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秦文远的信

看到赵歆悦没过一会儿就从医院赶了回来，同学们都有些震惊：“不是吧姐妹，你就这么回来了？”

        “顾星阳已经醒了啊，我也已经探望过了啊。”赵歆悦有些奇怪，难道她哪一步被自己遗漏了吗？

        一个同学一脸不敢置信地说道：“你傻吧姐妹，这么好的培养感情的机会。这要是给我，我巴不得在他身边给他端茶倒水，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接近他。你咋就不开窍呢？”

        “人说不定正交往着呢，会缺这点空间？还有，你讲话也太直白了吧。”看那个同学说的那么直白，其他同学看不下去了，只好默默地在他耳边小声地说着。

        “啊，不好意思。是我说错话了，好了好了，大伙儿都散了吧。别围着咱们副班长了，咱们副班长可是那么热爱学习的人！”那个同学在道完歉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其实程遥看着赵歆悦刚才身边围着一群人时，他也想去看看的。但是

        程遥拍了拍脑袋，然后继续开始写着课作。不要想就可以了，都说了，只要他没事就好了，自己也安分一点，别整什么幺蛾子了。

        教室里恢复了安静。

        而在病房里躺着的顾星阳倒是无聊得很，他的脑子很乱。因为他已经醒了，氧气面罩也让护士摘除了。护士让他多休息，可是他一点儿也睡不着。

        突然，他想起了果篮里大家送来的东西。他开始翻找了起来，似乎是在期待着一些什么。

        那些平安福和信上都标有署名，只是他翻找了很多遍，都没有看的那个名字。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翻得太马虎了，不小心略过了，甚至还小心翼翼地一个一个拿出来看了一遍。最终的结果当然是没有的。

        他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实在出于无聊，他开始读起了一封一封同学们写给他的信。他倒是越看越无聊，无非就是一些小丫头写的自己小时候是因为什么原因，喜欢顾星阳。什么能不能给个机会啊什么的，他看的都快腻了。

        直到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秦文远。

        秦文远这个人，顾星阳并不是很熟悉。如果不是因为军训是一个宿舍的舍友的话，他们可能整个学期都不会有任何的交集。此时竟然会写信给他，真是难得。

        他掂了掂信的重量，似乎还有点沉。他有些好奇地打开了信封，里面有很多张信纸，对，是很多张。

        他开始慢慢地读过去：

        顾星阳，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首先我先恭喜你还活着。不然有些事情，什么都不知道，就离开了的话，将会成为一种永远的遗憾。

        你失去意识的那一天，我体会到了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惊悚。你的“死亡”占了一部分的原因，但更多的恐惧，你永远也不会想到。它来自于程遥。

        在我摸到你已经消失的鼻息的时候，我的脑子也在告诉我，你死了。作为一个对你并不是很了解的人，我先承认，我第一反应感到的是害怕。因为我没经历过这些生死。但程遥的反应，实在是太反常了。

        一个死人，我们第一反应都是害怕和远离。他竟然把你抱在怀里，手紧紧地抓着你的手不放。我知道，他是想焐热你早已冰冷的体温。他不想让你死，也不想相信你死了。

        你是不知道，当时他的眼神有多吓人。一双眼睛都是血红的，瞪着人的样子就好像自己是个来索命的恶魔一样，倒是把我吓得不轻。我不知道人得是绝望到了哪种地步才会变成这样啊。

        也许你们相处的时间不是很多，但其实不难看出的，他很在意你，倒是不清楚你对他是怎样的感受。若是喜欢，那就双向奔赴，若是不喜，做个朋友也是好的。

        你也是个见过世面的大人物了吧？思想总不可能固执地认为，同性之间就不会有真爱了吧？你以为你是磁铁，同性相斥，异性相吸？

        不好意思，话说得可能有些重了点。没有站在你的角度思考问题真是很抱歉。不过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和沈翰康的关系吗？我可以很大方的告诉你的。

        如果那天是沈翰康变成这样，我也会疯的。但我不会像程遥那样冷静，我会固执地去跟学校讨要说法，我会让那些伤害他的人，统统付出代价。因为我和沈翰康之间的东西，是爱。

        我爱他，所以我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两个男孩又怎么了，世俗的眼光从来都不会变成我放弃他的借口。既然我和他说好了要一起面对的，我们就不会害怕。

