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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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微穿过操场,去找高一一班的队伍。
升旗仪式没几分钟就要开始了。虞微刚受到巨大刺激,走路像脚踩棉花,根本跑不起来。
她经过主席台,看到台前排着一列人,准备一会儿上台领奖。
梁娟——哦,梁居安,在第一个杵着,看起来比刚才精神了些。胳膊夹着书,手里抓着纸,念念有词。
齐国富在一旁阴魂不散,手上不知哪来的梳子,按着梁居安脑袋给他梳头,又和他絮絮叨叨地嘱咐着什么。梁居安明显僵硬了,过一会儿把梳子拿过去,齐国富又抽走他的书。
……虞微突然觉得,当黑脸阎王的儿子也挺尴尬的。
冒出这个想法来,虞微又觉得自己可笑。虞微同志,你操心什么。
管,好,你,自,己。
一班的队伍在操场最边上,虞微远远地看到一个眼熟的小寸头板栗,居然是小麦色。他原来也是一班的,还是体委,站在队伍最前。
虞微走进队伍经过小麦色时,看到他明显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一个“诶?”
好像有点惊讶。原来你也是我们班的啊?
虞微懒得开口自我介绍。对,我是你同学,奋斗了一辈子才挤进你们一班,本来没人认识我,结果刚在两百个人面前站着挨了十分钟的骂。
小麦色抬手:“嗨!”
虞微:“……嗨。”
小麦色:“你就是原来七班的虞微吧?”
虞微:“啊对,是我。”
小麦色:“我看过好几次你写的范文,写特别好。”
旁边女生也自来熟:“是你啊?那我还摘抄过你素材。”
虞微:“啊,嗯,我……谢谢。”
一班没几个女生,虞微个子不矮,也排在队伍前面,和小麦色男孩、自来熟女生站在一块儿。那两人开始吐槽些作业太难之类的事,虞微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就听他们说,脸上保持微笑。
升旗仪式快开始了,那两人开始压着嗓子说话。
自来熟:“梁居安今天又领奖啊?”
小麦:“对,他还发言。”
自来熟扑哧一声笑了:“他那文笔还让他发言啊?”
小麦:“他要自己写稿那当然完蛋。老头儿帮他写的。他今天想尝试脱稿,老头在帮他背。”——虞微推测老头儿应该指齐国富。
自来熟:“得,那一样完蛋。老三,等会儿操场上肯定全是站着睡着的。”
虞微:“老三?”
自来熟:“对,都叫他老三。”
小麦色男孩,也就是老三,回头来咧嘴笑了:
“你要说这个我可不困了,首先吧,我这本名就……”
他后脑勺突然不知道被谁大力拍了一巴掌。
老三:“干啥!?”
老三疼得原地蹦了一下,伸手捂住自己的后脑勺。他看到面前的两个女生突然都僵住了,目光惊恐,不知道看见什么。
“咋了?”老三缓缓转过身,才转过半个头,余光瞥到格子衬衫。
……哦豁。
这人穿着格子衬衫,胳膊夹着皮革笔记本,还有梁居安的枕头,不是,物理习题册。
齐国富,的黑脸,正贴在老三面前,不知何时闪现的,五官扭曲,神情莫测。
虞微和自来熟也吓呆了,眼看着老三瞬间失声,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鸡。
齐国富来来回回瞪着三人。
虞微看着齐国富,他的眼神似乎在说,本王现在不好发作,你们识相一点,否则活不过早自习。
他夹着笔记本和书走了,往后巡视队伍。老三啪嗒一声落回地面上,捂着后脑勺,转回去哆哆嗦嗦地看升旗仪式。
至于虞微,也直接忘追究老三为什么叫老三了。她又被眼神杀一次,想起齐国富早上说的“早操结束来办公室找我”,心情刚得到一些缓解,现在凉得更透。
-
台上升旗,升旗结束颁奖。
虞微在队伍里心不在焉,只隐约听到什么学科竞赛,数理化都有。获奖名单一串串地往下报,跟批发的一样。
到底是夏川一中,虞微心里想着,省会的重点就是不一样。
她在来一中前,连学科竞赛长啥样都不知道。这学校一直在给她一轮一轮的冲击,上高中快一年了,还没习惯。
第一次冲击甚至在中考前。
当时是初三下学期,夏川一中组织校园开放日。虞微还在老家地级市上初中,当着充实自在的全市前五名,看到消息以为是去参观校园的,马上报名了。
当时她还和陆文英住,陆文英看她报夏川一中,就问:
“你知道我们这种地方,一年能考上几个吗?”
