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今天宁吃什么？》每周三放送，为了节目制作留出空余时间，起码要提前录制出两到三期；另外宁语自己频道的视频也要录制、制作，所以这段时间她的日程其实排得很紧张。

        但忙归忙，宁语并不愿意以“忙”为由，降低视频质量，随意敷衍。她花了不少时间整理出一份方案发给节目组，希望能够兼顾两边的录制。

        “对不起啊宁老师，您的方案我这里是没什么意见的，但这个事儿您还得跟导演商量商量。”往日里很好说话的节目组对接人员，这回却“无情”的拒绝了。

        “没有小袁姐，是我为难你了。”宁语在开口之前就有猜测这个事情可能是小袁姐没办法决定的，“您方不方便把许导的联系方式给我个，我来跟他谈？”

        小袁姐立刻将许默的电话号码发给宁语，并且告诉她：“我没有许导的微信，这个是他的工作电话，你可以先给他发个短信再给他打电话。”这是生怕宁语让她跟许默联系。

        许导确实是身高腿长长得帅，个人业务能力强家里也有钱，可谓活生生一只金龟婿。但小袁姐对办公室恋情敬谢不敏，再一个许导那张美人面上实在是长了一张刀子嘴！

        许默性格瞧着并不火爆，也不曾对同事口出恶言，但比起听他冷着脸一条条指出同事的错误，犯错的人倒是觉得不如被许导狠狠地骂一顿来得痛快。

        小袁姐做事尚算谨慎，没被许导“教育”过，但是看过两次他“教育”摄像，足够让她产生了心理阴影了。

        “好的好的，谢谢小袁姐。”

        宁语看着手机号，抿抿唇，她也没有许默的微信，但是她有许默的□□。但是这个号，估计连许默都忘了。

        宁语斟酌着编辑了短信：“许导，关于节目拍摄我有些想法想跟您交流下，您方不方便给我下您的微信？”摁下发送键之前，她咬咬唇，将短信删除了。

        “许导，关于节目拍摄我有些想法想跟您交流下，您方不方便把邮箱给我下，我把方案发给您看下。”

        短信发出后，宁语一直没有收到回复，初时她还时时惦记着手机，后面她忙着剪辑之前的视频素材，也就没工夫再管手机了。

        直至天色渐黑，她才从电脑前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肩膀，准备做些吃的填饱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

        美食博主的糊弄也跟普通人糊弄不一样。

        冰箱里的录视频时候剩下的肘花，切下两块来，煎出油脂后取出，锅中剩下的猪油正好可以用来煎一只油汪汪、金灿灿的荷包蛋。火鸡面的面饼比一般面饼更加劲道，煮面的水要少放一些，煮到面汤浑浊后，倒掉大部分面汤，加入酱汁炒匀、面汤炒干，放入葱花和海苔，加入荷包蛋和煎去油脂的肘子肉。

        面条软弹劲道，肘子肉皮脆肉嫩，荷包蛋还是半流心的，配上甜辣的酱料，很容易让人一口上头。

        宁语吃饭习惯了吃饭时要喝些东西，吃火鸡面要配雪碧，又辣又爽，酣畅淋漓。

        只是喝雪碧的时候正巧来了电话，宁语被铃声一惊，一个不小心呛了口雪碧，感受十分酸爽。

        “咳咳咳，喂，咳咳，您好。”宁语看是本地的长号就接了，也没注意是谁的号码。

        “你感冒了？”

        宁语皱皱眉，手机里对方的声音有些失真，她觉得这个声音熟悉，却又记不起来是谁：“咳咳咳，不好意思，您是？”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是你说要跟我讨论节目的事情么？”

        许默？宁语刚刚被雪碧呛了，现在又被自己口水呛了一口，双倍酸爽。

        “你感冒很严重么？”许默明明记得那天收工时宁语的身体状况还很不错，逃跑的速度非常快。

        “没、没有。”宁语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只、只是呛到了。”

        许默的个性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寡言少语，知道宁语不是生病之后，干巴巴的“哦”了一声后，又没了声响。

        宁语等了等，没有等到许默的说话，便问：“导演，你是要告诉我你的邮箱嘛？”

        “我的邮箱被盗了。”许默淡淡道，“微信我发你了，加我微信发我吧。”

        宁语微怔。

        “喂？”

        “好、好的，那我加您微信，我们微信聊？”

        “好。”许默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宁语微信搜索了许默发给她的那串数字，搜索出来一个叫做xm的微信，头像是一颗白白胖胖的太阳蛋。

        宁语申请好友后对方秒通过。

        宁语正在想怎么措辞跟对方沟通，对方却直接发来问句：方案呢？

        宁语原来还猜想打电话过来的人是不是被盗了号，看到这言简意赅的问题，当下就信了，这位确确实实就是许默许导没错了。她赶紧把文档发了过去：“您先看看，有什么要修改或者您觉得不合适的地方，我们再改。”

