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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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微转回头去,接着打电话。
其实陆文英说的是对的。但虞微不想表示赞同。
虞微:“重点班也就那样吧。不是很难。”
陆文英又笑了。
陆文英:“是吗?那你加油。”
虞微沉默地听那边传来的声音。
机场人来人往。
陆文英:“最近挺有自信啊。”
虞微:“一直都有。”
陆文英:“也是。”
陆文英:“这么有自信,那我等你好消息咯。”
什么好消息?
陆文英:“你们重点班的人都能考到重点大学吧。”
虞微:“嗯,差不多。”
陆文英:“你想考哪里?”
虞微:“没想好。分数够到哪里就去哪里。”
陆文英:“那就是不想告诉我。”
虞微:“真没想好。”
陆文英:“哦。”
虞微沉默了。
她听这意思,陆文英并不打算提选科的事情。
这么想也合理,陆文英和虞成明对虞微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虞成明想起来会管管虞微在干什么,并且试图干涉。
陆文英想起来会好奇虞微在干什么,并且毫不在意。
虞微想,你们两个人在这种事情上的态度,都完全不统一啊。
陆文英:“那你自己好好过吧。”
虞微:“好。”
陆文英:“我以后有空也给你打点电话,问问你在这个不是很难的重点班过得怎么样。我还挺好奇。”
虞微心想,玩笑是不是开大发了。
陆文英是不是听出来我在吹牛?语气有点嘲讽的意思。
虞微:“好啊。问呗。”
……虞微举着手机,等陆文英在越来越嘈杂的机场,和自己比赛谁更能暗讽。直到两个人都比累了,随便说点东西就挂掉电话。
虞微把手机放进口袋。
回过头去,梁居安在接着写信。
……他应该不知道这边在说什么吧?
也好。
听到还有点丢脸。
和自己亲妈可能最后一次短途电话,打成这副样子。
不知道的根本听不出来是在和自己亲妈打电话。
虞微回到讲台上,接着写她的作业。
直到梁居安终于把他的纸笔放下,把信纸叠了几叠,塞进信封里。
他站起身来,在实验室里转悠。
虞微听到动静,抬头看他。
梁居安笑笑:“写完了。”
虞微点点头,没说话,低头写作业。
等她再次抬头的时候,发现梁居安还在实验室里转悠,又做几个伸展运动。
……这人在干什么。
不是不喜欢动吗?今天这么坐不住?
……算了。虞微一想又觉得可以理解,这人眼睛不好,今天费劲巴拉写一封长长的回信,估计身心都超负荷运转。
虞微低下头,接着写作业。
说是写作业,其实虞微心情很飘忽。
虞微按理说,已经很长时间不在意陆文英的话了。
等那人真的说出她要去海城,这几年都不回来的时候,虞微脑子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最近几年,虞微总觉得自己在和陆文英,自己的亲妈,于无形中做一些拉锯战。
比如说,谁更擅长讽刺,谁更擅长抗压,谁更擅长表现出无情且了无牵挂。
拉锯好几年,其中一方突然撤走。
虞微突然觉得这一切也挺没意思。
……尤其是那人临走了,还不忘抓着虞微嘴硬说的一句话,膈应一下人。
“问问你在这个不是很难的重点班过得怎么样。”
虞微心里大概知道,陆文英应该是懒得经常打电话的,也不知道下一次打电话会是什么时候。
但那句话就像在虞微生活的空间里开了个天窗。
窗外头那个人也不一定天天看。
但窗玻璃就安在那儿。
……虞微叹口气。
虞微抬头,看到梁居安已经做完伸展运动,把实验室里的灯打开,回位子上看他的书,发他的呆。
虞微接着写作业。
直到梁居安突然开始讲话。
梁居安:“你要坐下写吗?”
虞微不想说话,摇摇头。
梁居安:“你站着快一个小时了诶。”
虞微没反应。
梁居安闭嘴了。
虞微低头看古文,再次抬头,发现梁居安又摸到了讲台前。
虞微:……
这人干啥?
实验室的讲台很高。
梁居安把脑袋搁在讲台上,扒着讲台的边,看虞微写作业。
梁居安:“你字……”
虞微:“什么?”
梁居安:“写得好多。”
梁居安:“还写得好快。”
虞微:“……哦。”
梁居安看着虞微把一张卷子写完。
虞微把笔放下,活动有点酸痛的手。
趁这个时间看看下一张卷子怎么做。
梁居安抬头看她。
梁居安:“你能借我一下手机吗?”
虞微:“?”
虞微:“你要做什么?”
梁居安:“用一下聊天软件。”
虞微想了想,把手机掏出来重新开机。
她打开聊天软件,把自己的账号退出,手机递给梁居安。
梁居安接过。
虞微接着看卷子。
结果梁居安劈里啪啦打一会儿字,又麻溜地把账号退出,手机停在聊天软件的登录界面,还给虞微。
这么快?
梁居安看着她,指指手机。
虞微:?
梁居安:“你看聊天软件。”
这人干什么?