虞微:“一个,怎么了。”
陆文英:“那你还……挺有自信啊。”
虞微:“一直有。”
陆文英冷笑,“行。”
虞微转头去接着填信息,装作不在意自己夸下了多大一个海口。
……然而报名要在一中官网填写信息,初中学校、模考排名、竞赛证书,乱七八糟一大堆,还要学校开证明敲章。
虞微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条条如实填写完,当天晚上显示审核通过。
她问了几个成绩不错的朋友,才知道这居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通过的。
夏川一中根据报名信息,直接从上万的报名学生中刷掉九成,留一千人参加校园开放日。开放日当天,虞微来到一中礼堂,发现每个座位前放的是一瓶水、一支笔和一本试题册。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你是来考试的。
从来没有任何人告诉她。
不巧,虞微前两天刚把手臂摔骨折,难得不和陆文英待在一起,还能来夏川玩一天,吊着左胳膊一个人就来了,没人送她。包里连一根铅笔一块橡皮都没有。
翻开试题册,虞微学得滚瓜烂熟的初中知识一点没有,题目又像高中知识,又像大学的,一个都看不懂。周围学生一看到题,条件反射一样埋头动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虞微把试题册从头翻到尾,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熟悉的几何图形。提笔要写,吊着的左胳膊压不好纸,用水笔画辅助线,直接画成一团。
上午下午一共五门,数英理化史,坐在考场上,虞微从震惊、慌乱、如坐针毡,到彻底陷入虚无,仿佛过完了一生。
考试结束是晚上六点。虞微饿着肚子,背着空荡荡的书包,吊着一条胳膊,独自穿过夏川一中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
感觉身体被掏空。
不想待在这里,不想回家去面对陆文英的嘲讽。
什么也不想。
她合理怀疑,今天这一千个人里,不知道要考试的怨种只有她自己。
虞微坐在学校门口的米线店,边嗦米线边发呆。她左胳膊摆在桌子上,右手单手使筷子,把米线夹飞了,红油溅上白衣服。她放下筷子找餐巾纸,身上摸遍了都没找到。
虞微的东西都在座位上,她不敢离开,想请服务员帮自己加包餐巾纸,但她坐在店铺尽头的拐角,服务员不太过来,没看到。
坐在外面的一群夏川本地学生在说笑,讨论自己能不能进前两百,拿中考降分,或者前五十直接保送。然后他们开始互相夸赞,你准备这个考试都半年、一年了,绝对可以进。
虞微不知道,这种时候该不该怪自己头脑太迟钝,初中也过得太自得其乐了。
虞微知道从老家考上一中很难。但她过去除了那次夸下海口之外,嘴上不提,心里还是想,既然在我们市里都是前几了,或许今年幸运的人就是我呢?