        许默：别用您，看完后给你回复。

        宁语有些尴尬，只好找了个可爱的表情发过去，全当应付。

        许默盯着宁语发的表情包，沉默了会儿，见宁语没再发消息，这才点开宁语发给他的文档。

        宁语从大学开始就做自媒体了，一直没正儿八经上过班，自然不知道正规方案怎么写，但是她做事办事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想东西又全又细。这“不伦不类”的方案里，非但清楚明了地说明如何兼顾联动拍摄，还写明所需食材、厨具、碗碟样式及文案，甚至连几个她觉得可以拍特写的地方也标注了出来。

        许默突然想起节目组曾经有人说过：“再也没见过比宁老师更省心的合作方了。”

        宁语的方案已经很周全了，对许默来说并不存在什么执行难度的地方，他本应该直接答应。

        “这件事儿我觉得还需要再商量下，约个时间聊聊吧。”

        宁语不过是喝了口水的功夫，再看手机时却只能看到许默撤回了消息。

        宁语：？导演说了啥？

        许默：好。

        宁语大喜：“谢谢导演！”

        ☆

        宁语想出来两不耽误的拍摄办法是联动拍摄。即拍摄一整期节目分成两期剪出播放，一期在星图视频播放，一期则在宁语自己的频道播放，相互引流。

        但这样的话，主题和菜品的选择就显得格外重要。宁语毙掉了好几个选题，最后才定了春日宴。

        拍摄那天正好是惊蛰，宁语翻出了压箱底的汉服、挑了几个发包一起带到了节目录制现场。

        因为前期已经跟节目组沟通好了造型，宁语换好衣服后，化妆师立马动作起来，给宁语上粉底之前化妆师没忍住夸了好几句宁语的皮肤好，夸得宁语耳根子都泛红。

        “宁老师真的很适合汉服！”宁语这套汉服是定制的：缝窄袖，掐高腰，绣银纹，披绿纱，胸口几朵嫩桃花。她皮肤白又没什么瑕疵，五官精致秀美，脸型流畅，个头岁算不上高，比例却好，穿上这一身，不像是小厨娘，倒像是春天里的第一条绿枝，在风里颤颤巍巍，惹人怜爱。造型师没有往宁语头上别簪戴钗，而是戴上了几朵淡色的绢花，绿枝开了花，原本略显得素淡的汉服一下子就活了起来！

        “许导您看怎么样？”美色动人心，造型师胆子也忍不住大了起来。

        许默看了宁语一眼，淡淡道：“还好。”

        宁语瘪瘪嘴，放下了挡住脸的一双手，就这个反应呀？

        ☆

        “春日宴我一共准备了十二道菜，正好能够做成两桌宴席。”宁语跟许默解释，“一桌清新鲜美，吃食材本味；一桌浓郁味美，满足口腹之欲。”

        新鲜的香椿用盐搓过，用水洗净，保证一粒沙子都不留后，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细细切碎后调入鸡蛋，放进热油锅里，猛火快炒，最后放些细盐调味，这便是第一口春天。

        “平时鸡蛋里可以加些盐、水，这样炒出来的鸡蛋蓬松金黄，还会很嫩。”香椿鸡蛋是个快手菜，宁语手脚利索地将鸡蛋盛出，居然也不耽误她说话，看得出在家里是下过功夫的。

        另一部分香椿宁语拿香油、小米辣、醋还有一些剁椒给凉拌了，入口清爽鲜辣与香椿鸡蛋风味截然不同。

        事实上今日的春日宴还有一重玄机——所有的菜都是一菜两吃。

        春日里蚕豆好味，又鲜又嫩，盐水一煮就很好吃。如果费些心思把蚕豆煮熟，豆衣剥去，将蚕豆仁细细碾成泥，调入鸡蛋、面粉炸成丸子后与鸡腿片滑汇那又是另一种味道了。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宁语既然想到了香椿，又怎么会忘了鳜鱼呢？两条大小、体型差不多的鳜鱼，一条清蒸，一条却用了浙江红醋来糖醋。

        ……

        虽然一个人要做出十二道菜，但宁语脸上还是那副慢条斯理、笑意盈盈的模样，手上的动作却一直轻快又利落，哪怕穿着汉服也不见她的动作有半分滞涩之感。反而是一直盯着看的人，只要稍微一走神就完全跟不上节奏：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面粉突然变成了小巧玲珑的包子？为什么突然一堆面粉就变成了小巧玲珑的包子？菱角不是才洗干净么？怎么突然就放进砂锅里烧起肉来了？

        随着菜一道道出锅，厨房里的香味愈发浓郁，许默甚至觉得自己听见了有人咽口水的声音。

        宁语做得菜有这么吸引人么？许默默默地盯着监视器。

        镜头宁语正低头处理莼菜。大概是因为忙碌的原因，原本被发型师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头发，有一缕悄悄从头上跑到了耳旁。宁语似乎被这一缕不听话的头发弄得有些痒，她稍稍晃了晃脑袋，但那头发却还是纠缠不休。

        她无奈笑笑，只好抬起还带着水的手，将不听话的头发挽到耳后：“说到春天的话，莼菜汤一定是大家心中的代表之一。”她抬起头来看着摄像头，笑着问，“对吧？”

        许默原本不错眼地盯着监视器，这会儿却抄起了一旁的矿泉水，灌了一大口。

        春日宴呀，春天吃进了嘴里，吹到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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