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好多颗西红柿饭里头的西红柿其实扒不扒皮都无所谓，但是今天宁语肯定不会选择扒皮，因为扒皮之后西红柿很容易变形，拍视频就不好看了。不过西红柿扒皮还挺简单的，只要在西红柿顶部划个十字，多用开水烫烫，番茄皮很快就能下来了。

        “谢啦。”

        “嗐，这算什么。”宁语一边淘米一边跟镜头解说，“好多颗西红柿饭真的是传说中有手就能做，绝对零失败的生存料理。米洗干净——要比平时少放一些水——平时是一个指节那这道菜你放……唔，大概半个指节就够了。”

        “然后准备一些你喜欢的配菜。大家喜欢吃什么？我会往饭里加腊肠。啊，这里要感谢我们的小小绿同学，她为我们赢得了宝贵的食材。”宁语语气轻快道地介绍着好多颗西红柿饭的做法。

        她拍摄的时候跟平时的状态其实不太一样。语气要更轻柔一些、动作更简洁明确。明明拍摄之前还在纠结自己的新菜，但开始拍摄，她好像一点负面情绪都没有了。

        许默看着宁语弯弯的笑眼莫名想到拍摄宣传小片那天宁语穿的那身鹅黄色的汉服。

        如果情绪有颜色，那现在宁语的情绪应该就是这个颜色，温暖、明亮又活泼可亲，一点也不刺眼或烫人。

        以宁语的手艺，本来可以做许多更复杂更精致的菜，但是考虑到小小绿的厨艺，她特意挑了几样简单家常又好吃的菜。

        干煸四季豆的秘诀是炸得金黄酥脆的蒜蓉；辣椒炒肉的辣椒辣味要够、肉要切得够薄、火要够大；鸡腿很难做难吃，简简单单红烧加些小米辣就能让人吃下很多饭。

        “这个凉拌菠菜和就紫菜蛋花汤就交给你了。”宁语把最简单的两个菜分配给了小小绿。

        “放心！包在我身上！”小小绿拍着胸脯打包票。

        长时间的拍摄不单单是宁语和小小绿饿了，工作人员们也早就饥肠辘辘，而这种饥饿随着菜香、饭香的弥漫而愈发明显，工作人员们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渴望的眼神看着宁语。镜头不自觉的随着她一举一动而转移。

        小小绿把拌好的菠菜转移到盘子里，抬起头来找镜头，结果却发现几乎没有镜头正在对着她。她想了想，冲着宁语的方向招了招手：“不语不语，你过来帮帮这个味道怎么样？我觉得是不是淡了点？”

        宁语尝了口菠菜，品了品：“要不要加点芝麻酱？芝麻酱和菠菜永远是绝配。”

        “啊？是吗？我还挺喜欢芝麻酱的。但对芝麻酱过敏的朋友记得不要加这个啊。”小小绿抬起头，可爱的脸占据了整个镜头，“大家呢？有没有明明过敏但是超级喜欢吃的菜？比如芒果啊什么的。”

        ……

        “好了好了，可以吃了！”宁语打开电饭煲的那一刹那，饭香、腊肠香、西红柿香、还有其他食材的香味混合在一起，伴随着蒸腾而起的水蒸气瞬间弥漫了出来。

        有人甚至能听到自己唾液分泌的声音。

        其实西红柿饭的做法真的很简单，煮饭的时候少放些水，根据吃饭人数和自己的口味选择加入几个完整的西红柿、一些新疆番茄膏（这个是秘诀）和配菜和调料一起煮，等到饭快熟了，把西红柿捣碎与饭拌匀再焖焖罢了。但是它真的非常、非常好吃。在宁语做过众多的生存料理里数一数二的好吃！浓郁的番茄味道在高压下均匀地渗入每一粒米里，腊肠带来的烟熏味给饭带来了厚度，油脂给米饭带来了丰腴的口感，即使没有宁语做得这些菜也能让人连着吃上好几碗！

        而宁语带来的胭脂腐乳则是被小小绿珍藏起来，压根就没让上桌。

        按小小绿的话来说，这个腐乳可以在她选择炸厨房之前救她狗命。

        “这个真的好好吃！”小小绿两眼发亮，“我要再吃一碗！都怪你啊啊啊啊，我今天不能好好减肥了！”

        “你够瘦了，还减什么减？”宁语招呼着其他人也多吃一些。摄影师已经拍够了镜头也架好了机位，现在的大家只需要好好的吃顿饭就好。

        “导演，你不喜欢吃豆角么？我们不语手艺很好呢。”小小绿给许默推荐菜，“那你要不要我拌的菠菜？加了芝麻酱之后很香。”