显然,和夏川一中见的第一面,充满了不幸。
这米线……太辣了,辣得虞微开始掉眼泪。
虞微用手背把眼泪抹了,坐在原地,红着眼睛发呆。
她呆了一会儿,突然发现旁边正偷偷摸摸伸过来一只手。
虞微吓了一跳,赶紧去抓自己的书包揽到怀里。
那只手明显愣住了,有人轻轻地用第二声“啊”了一下。
虞微一抬头,和一个男生四目相对。
男生戴着口罩眼镜,压根看不清长什么样,挺白,长相大概不丑,穿着不认识的学校的校服。他一只手停在空中,有点进退两难。
虞微惊恐地盯着他看了半天,才发现男生手里攥着包餐巾纸。
虞微事后回想,自己当时肯定像全世界唯一的小丑。吊着左胳膊,白衣服上脏兮兮的红油,以为遭到了扒手,紧紧揽着自己的包,红着眼睛瞪着那位,可能是开放日当天遇见的唯一的、可怜的好心人。
男生停顿了有半分钟之久,还是往桌上,郑重地放下那一包餐巾纸。
看样式是米线店前台卖的,小包的心相印。
然后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空气沉默了。
虞微卡了:“……谢谢你啊,同学。”
男生也结巴了:“不,不客气。”
虞微也不知道,这种时候是该拿那包纸还是不拿比较好。
她纠结了半天,把纸拿过来,打开,抽了一张。眼泪已经抹掉了,身上的红油也已经干了,她象征性地擦一把。擦完,男生还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虞微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男生咳嗽了一下,又吸吸鼻子。
哦,他感冒了。所以戴口罩。
虞微又抽出一张餐巾纸,试探性地递给男生:“你也……请?”
递出去她就后悔了。人家给你的餐巾纸,你问人家要不要。虞微,你有病吗。
男生也整不会了:“啊……”
他手欲伸不伸,纠结了半天,还是把纸接过去了。
男生说:“谢谢。”
虞微:“不客气。”
……不客气?
不客气什么啊??
别人给你的纸,你送回去不客气什么啊?
啊!!??
虞微倒抽一口气,觉得自己今天可以不用再说话了。
男生还没走。他把纸放进口袋里,又开口了,鼻音有点重:“同学……是来考试的吗?”
虞微意识到他说的是校园开放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嗯。”
男生又鼓起勇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同学,你肯定考特别好。”
虞微:你确定?
男生:“真的。我见过的所有,考完试哭了的人,都考得特别好。”
然后他卡住了,像咬到自己的舌头。
虞微已经快笑不出来了:“好,谢谢。”
所以你刚在旁边观察我,以为我考完试被难哭了吗,同学。
不是的,我早就哭不出来了。
男生开始手抖,虞微看出来,这人已经想逃了。她看了看周围,桌子都已经收干净,估计这个男生是吃完要走的,刚看到自己在这儿红着眼睛抽泣。
算了。就这样吧。
虞微叹了口气:“同学,你也肯定考得很好。”
男生:“啊……还行。谢谢你。”
虞微已经数不清楚刚才两个人互相说了多少个谢谢。
最后的最后,男生像是实在不知道要干啥了,拧着自己的书包带子,对着虞微……
浅浅鞠了一躬,说:“拜拜。”
虞微慌忙站起来,吊着胳膊对男生也浅鞠一躬,“拜拜。”
鞠完躬,男生落荒而逃。虞微坐在原地,攥着餐巾纸,突然觉得这场面又尴尬,又有点好笑。
-
颁奖结束,梁居安被学生会主席请上台。
自来熟问老三:“他真的开始讲话了吗?”
