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废物

徐杨是个年轻貌美的英语老师，穿着洋气的碎花连衣裙走进新教室，准备开启新学期第一节英语课。

        但她万万没想到，等待她的居然是学生震天响的呼噜声。

        她眼神锐利地看向角落：“同桌喊一下。”

        许星黎：“报告老师，我不敢，他很凶。”

        貌美女老师不屑地说：“这有什么不敢的？我在，他不敢凶你。”

        许星黎轻轻拍了拍骆嘉茂的手臂，被对方不耐烦挥开，差点打到她的头。

        呼噜声小了些，骆嘉茂换了个动作接着睡。

        许星黎可怜巴巴地看向老师，用表情生动诠释了“老师，您看他——”的无声告状。

        徐杨踩着高跟鞋走过来，掀开他头上的校服外套。

        看到戴着粉色蒸汽眼罩、睡得安详的骆嘉茂，老师陷入沉默。

        许星黎轻轻发出感慨：“都说颜色越粉，打架越狠。他肯定特别能打。”

        系统：“……”

        颜色你挑的，眼罩你给的，现在话全让你说了。

        您可真行。

        骆嘉茂睡得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二次社死了。

        徐杨让许星黎让开，拿书敲醒了骆嘉茂，又用指关节用力敲了敲桌子，提醒说：“上课了，实在困的话，出去睡。”

        骆嘉茂睡懵了，坐在原位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拎着外套推开椅子，头也不回地离开教室。

        徐杨摇摇头：“同学们好好学习，高中的每一天时间都很宝贵，不要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好了，开始上课。”

        一节课结束，徐杨径直去找高修阳告状：“你们班骆嘉茂怎么回事？上课睡觉还打呼噜，还差点打了他同桌——怎么安排这么白净一小姑娘坐在他旁边？细皮嫩肉的，我都怕她伤着。”

        “行，我找他谈谈。”高修阳笑呵呵地安抚徐杨，“小姑娘临时转进来的，军训没参加，来晚了就剩这么一个位置了。”

        听他这语气，徐杨就知道骆嘉茂是管不了的刺头，她叹了口气，回英语组办公室了。

        高修阳也很无奈，15班沦落到生物老师当班主任，就知道这个班不好带，大家都不愿意接手。

        不仅成绩差、不好教，班上关系户和刺头也多，各种意义上的难带。

        骆嘉茂不在班上，高修阳只能先找许星黎谈话，他习惯性先关心两句：“感觉怎么样？高中生活还适应吗？”

        许星黎想了想，大家至少在魔术表演的时候很捧场，于是她说：“还不错，大家都挺友好。”

        高修阳笑着点点头：“同桌呢？觉得他怎么样？”

        许星黎明白了他的意图，委婉又直接：“老师，班上可能没有舍身取义的大善人，愿意牺牲自我跟我换位置。”

        高修阳问：“让你们俩坐在讲台两侧呢？”

        许星黎：“会觉得被全班孤立了。”

        许星黎见高修阳犯难，主动说：“老师没关系，今天一上午他就上了一节课，还准备睡觉，后来可能是嫌弃老师打扰他睡觉，直接离开教室去其他地方睡觉了，按照这种出勤频率我觉得我可以接受。”

        高修阳：“……”

        刺头学生不来上课，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他摆摆手：“回去上课吧，看见骆嘉茂的话让他来找我。”

        “好的。”许星黎应声。

        喻子珩推门而入，对理科组办公室表现得轻车熟路：“李老师，我来拿竞赛题试卷。”

        许星黎装不认识，绕开他离开了办公室。

        系统怕许星黎又搞出什么骚操作，忍住了蠢蠢欲动发布任务的手，说：“我还以为你会买点东西整他。”

        许星黎：“他不配。”

        对付喻子珩这种骄傲的人，有更合适的报复方式——比如在他最擅长的领域碾压他。

        许星黎离开办公室之后，喻子珩问李老师：“刚刚那个小姑娘是谁？长得挺好看，军训时候没见过呀。”

        即便大家抹了防晒霜，军训半个月也多多少少会晒黑，像许星黎这样白嫩的小姑娘在高一年级里罕见到显眼。

        李老师怼他：“往哪看呢？一天到晚不务正业的。”

        “好好读书不就是为了娶最漂亮的美女吗？”喻子珩皮了一句，捧着刚拿到的物理竞赛题准备走。

        李老师看了眼高修阳，问喻子珩：“昨天发给你的题想明白了？”

        “想到凌晨三点才想出来，本来想趁升旗仪式补觉——算了不说了。”他摆摆手，一副豁然的样子，“刚灌了两杯浓缩咖啡，现在相当清醒。”

        李老师：“又熬夜？这周不给你题了，你好好睡觉，月考给我拿个第一回来。”

        喻子珩笑嘻嘻：“理科第一没问题！”

        李老师笑了笑，摇头说：“现在的小孩哟。”

        高修阳低着头写教案，只当没听到。

        他教学资历短，手上带的四个班都不是好班，比成绩肯定比不过1班2班。

        刚刚李老师这段对话就是故意给他炫耀：瞧瞧，我们班尖子生，普通题都看不上，只喜欢压轴题或是竞赛题。和你们班只知道打扮漂亮的小姑娘可不一样。

        -

        上午的第四节课刚下课，同学们便一窝蜂地冲出教室、奔向食堂。

        许星黎有点懵，她已经过了很久不需要抢饭的生活，忽然回到高一的饭点还有些不适应。

        魏闲见她还在发愣，纳闷：“不去吃饭？”

