘。他一个人摸爬滚打到现在，不仅得挣生活费，还得想办法把学费补上。

        上次在超市的时候，他收到了药膏已经颇为有点受宠若惊。在亲人面前都未曾得到的温暖，居然在一位陌生人这里得到了。

        他在酒吧做服务员，受到屈辱更不是一次两次，从一开始还会愤懑压抑渐渐的习以为常，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人向他伸出一双手。

        又图他什么呢？他身无分文，已经一无所有。

        贺云抱着药，坚毅的眼神里竟闪有泪花。他一条贱命，有人愿意从深渊里拉他一把，这总得把恩情还回去。

        另一头的周钦没时间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张宇在身旁就跟个大喇叭叽叽咕咕个不停，吵得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周哥，你什么时候跑去做好人好事了？”张宇啧啧称奇，“你要和叔叔一样跑去做慈善？”

        他口里的叔叔自然是周骆。

        周骆年少时家贫，在商场初出茅庐之时被暗中下了不少绊子，当时全身上下只有几元钱，在面馆门口徘徊不定，一位好心的男人看出他的窘迫请他吃了一碗面。

        周父发迹后不仅和这位男性成了至交，甚至以公司名义成立了一家慈善基金会。

        “懂不懂什么叫见义勇为啊，”周钦勾唇乐了，起了逗弄的心思，故作幽深，“我前两天吧，做了一场梦。”

        张宇果然上钩，“什么梦能让你一掷千金！不仅请了一顿酒，还赔了件衣服。虽然周哥你家有钱吧，但也不能这么造吧。总不可能梦见贺云是你上辈子的救命恩人吧？”

        “你知道宋美晗吧？”周钦顿了顿，果然见到张宇两眼放光地凑了过来。

        “怎么？宋美晗总不可能是贺云的妹妹，你来讨好这个姐夫？”张宇纳了闷，看见周钦不说话更加着急，“周哥，我的亲哥，我求你了，你别卖关子啊！”

        周钦慢悠悠道，语气里带了几分兴致盎然的逗弄，“周公托梦给我啊，如果我今天帮了贺云——”

        “宋美晗在未来就会成为我的女、朋、友。”

        张宇闻言，笑着锤了下他的胸口，奇怪道，“周哥，你不是不喜欢人家宋美晗了吗？怎么还在乎这玩意儿？”

        周钦低头闷笑。他自然对宋美晗没什么感觉，但宋美晗无疑是校园里最风云的人物，开玩笑时脑海里倒第一时间就浮现出了这个姓名。

        街道上人潮耸动，风吹拂树梢带来凉意，缓解了心里的燥热与烦闷。

        “周哥……”张宇声若蚊蝇，手肘轻轻碰了碰他的腰。

        “怎么？”周钦侧头看了眼张宇，余光却瞥向街口穿着白裙抱书的少女。

        宋美晗扎着高马尾，露出纤细挺直的脖颈，像高贵优雅的天鹅，面色冷淡地看着他。

        不是吧……说曹操就曹操到？老天爷不带这么玩的吧。

        好在周钦上辈子任劳任怨做乙方做了好多年，还得应付间歇性狂躁的上司，练就了一副万事都面不改色的好本领。

        “周钦。”在即将擦肩而过前，宋美晗倏尔出声，周钦的脚步顿了顿，回头有些诧异。

        他和宋美晗的交集仅限于归还情书的一次碰面，在周钦心里，宋美晗勉强算是一个只能说过名字的陌生人。

        ——这是要算账？

        宋美晗喊完名字后，不免有几分懊恼。她本身就是清冷的性格，偏生看到周钦要离开后，神使鬼差地喊住了他的名字。

        张宇大大咧咧搭在周钦肩膀上的手情不自禁地收了下来，在这诡异的气氛里觉得憋闷。

        “你好，有什么事吗？”周钦礼貌地打断了沉寂的气氛。

        宋美晗的手攥紧了书本，往前走了几步，站定在周钦面前，抬头仰视却只能看到周钦分明的喉结。

        周钦平静地低下头和她的目光撞上，像一只毫无侵略性的狮子，耐心地趴在窝所里，等她开口。

        “我刚刚都听到了。”

        周钦了然地点头。他和宋美晗只相差了短短的几米距离，听到也是意料之中。

        看着宋美晗纠起来的眉，周钦叹了口气。

        “抱歉，开玩笑开过了。”

        “你说的是认真的吗？”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宋美晗问完就后悔了。

        她其实早就听说过周钦的名字，和他令人诟病的糟糕成绩同样闻名的，就是周钦长的实在俊朗。但真正切实的交集也仅仅限于那封被正主亲自否认的情书。

        “嗯，我知道了。”她佯装淡定地抱着书，头也不回地离开往市图书馆的方向走去，“周钦同学，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随便开这种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玩笑。”

        但心里远没有她所表现的那么淡定。

        宋美晗捂着脸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把书摊开，身体往后仰。两只手抓住书的扉页，往脸上盖。

        “我刚刚是怎么了啊。”她把书从脸上拿下，指节轻轻敲击书本，发出清脆的声响，“怎么会说那么奇怪的话……”

        “宋美晗，”她认认真真地对自己说，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以后再看到他，不能再主动搭话了。”

        “好吧，”她把手撑在下颚处，望着街边的景色。

        桂花在风里摇晃新绿的叶，街道旁还种了些不知姓名的花，娇艳地盛放。光从树缝里一晃而过，在少女姣好的面孔上投下扑闪的阴影。

        少女的声音在风中变得浅淡，若有若无地传来。

        “就打一声招呼的话，应该也没有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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