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虞微的大脑短暂宕机了一下。

        梁居安怎么了？

        去医院干什么？复查？可是复查为什么要放弃期末考试呢？

        老三：“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人在市三院，我现在去看看他吧。有什么情况我回头告诉你。”

        虞微机械地点头。

        老三：“本来今天考完，还想和大家去哪里玩玩的。现在这情况我和梁居安就不去了。”

        虞微攥了攥书包带子：“那……我能一起去吗？”

        老三抬头，盯着虞微看了一会儿，说：“行。应该都可以进去。你今天放学没事吗？不出去玩了？”

        虞微：“我……我考完试一般直接回家。我很空。”

        老三笑了：“好。”

        虞微：“这个袋子是他的吗？”

        老三旁边除了两个书包还有一大袋子书，破破烂烂，以虞微绝对不允许自己的书变成这样的状态被塞在一个袋子里。物理竞赛习题集。

        虞微看着有点眼熟，当时梁居安第一次去医院看眼睛也是这个袋子，装着他学富五车的那五车书。

        老三点头：“是的。”

        虞微去把袋子拿过来：“那这个我拿吧。”

        教室里已经没什么人剩下了，虞微往窗外看，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许彬，和几个男生说说笑笑地走过。

        虞微想起了两天前在楼下那场并不愉快的三人会面，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虞微：“老三？”

        老三：“怎么了？”

        虞微：“你认识许彬吗？”

        老三：“认识。初中同学。”

        虞微：“和你、梁居安一个班的？”

        老三：“对。你怎么知道？”

        虞微：“前天早上许彬在楼下遇到了梁居安，跟他说了一点话。他自己跟我说的。感觉当时他们的气氛不太对。”

        虞微稍微犹豫了一秒，将那天她看到的全部告诉老三。

        老三听着，把手里动作停下。

        老三：“许彬还对他说什么了？”

        虞微：“一开始离太远，我没听清。”

        老三低着头，顿了一下。

        下一秒，老三突然站起来，提着包冲出了教室。

        虞微：“……诶，老三，你去哪里！？”

        虞微跑出去，看到老三已经冲向人堆，提溜着许彬的脖子，把他从人堆里拽了出来：“许彬！”

        整个走廊都听得见。

        胆子小点的估计听老三这一嗓子直接就跪下了。

        虞微吓呆了，没想到老三动作这么大。

        许彬看到老三，却神色如常：“齐思锐？有事？”

        老三：“你跟梁居安说什么了？”

        许彬：“我说什么了？我就前天路上遇到他，打个招呼，怎么了？我不是你们同学了吗？”

        老三拽着许彬衣领，从虞微的角度看，老三快把这个人提起来了。

        老三：“你不知道他进医院了？”

        虞微看着许彬愣了一下，皱了皱眉，看上去像是真的不知道这事。

        然后许彬舒展眉头，笑了：“齐思锐，你这话什么意思。梁居安进医院和我有什么关系？他进医院不是很平常吗，上个月才自己摔瘸了。”

        老三：“他这几周一直都好好，前天你刚找过他，你好意思说和你没关系？”

        许彬：“我一没推他二没打他，我能有什么本事把他送进医院？我会隔空打击吗？你太抬举我了。”

        老三：“……许彬，你干过点什么你自己清楚”

        许彬笑了：“我干过什么？大家都是老同学了，不用这么打哑谜啊齐思锐。倒是现在走廊上这么多人，你想听我跟梁居安说了什么，我倒也不介意把讲过的话再朗诵一遍。”

        然后虞微看到老三愣了，拽着许彬的手松开了一下。

        许彬又说，“倒是梁居安自己三天两头这里疼那里病的，身体素质太差了吧。谁不知道你家娟姐一直都是这种弱柳扶风的主。”

        老三：“你……”

        许彬撇开了老三拽着他的手往楼梯口走，朝着老三摆摆手：“我先走了。祝你家娟姐健康地考完联赛吧。”