        许星黎无奈：“没反应过来。”

        ——实在不行用积分找系统买饭，只要一积分就能吃到豪华丰盛的午饭。

        田可拿着一沓表格坐到魏闲同桌的位置上，说：“那正好，帮我统计基本信息表格，预计二十分钟可以结束，之后高老师请我们吃饭。”

        许星黎欣然应允。

        田可说：“主要把体育特长、才艺表演特长找出来，哦对，还有画画好的人，搞黑板报可能需要。”

        许星黎：“给运动会和元旦晚会做准备？”

        田可：“对，我负责看体育，魏闲看才艺，星黎看字画。唱歌跳舞的除非拿过奖，否则不要，都太普通了，特殊才艺可以标注一下。”

        魏闲朝着许星黎努努嘴：“我们不是有个魔术大师吗？她的魔术表演肯定震惊全场啊。”

        田可被提醒，一本认真地看向她：“我们学校超有钱，礼堂有大屏幕高清转播，需要大型道具也能给你准备，能提前预约一个魔术表演吗？”

        许星黎：“……”

        开学第一天就预定了元旦晚会的事是吗？

        魏闲解释说：“我们军训汇报演出在整齐度上输给隔壁一中那群书呆子了，所以要在文艺汇演上找场子。”

        田可补充：“气势也输了，喊得没有他们大声。”

        许星黎犹疑：“但隔壁也看不到我们的晚会啊……”

        田可：“你可能不知道，我校传统，会在隔壁的操场放一个大屏幕，做实时转播，我们管这叫艺术扶贫。”

        许星黎：“……”

        她确实不知道。

        魏闲见她一脸痴呆，笑着给她介绍：“同样的，隔壁跟我们共享月考试卷，还会把他们的优秀作文范例传给我们，他们管这叫‘知识扶贫’。”

        许星黎：“……那我们把隔壁优质学生挖过来，是不是叫劫富济贫？”

        田可：“想法不错，但挖不到。”

        许星黎愣住，在她的印象里，施承颜就是中考分数够上津洛一中，但被他们学校拿奖学金挖过来了。

        一年奖学金不少呢。

        田可沉吟两秒才开口解释：“以前会用奖学金挖人，但之前……就是学校现在高三的这届，出了很严重的校园霸凌事件。你知道嘛，我们学校有钱孩子多，生活难免攀比了点，挖进来的特招生们和大家格格不入，很容易产生矛盾……算了，我也不了解具体情况，你听完就忘了吧。”

        魏闲笑着打趣：“她是校园百晓生，什么八卦她都知道。”

        一句话就让些许沉闷的氛围又变得轻松欢快。

        他们快速整理完资料，去办公室找高修阳，却不料正好撞上矛盾现场。

        三人还没敲门，就听到办公室里的争吵声：“像他这种学习不好的废物，在学校里呼吸都是浪费教育资源。”

        田可正欲敲门的手顿住，这时候他们15班的来敲门似乎不太合适，毕竟全班都是“学习不好的废物”。

        许星黎听声音就知道是喻子珩在骂骆嘉茂。

        她越过田可，皮笑肉不笑地敲了两下门，推门而入，语气轻快：“这么多人呀，都是来要饭的吗？”

        众人：“……”

        高修阳朝他们使眼色，示意他们别乱说话。

        田可和魏闲看到办公室里的人，傻眼了——早上打架的三位女装大佬，旁边站着教导主任和几位老师，其中还有一个疑似校长的老爷子。

        办公室里氛围相当沉闷。

        教导主任问：“什么事？”

        许星黎：“来要饭呀。大家饭点聚集在这里，不就是为了讨口饭吃吗？”

        众人：“……”

        田可连忙拉住许星黎的手腕，打圆场说：“我们来给高老师送资料。”

        高修阳把饭卡递给她们：“辛苦了，可以拿着去食堂三楼点菜。”

        田可拿过饭卡准备拉着许星黎走，许星黎却看向施承颜，问老师：“我们家小孩犯什么事了？需要的话我可以充当施承颜的家长。”

        施承颜是许家养子，勉强也能和许星黎算一家人。

        施承颜黑了脸：“你别闹。”

        喻子珩嗤笑一声：“可以啊施承颜，后妈年龄比你还小。”

        许星黎看向他，轻视中带着点嘲弄：“是你啊，刚刚大喊大叫说自己是学习不好的废物，像你这么有自知之明的人真是人间少有。”

        李老师语气不善地训斥她：“怎么说话呢？”

        许星黎茫然地看向他：“用嘴说话啊，那不然呢？”

        李老师气结。

        施承颜解释：“这位老师觉得你骂他学生了，他不高兴。”

        许星黎一脸无辜地眨眨眼：“啊？我不是复述了他的话吗？还夸他有自知之明呢，教育书上说了，要鼓励式教育，不要一味否定孩子。”

        骆嘉茂大仇得报，勾起一侧嘴角，对着喻子珩字正腔圆地说：“确实，很有自知之明的废物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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