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丢不掉的头盔

　　怎么突然之间，什么都变了？

　　每个人头上都出现了一栏虚拟的框框，上面显示着血条，名字，性别，年龄，还有不可提及的秘密。

　　这是在真实世界，还是在游戏当中？

　　江一鸣蹲坐在广场中的长条石凳上，脑袋都是嗡嗡的，过了很久才勉强给出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

　　一定是冷不丁地被咋呼老头吓到了，所以才会在脑海中出现幻觉。

　　可这个幻觉又如此真实，让江一鸣难以自欺欺人。为了检验所看到的信息是否真实，他决定随机找人验证。

　　正巧有一对男女亲密的挽手经过，江一鸣站起身来拦住两人，先是看向打扮精致的女人。

　　姓名：白蓉、性别：女、年龄：57、生命值：6783.21

　　不可提及的秘密：顶着女儿的名字，过着女儿的人生。她习惯了别人叫她许倩，也习惯了25岁的青春。她希望着远方的女儿，再也不要归家。

　　又看向西装革履的男人。

　　姓名：李力凡、性别：男、年龄：45、生命值：2783.21

　　不可提及的秘密：总告诉别人单身，其实他女友遍布全城。愿望成为优质偶像，最终活成顶级人渣。他希望他的真面目，永远不会有人被揭露的那天。

　　江一鸣看了眼这对男女，感觉眼睛都脏了。他不想验证了，就让这两对极品自己玩去吧。

　　此时，被突然拦住的男女下意识后撤了一步，他们奇怪的看着江一鸣有些畏惧。当他们发现江一鸣又后退时，马上就变得神气了起来。

　　李力凡皱眉嘲笑道：“你刚拦着我们想干嘛？不想做配送…想转行做乞丐？”

　　许茹也抿嘴窃笑，伸出手点在男人胸膛弹了一下，附和道：“亲爱的，那就赏他一脚吧。”

　　江一鸣抬头看了眼男人眼中闪过的跃跃欲试，瞬间改变了注意，我可是打算放过你们了，是你们自找的。

　　他先对着女人开口道：“您不是许茹许阿姨吗？我是许倩同学，她还好吗？”

　　打扮精致的女人瞬间慌了，一边拉着男人想要离开，一边吼道：“你神经病吧，你认错人了！我是许倩，不是许茹！”

　　“真的吗？许倩昨天联系我，说她明天准备回来哦。阿姨你的事情，你女儿都知道了。”江一鸣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

　　男人诧异的看了眼女人，眼里闪过无数疑惑默默的松开了手，显然已经开始怀疑。他站着不动任女人拉扯，挥手示意江一鸣继续说下去。

　　江一鸣又对着男人惊讶道：“咦，刚没认出来，您不是李先生吗？您夫人呢？”

　　西装革履的男人也慌了，指着江一鸣道：“我单身，你别乱说，小心我告你诽谤！”

　　“怎么会呢？您孩子也有好几个了，要不我帮你到网上查查？”江一鸣点开手环，直接查出男子的资料，打开给许茹看。

　　这下轮到男人拉女人走了，结果这下女人不动了，吃惊道：“你…你不是说你单身吗？李力凡，你个人渣！”

　　说着对准男人就是一通乱挠，瞬间就抓出几条花来。

　　男人也不是吃亏的主，立马也开始了回击，化身某上单质检员。

　　江一鸣做完好事悄然退去，他现在确定，看到的信息都是真的。

　　不过，江一鸣宁愿他没看到。

　　世间的真相，它经不起看…

　　就在此时，人群头顶上的虚拟框逐渐隐去，江一鸣心念浮动虚拟框又显现了出来。

　　这样就完美了！江一鸣露出舒心的微笑。

　　……

　　回到家，

　　不对，

　　回到1204病房，江一鸣推开门看向父亲，心念浮动调出了人物虚拟框。

　　姓名：许涛、性别：男、年龄：51、生命值：79.1

　　不可提及的秘密：无。坦荡人生，何须秘密？心底唯有一个遗憾，临死前想抱一抱孙子，至少要见一见儿子的女朋友。

　　江一鸣并非想看父亲的秘密，他第一眼关注的是生命值。

　　看到生命值79.1的时候，江一鸣心中很不是滋味，他一路看下来已经明白生命数值代表什么。

　　这代表着天数。

　　也就是说，如果不提升父亲的医疗手段，父亲还能活两个多月。

　　泪无声的滑在脸颊，江一鸣希望父亲能永远陪着自己。

　　床上满头白发的老人，或许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他心中只有最朴素的愿望，只有一个关于江一鸣的遗憾。

　　“希望抱一抱孙子，或者见到儿子的女朋友。

　　江一鸣在回医院的路上，不经意间看过了两百多人，仅有父亲没有不可提及的秘密。

　　此刻他对父亲，感到震惊而又钦佩，没有秘密的人生，才是真正的坦荡。

　　就像每一个父亲都望子成龙，盼女成凤。

　　每一个孩子，也都希望自己的父亲是高不可攀的山，是登天而立的仙。

　　此时此刻，江一鸣看着床上孱弱无比的江涛，却仿佛看到了屹立不倒的山，看到了白发鹤颜的仙。

　　“咳咳…回来了？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江涛出言打断了江一鸣的遐思，又问道：“你哭什么？哦，是医生跟你说什么了？”

　　接着又宽慰道：“多大点事，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只要还是个人，早晚都得死。再说了，我不是还能活两个多月嘛，你现在哭，可就太急了点啊。要是把眼泪提前给哭干，那就更麻烦了。到我死的时候，你哭不出来，别人非得戳你脊梁骨说你不孝。”