梁居安:“快看。”
虞微:“哦。”
虞微登录自己的账号,赫然看到聊天列表顶端,是梁居安刚发的消息。
lja:怎么啦
虞微:?
这人是有多闲?
她拿过手机,劈里啪啦打字。
红烧一尾鱼:为什么发消息?
她把手机推给梁居安。
梁居安拿着手机,没有重新登陆他自己的号,直接在虞微的聊天框里打字,
可能是嫌麻烦。
“不想传纸条。今天写太多字了。”
“要听我唱歌吗。”
虞微:?
虞微拿过手机。
“你喜欢唱歌?”
梁居安拿过去。
“倒也不是,张灿说我唱歌能让睡着的人笑醒。”
虞微扑哧一声笑出来。
虞微:“不用了。”
梁居安:“有空可以试试。”
梁居安:“你笑啦。心情有没有好点。”
虞微看着手机,抿一下嘴。
梁居安说话了。
梁居安:“不想说也没事,回……”
虞微:“压力有点大。”
梁居安:“嗯。”
虞微把作业推到旁边。
那就说说。
梁居安:“因为期末吗?”
虞微:“……差不多。”
虞微:“以前在七班没什么感觉。现在……突然进了一班,又掉出去就会感觉很难受。”
确实难受。
刚对着陆文英夸下海口,好像在重点班待着是什么易如反掌的事情。
但虞微知道自己的成绩不算稳当。
虞微:“原因大概挺多的?来都来了,到这个地方,再走就是我的能力问题?不知道这么说明不明白。”
虞微:“你有这种感觉吗?”
梁居安想了想。
梁居安:“不太多。”
虞微看着梁居安,这个每天有三分之一时间都在放空的人。
虞微:“你看上去也不像有这种感觉的。”
假如要获得这种感觉的话……
可以试试从一年只有一两个人考上这所学校的地方来,到新地方所有人都不认识。
过去认识的人永远看着你。
他们不知道你在新的地方有什么压力,只知道,你“爬上来又掉下去”,你“不过如此”。
——不论是七班的同学,老家认识的人,还是陆文英、虞成明、邱雨欣。
……梁居安挠了挠后脑勺。
梁居安:“主要我一直搞数学物理,上高中还只有物理。可能跟你环境不太一样。”
虞微点点头。是挺不一样的。
梁居安顿了顿。
梁居安:“你站着会不会累啊,要不要坐会儿。”
虞微:“好。”
虞微找张实验桌,在旁边坐下。
梁居安搬把椅子来坐下。
梁居安:“但是你成绩很好啊。”
他说的好像很真诚。
虞微:“哦,好。”
梁居安:“你正常考就好。”
梁居安:“真的。”
虞微:“嗯。”
梁居安用手臂撑着脑袋。
梁居安:“就算你不在一班,你也能学好。你比一班的人认真多了。”
虞微苦笑。
我突出的特点可能只有认真。
梁居安:“那你喜欢一班吗?”
虞微:“喜欢一班?”
她没懂梁居安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梁居安:“你想留一班总要有理由吧。”
虞微心想,要留在重点班需要理由吗?
梁居安:“比如说,你待在一班开心还是七班开心?”
虞微:?
这是什么小学生问题。
虞微在脑子里过遍在一班待着的这几周时间。
和一班后排那堆吵吵嚷嚷的男生相安无事地度过。
和奇奇怪怪的梁居安和老三说说笑笑地过。
其实还可以。挺不错的。
虞微不好意思表达出来。
虞微:“一班还挺好的吧。”
梁居安点点头。
梁居安:“我整天在外面,在班上待着的时间也不多。班上同学都认不全。”
虞微:“……嗯。”
梁居安:“我觉得在哪里学,对我来说……可能差不多吧。反正就,看书,做点实验。有时候齐老师给我上课。”
虞微:“那是你成绩好。”
梁居安:“我也不好。”
虞微:?
梁居安:“我只有物理好。其他理科还可以。文科就……哎,你也知道怎么回事。”
虞微:“那也比我强。”
反正只要选理,你擅长的科目就有四门。
梁居安:“说真的,你别不信。我只有物理好。”
虞微:“能考这学校来的别的科目会差吗?”
梁居安笑了。
梁居安:“其实我只靠物理进来的。”
梁居安:“你是中考来的对吧。我是开放日考试进来的。”
虞微:“嗯,记得。”
梁居安挠了挠头。
这种古老的尴尬是挺难忘的。
梁居安:“我其他几门……诶,也就那样。一中招我是要我搞物理竞赛。我要走高考也成,但我这偏科情况,高考能考去哪儿难说。”
虞微:“……哪有那么夸张。”
梁居安:“真的。你别不信。主要搞物理了,数学化学捎带着学学,其他课挺一般的,感觉比初中都差了挺多。齐老师也跟我说,高一的课可以不听,题是不能停的。”
虞微:“你压力有点大吧。”
梁居安:“还好。”
虞微:“这么多年对着这一门课,压力还不大。”
梁居安:“真还好。我觉得挺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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