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模仿布偶

“心外无物，先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白麓仔细地将这句诗词写下，反复品读：“子依，你说这时间真有能心外无物、去留无意之人吗？”

        “怎么没有，我走神的时候。”

        “你还不如我呢，这哪里是讲人走神的时候？”白麓敲了敲叶子依的脑壳：“这肯定是一种境界。”

        “可到底是何种境界呢？”

        “周公子那样吧！”子依给白麓递过一粒葡萄。

        “老师？”她微微一愣，仿佛灵光一闪：“还真是，估计也只有老师才有这种境界吧。”

        “那以后，我也用努力成为老师那样的人。”

        第二日上堂，白麓全程紧盯台上的祈阽，祈阽拿笔她便拿起笔来，祈阽读书她便也假模假式的读书，但具体读进心里多少——估计没多少。

        “蘑菇、鸭子、白面馍、冬瓜汤……”午饭时，白麓反复重复，偷偷摸摸地一直观察着祈阽，祈阽吃什么她就拿什么，生怕拿错了。

        “老师的字怎么写的这么好看？”下午上堂，白麓拿着自己昨日的功课细看老师的朱批，即便只有一个“阅”字，那也是自己娟秀，见字如见人这句话还真没错，再看看她自己，西岳虽然也逐渐中原化大家开始识中原字，但她连自己的家乡字都写得歪歪扭扭，更别提这方方正正的中原字了。

        “因为老师用的是从宣城运来的狼毫笔，软硬适中顺滑无比，写着舒服写出的字自然也好看了。”一个小书生顺着白麓的话说下去。

        “真的？看来我也得准备一支好毛笔。”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傍晚下了学，祈阽早就发现一直跟在他身后鬼鬼祟祟不知在干什么的白麓，终于不耐烦：“你在做什么？”

        “啊？”白麓没想到祈阽突然转身，差点撞上去：“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看看老师用的毛笔是、是什么样的，我好找人去买……”

        “公主，在我们东濮，民间有这么一出戏，不用人演，专门是一些精通制作布偶的人将布偶做的和人一模一样，然后模仿人的神态、行为供人哄堂大笑的喜剧。”

        就是傻子也听出祈阽口中的讽刺之意了，白麓紧张地摩挲着裙摆，低下头去：“我怎么成喜剧了……”

        “在我看来，公主和那些布偶没有区别。”

        演喜剧的布偶……

        一个活生生的公主被人说成了戏子，还是死的戏子，她瘪了瘪嘴本想反驳，可不知怎么她却有些委屈，许多话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平日里她嬉闹无赖，别人说她甚至骂她她都不以为意，可这一次她真的是想好好改变，可到他嘴里却这么难听。

        祈阽见平日里咋咋呼呼的白麓突然没了反驳之词，突然还有点儿不适应，想继续说的话也咽回肚里，他垂下眼眉，注意到白麓怀里的书上夹着一张金花信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句话，他轻轻抽过那张纸，嘴里喃喃：

        “心外无物，先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不光是句话，他还注意到信纸的边角稍稍卷起有些磨损的痕迹，看起来是在手里反复摩挲的结果。

        读完诗词，他心中明白了什么，他笑了笑，将信纸还给正低着头不知所措甚至眼中夹泪的白麓，这一次他笑得十分认真：“想要成为一个人，不是靠模仿这个人的行为处事，更不是用这个人用的东西就可以了，所有的改变，都要靠这里。”他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准备转身离开，却被白麓叫住：

        “老师！”她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您是老师，不用称呼弟子为公主，从今以后老师还是唤弟子阿麓吧。”

        祈阽微微一惊，他没有料到白麓会这么说：“这不合规矩。”

        “我说的就是规矩！”说罢，白麓悄悄抹掉眼角的泪，又欢天喜地地跑走了。

        “正经不过三瞬的丫头。”他叹了口气摇摇头，却是面带微笑地朝远山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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