老三:“开始了啊。”
虞微把耳朵竖起来仔细听,终于听清楚梁居安在台上说什么了。
她知道稿子是齐国富写的,意外地辞藻华丽拗口,宣传物理竞赛组的峥嵘岁月。梁居安练了一早上发言,还是读得磕磕巴巴,不能不让人怀疑,他有很多字都不认识。
虞微看着周围,台下同学尴尬而沉默。梁居安到底算长得好看的男生,还是货真价实拿奖的物竞选手,虽然不知道在念什么,大家都给了面子,就当看个开心。
-
梁居安捏着稿子,站在台上。纸上的字又开始模糊了,在眼前飘忽。
这才刚念两行,后面一整面呢。
怎么办。
虽然他一点不在乎发言,但好歹对着全校,还是齐国富争取来的机会,起码站满两分钟吧。
早上梁居安在医务室躺着,医生不在,老三手机线上问诊,大体确定了几种可能情况。
找齐国富说,齐国富沉默半晌:“你先把稿子念了吧。念完去医院。”
梁居安理解,齐国富对身处边缘的物竞组的每次机会,都非常看重。
老三说要不干脆我去讲好了。齐国富白他一眼,“你先过校选再说话。”
情况就是这样,换人来不及。梁居安在医务室躺完,感觉比早上好多了,至少东西不会跳舞。
但现在……这字到底写的什么,刚准备时候念过,想不起来了。
下面还有六段,全糊在一起。
才过去一分钟呢。
怎么办。
梁居安求助地看一眼学生会主席,对方目视前方,没收到目光。
怎么办怎么办。
有点紧张,眼睛更糊了。
怎么办。
编吧。
梁居安闭上眼睛。
还有一分钟,讲点故事吧。搞物竞有什么好讲的故事。
啊,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倒真想的起来一个故事。
就是涉及一个陌生的同学。……万一人考上这所学校了咋办啊。
台下听到多尴尬。
咳……
那我改改吧。
多有冒犯,梁居安深吸一口气。
-
“在物理竞赛的道路上,有一件令我非常难忘的事,”梁居安的声音猛地一下清晰了,“发生在初三的时候。”
台下瞬间开始窃窃私语。
自来熟:“他活过来了?一下子声音这么大?”
老三:“……我怎么记得稿子没这段。”
“当时我打篮球,把左手摔折了,”梁居安想到什么说什么,“吊着左胳膊考了一场试。”
“考试题目特别难,我有很多题不会。……最好的科目物理,也错了一整道大题。”梁居安边讲边加细节,觉得自己现编的故事无比真实。
“考完试,我非常难过,坐在一中门口的米线店里吃米线。吃着吃着,一想起考试,我就开始流眼泪。”
“这时候,一个陌生的同学路过,给了我一包餐巾纸。”
虞微:……嗯。
嗯?
“这位同学向我微笑着。她亲切地鼓励我,说我一定考得很好。我听着她的话,突然就有了信心。”
“从那以后,每当我遇见困难的物理题目,我看着那包餐巾纸,都会想起这位同学的笑脸。她和我素不相识,却给予了我信心。”
“我也希望,在座的同学,都能拥有这份信心。物理是……”梁居安回忆了一下齐国富的语言风格,“璀璨的明珠,王冠上的宝石,等待着大家去探索。”
时间差不多可以升华了,“万丈平楼……万丈高楼平地起,”又说错了,“希望各位同学可以一步一个脚印,勇攀学科的高峰,”最后加一个物理组的宣传,再奇怪也想不出更好的了,“……当然也可以加入我们,勇攀物理的高峰。”
“谢谢大家。”
自来熟:“这就完了?”
老三:……大概吧。
虽然怎么听怎么像小学生作文,每个转折和升华都出乎意料,毫无逻辑。
但同学们觉得,从梁居安嘴里讲出来,可以理解。不用怀疑他现场发挥的,他提前写的东西也这样。
那就鼓掌吧。
什么也没听明白,台下同学整齐划一地热烈鼓掌,感谢帅哥的小学生故事。
梁居安松了口气。虽然把齐国富的稿子讲砸了,看是看不清了,听观众反馈,也不太坏。台下人已经是一团黑,不知道老师在哪,回头和他道歉。
学生会主席拿过话筒,表情僵硬地感谢梁居安同学的精彩发言。
梁居安又对着台下的一团黑,深深鞠了一躬,捏着稿子,凭着感觉下台。
话筒在学生会主席手里,电线横在地上,梁居安看不见。
他一脚踩到绳子,一只脚尖勾到绳子,整个人歪了。学生会主席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去扶,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刚在主席台念完一分钟经,又讲完一分钟小学生作文的小帅哥梁居安同学,在全校同学的掌声和注视下,把自己绊倒了。
掌声戛然而止。
学生会主席:……
全校同学:……
虞微:……
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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