        其实我和他应该算是从小认识到大吧，小时候和他打打闹闹，再到发现他的可爱，再到渐渐地对他产生保护欲，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心理变态的恶心的人。相反，我觉得可以认识他，是我人生中最有意义的事情了。

        所以，我写这封信的目的也很明确。你看清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吧，适当的表达出来。我不是牵线的月老，只是不想看到因为种种原因，导致最后有缘无分的人出现在我面前。

        所以呢，我言尽至此，你自己看着办。

        顾星阳看着这些个字，明明用不到这么多的纸的。偏偏秦文远就跟故意的一样，每个字都写得老大了，就好像生怕他有哪个字没看清楚。

        “浪费。”顾星阳看着最后一句话，笑出了声。

        军训的时候就发现秦文远和沈翰康这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了，果然。

        顾星阳静下心来，仔细思考着。原来自己失去意识后，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尤其是秦文远信中描写的程遥的做法。他确实没有想到。

        不难看出，他写这封信的目的。

        可是，顾星阳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想法。一开始接近他，只是因为觉得他和自己很像，只是他是自己隐藏在世人背后的自己罢了。但却在短短的相处中发现，他远不止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程遥即使睡不着，他也会想办法让自己睡着。即使遭遇着家暴，也充满信心地相信自己终有一天可以逃出，可以获得新生。顾星阳这才发现，他不是那个隐藏在世人背后的自己，程遥远比他想象中的坚强。

        他也想这样，活下去。他想要通过接近他的这种方式，来让自己获得他的光芒。

        但仅仅是这样，貌似并不是秦文远信中所谓的爱情。

        才只相处了半个多月，一见钟情这些东西，从来都是不能相信的。

        他更偏向于这是一种新鲜感，是一种想从他身上获得活下去的办法，是在治疗的过程。

        所以，他不相信这是爱。

        简短地整理了一下思绪后，顾星阳发现自己的脑中突然变得轻松了许多。原来不去多想那些事情，也可以变得放松。

        “咚咚咚。”熟悉的敲门声又传来了，但似乎为了不吵醒其他病人，这次的敲门声显得格外地轻。

        这次进来的不是护士，而是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他看了看顾星阳，然后小声地问道：“孩子，你跟我出来一趟。”

        顾星阳也有些疑惑，为什么突然把他叫出去。

        因为身体有些虚弱的缘故，是医生搀扶着他走到走廊的。

        这个点，大家都在午休，走廊静悄悄地，也没有人会经过。是一个交流谈话的好时机。

        待顾星阳坐好以后，医生先开口了：“你在吃抗抑郁的药。”

        顾星阳先是有些震惊，转而变得有些疑惑。难道抢一个救，还能看出来自己吃了什么药不成。

        “是从你的身体的各项指标来看的，明显就是长期服用这类药物导致的副作用。”医生推了推眼镜框，表情有些严肃。

        “你这次的晕倒，身体方面占了一部分，高强度的训练占了一部分，但最主要的是睡眠原因。你知道你这样不睡觉是很容易猝死的吗？”

        “我都吃这个药了，我还在意生死吗？”

        “你在意。不然你会采取更不好的一些行为去选择结束。”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我想停药，但实在睡不着，甚至，想过”顾星阳最终说出了实话。

        医生走到顾星阳身边坐了下来：“先把自己的安全照顾到好吗？药的事情我们以后慢慢来，为什么要着急着停呢？”

        顾星阳没有回应他。

        “没有什么过不去的难关，压力太大了也可以适当给自己放个假。世界这么美，你还有很多东西没有看到，不是吗？”医生拍了拍顾星阳的背。

        这些话他真的在一堆心理医生里听得要听腻了。这些他当然都知道，但就是莫名其妙地会悲观，会失去自己。他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但没办法，他只能每一次都告诉自己，自己只是因为病了。

        他也想要活下去的，他也想要活下去的。

        医生见他这样不说话的样子，也知道这东西是一两天不可能治愈的：“好了，你回去多休息一下吧，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放心吧。”

        顾星阳回到了病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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