        豆角确实是好吃的。三肥七瘦的肉末下锅炒到变色后，放入又脆又嫩肉有厚实的豆角，一定要煸到豆角皮都微微发皱，放大量金黄色的蒜蓉和辣椒，用盐和味精调味，出锅再撒上一把白芝麻。有几个人能拒绝这样又香又辣的诱惑。

        许默听了小小绿的话，点了点头，赞同她的话：“味道是不错。”他夹了一根豆角，咬了一口，不碰了。菠菜碰都没碰。

        小小绿有些尴尬，她舔了舔嘴唇，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一旁宁语看不下去了，直接说：“你别管他了，他不吃蒜的。”

        “啊，这样啊，抱歉，我不知道。不过不语你跟许导的关系真好。”

        “哈哈哈，这么说是不错啦，我们节目组的人都很好相处，我们关系都很好啊。”宁语不知道自己现在哈哈大笑的样子特别傻。

        “这样嘛……”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蒜的。”许默定定地看着宁语。

        宁语不自然地摸了摸脖子，转过头：“之前不是一起吃过饭嘛，看你带蒜的菜都只碰一筷子，我就知道了。”见许默还要再问，她干脆地用公筷夹了一筷子辣椒炒肉放进许默的碗里，“吃肉吃肉，这个好吃。”

        许默盯着碗里多出来一筷子肉，辣椒少，肉多。

        宁语看他还是不动筷子，便道：“我用的公筷，而且你不是喜欢吃肉么？”

        许默看看她，低下头来看碗里的肉，不再追问，默默地吃了起来。

        宁语这才松了口气，她要怎么回答许默的问题呢？告诉他自己是他不记得的初中同学，两人一起上过补习班，一起吃过很多顿饭所以她记得许默的口味？

        不了吧，这样自己听起来很像一个神经病或者偏执狂什么的。

        宁语和许默是初中同班同学，高中校友，本来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在初一暑假那年去了同一个老师那里补习，从初一暑假补到了初三。补习老师管中午一顿饭，在今天以前，在一起拍摄《今天宁吃什么》之前他们已经在一起吃过很多次饭了。

        次数多到宁语知道许默这个人有多变扭。

        许导演嘴上说着食物只是填饱肚子的东西，味道什么的他其实不在乎，但有一堆东西都不吃，不吃蒜、不吃葱，但是吃香菜；不吃羊肉、不吃内脏，但是金钱肚却吃……

        而且许导演跟其他挑食的人不太一样，别人挑食那不吃就不吃呗，许导演他不。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挑食的人，即使是他不喜欢吃的东西，他也会吃，但就动一筷子，然后就再也不碰。

        宁语一开始也没有发现这个秘密。直到有次师娘做了一锅红烧羊肉。许默夹了一块之后就再也没碰，师娘以为是许默不好意思夹，干脆自己给他夹了一大块。结果许默虽然把师娘夹过来的羊肉吃了，但是全程都面带难色，宁语看得发笑，对许默的饮食习惯也起了些好奇，仔细观察才知道他的这些变扭。

        现在回想起过去，宁语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的傻的可爱。又傻，又可爱。

        见宁语脸色有些微妙的变化，许默问了句：“怎么了？”

        “没什么，吃肉、多吃肉。”宁语又给许默夹了辣椒炒肉，但是她忘记换公筷了。

        “不语！”小小绿想要提醒宁语，结果许默已经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吃了起来。

        “嗯？怎么了？”宁语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接收到某道意味不明的视线，小小绿艰难地勾起嘴角：“没、没什么，我是想说今天你做的菜好好吃啊，你可不可以教我做菜啊？”

        “当然可以啊！”

        “我呢？我可以学吗？”许默吃完了宁语给他夹得菜，突然抬起头问。

        饭桌上的气氛有了些微妙的变化，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的眼睛在宁语和许默之间不停地打转，小小绿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宁语被盯得面颊有些发烫，她忙偏过头：“许导您饶了我吧，煮个泡面都能差点把锅烧穿，您这手艺哪是我能教得起的啊！”

        许默初中有次生病，没去补习班，宁语去给他送补习班作业，正好碰到许默爸妈都不在家，许默想要煮泡面吃，但可能因为身体不舒服，开了火却忘记关，面条都给烧成碳了——这倒是小事——如果不是宁语赶得巧，万一引发火灾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许默笑了笑，专心吃饭，不再提问。

        宁语拍了拍扑棱扑棱的胸口，松了口气，可以好好吃饭了。

        她知道我不吃蒜，她知道我爱吃肉，她知道我差点把锅烧穿。

        许默想。

        那么，她到底还记不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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