　　把门轻轻带上，江一鸣收住了眼里的泪光走到床前。

　　他右手一把水果刀，左手握住洗过的梨，按住锋刃在梨子上转了几圈，瞬间抖出果皮。

　　把刚削好的梨递到父亲手上，江一鸣这才回嘴道：“哦，在您老人家眼里，百年后能哭就孝顺了？那简单，我也不伺候您了。回头给您请一个团的哭丧人，保证“孝”出天际。”

　　“咳咳…你别说请一个团的哭丧人了，你能给我买个棺材我就满足了。”

　　江涛嘴里说着简单的诉求，眼里瞅着梨子下不去嘴。这梨确实润肺，但天天吃早就吃腻歪了。而且水果也太甜了，不能蘸辣椒是真的折磨人。

　　江一鸣无视父亲难以下咽的表情，正色道：“快吃，我不看着你吃完，我不会走的。你也别念叨你棺材本，早给你留着呢。我就是担心你身体太好，怕是用不上啊。”

　　除了偶尔脆弱的时候，江涛的情绪还是比较豁达的。

　　或许是早就接受了命运的安排，或许是在儿子面前伪装，总之江涛对自己的生死表现的非常淡然。还经常安慰江一鸣，生死由命，活到哪天算哪天。

　　不管父亲是装的，还是心里真这么想，江一鸣从不跟父亲矫情。

　　除非父亲不吃药，不吃东西，他才会苦口婆心。

　　“病人身体已经病了，心里绝对不能再病。只有把他当成正常人对待，他才能在生活中汲取平静缓解痛苦。”

　　这是医生的话，江一鸣谨记在心，贯彻到底。

　　父亲吃完梨和江一鸣聊了会天，因为身体虚弱的原因，聊着聊着就睡了过去。没睡多久，头上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这是身子极其虚的体现。

　　死死盯着父亲头顶上的生命值，江一鸣捏紧了双手，那个数值从进门时的79.1变成了现在的78.9。

　　咬紧牙关不让泪水流下，江一鸣来到半阳台上，他打开窗缝让冷风吹向脸颊，希望借此让情绪尽快平复。

　　冰冷的风吹不熄热烈的期望。

　　江一鸣很清楚自己的期望，他期望获得更多的星币，提升父亲的医疗手段。让那代表生命的数值从越来越少，变成越来越多。

　　关上窗，江一鸣扭身准备离开，他打算去租个游戏头盔。虽然是晚上，但JH市本身就是不夜城，不用担心租游戏头盔的地方关门。就算没有真人值夜，也会有机器人店员守着。

　　眼中余光不经意间扫过塌陷的折叠床，江一鸣想起这还有件大事没解决。相比游戏头盔，他现在急需要一条绳子。

　　从病房柜子的最下方，江一鸣翻出一根红绳，这柜子里他收集了很多材料。

　　拿着红绳来到阳台，把折叠床折断的横梁用绳子仔细绑好。江一鸣在折叠床上慢慢的坐了下去，发现除了有“咯吱咯吱”的细响外，没有其他不妥的地方。

　　然后又小心的趟在床上，确保没有二次坍塌后，江一鸣总算是松了口气。

　　要是没绑好，就得去淘新的，最头疼的是，能放阳台的这种小床，现在可太难找了。要是找不到合适放阳台的小床，那他接下来的日子可能就要打地铺了。

　　解决了心头大事，江一鸣满心欢喜的站了起来，低头的瞬间脸色突然僵住，心弦也彻底崩紧。

　　床上，

　　放着一个让江一鸣眼熟的盒子。

　　这个盒子里面有一个游戏头盔，江一鸣曾戴了三天三夜。

　　“我…尼…玛…！我特么不是已经送回去了吗？怎么又出现在我床上了？是我记错了？”

　　“不会是…那咋咋呼呼的老头，缠上我了吧？”

　　江一鸣此刻心绪杂乱，一通胡思乱想。

　　作为唯物主义者，他没法理解送出去的头盔，为什么会又出现在自己的床上。

　　他给折叠床绑红绳前，可还没看到！

　　目光投向装着游戏头盔的精致盒子，江一鸣仿佛回到了103楼，那老头最后露出恐怖的一幕，在他的脑海跳了出来。

　　伸出手颤抖的拿起盒子，冰凉而真实的触感，让勇气回到了江一鸣的身上。

　　江一鸣抱着盒子匆匆跑出1204，跑到楼下，跑出宜春医院。

　　骑上心爱的悬浮摩艇，向着JH市的环城河低空飞去。此时江一鸣别无他想，就希望老头不要缠上他爸。

　　用最快的速度穿过夜间的街道，不知是风还是鬼，在背后追逐着悬浮摩艇。江一鸣来到环城河的上空，看了眼发绿的河面，拿起手环做好记录，然后将装着游戏头盔的盒子果断扔了下去。

　　听见“噗通”一声，确保盒子真的扔了，而且手环中也清晰记录了下来。

　　江一鸣启动悬浮摩艇原路返回，一路绿灯回到了宜春医院。

　　没有任何人帮他，也不是偶然事件。

　　他只是在去时记住了红绿灯切换的时间，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回来，完美避开了所有红灯。

　　跑进宜春医院，来到1204病房，江一鸣打开半阳台。

　　他恐惧又期待的看向折叠床…

　　不自觉间，喉咙紧张的动了动，瞳孔也在瞬间收紧。

　　装着游戏头盔的盒子没有出现在床上，而是被人从窗户塞了进来，卡在窗子之间。

　　盒子上，还滴着水。

　　此时江一鸣有种直觉，这个游戏头盔，怕是丢不掉了。但他还想试试，不远处就有焚化炉。

　　“丢不掉，老子烧，总可以了吧！”

　　江一鸣心头发狠，拿起盒子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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