        “别跟他爹一样……那叫什么来着，中道崩殂。”

        然后虞微看到，老三朝着许彬冲了上去。

        ……虞微一瞬间的反应是楼道里有监控，还有同学看着。打架要处分。老三是她朋友，她不能看老三吃处分。

        虞微想吼一嗓子把老三叫住，没吼出声音。

        她冲上去拽老三，拽住了他的衣服和胳膊。

        老三：“虞微你不用……”

        这一个空档的功夫，再抬头，许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

        冷静下来的老三给虞微道谢。两个人走在去市三院的路上，老三说：“还是你比较冷静。”

        虞微：“要收拾他别在学校里，找个隐蔽点的地方。”

        老三：“啊？”

        虞微看他：“不对吗？”

        老三笑了：“……对。你说得对。他要是再惹到我们就给他放平在地上。”

        虞微：“嗯。”

        老三：“我以前还觉得你应该……”

        虞微：“特别乖？”

        老三：“对。特别守规矩。”

        虞微：“看情况吧。看对什么人。”

        从一中到市三院要坐好几站公交。虞微帮着老三提梁居安的书，两个人晃晃悠悠地晃到市三院。公交车上也有不少高中生，全是考完试出去玩的。

        虞微有些感慨，自己和老三在这种一片欢腾的氛围里，是要去医院看人。

        不过要说惨，也是在医院待着的那个人更惨吧。

        虞微：“其实，我觉得梁居安最近状态不太对。”

        老三：“为什么？”

        虞微：“感觉他有点累。气色很差，虽然一直都那样子，但最近特别差。”

        老三叹了口气。

        虞微：“怎么了？”

        老三：“他一直都是这样，喜欢熬夜，作息颠倒，吃饭不好好吃，睡觉不好好睡，身体素质比较差。我最近看他是比以前学习节奏紧张了些。但我也没在意，觉得他应该一直都是这样，以前也没出什么问题。”

        虞微：“所以梁居安……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

        老三：“我也是听同考场的人说的。他这两天考试的时候老是写了一半就趴桌子上，看着很困，一会儿睡一会儿醒的。地理考了十分钟，他不写了，把笔放下，整个人缩起来。老师问他怎么了，他不说话，在那里抽气，过了一会儿说他眼睛疼。”

        虞微想，梁居安这个平时对什么都没感觉的人都喊疼了。

        虞微：“那他怎么去的三院？”

        老三：“老头送的吧。哦，没跟你说，我爸就是……”

        虞微：“我知道。”

        老三挠挠头：“好。我爸对梁娟儿太狠了。比我还狠。梁娟儿这么被他压榨还没疯真是个奇迹。”

        虞微：“他怎么压榨了？”

        老三：“我爸他……诶，我说不来。他同时带那么多班级，但他最放心上的肯定是梁娟儿这一个学生。梁娟儿课内考几分，物理竞赛做几分，今天做了多少题，他全都知道，我看他记在本子上的。他这么盯着你，他还不告诉你。只跟梁娟儿说，你今年一定可以进国家集训队，你要这么这么做。每天要做什么都安排好了。”

        虞微：“可是我觉得……梁居安好像自己也很乐意。”

        老三：“对啊，这就是我佩服梁娟儿的地方了。老头叫他按照什么节奏学习，他全都能完成，一点不适应都没有。”

        虞微：“那这次呢？”

        老三：“老头叫他留在一班，要准备九门，一学期的内容从头捡。”

        虞微：“他不是一学期没上课了吗？”

        老三：“对啊。老头觉得他可以，他就必须要可以。”

        虞微叹了口气。

        虞微：“为什么在你们家里住还这么多规矩？”

        她问完觉得这句话有点失礼，但她实在觉得这情况太不正常了。

        老三却很自然地回答：“老头就把他当自己儿子看的。我是捡来的，梁娟儿是亲儿子。”

        虞微叹口气。太奇怪了。

        老三又说：“无所谓了。反正我认识梁娟儿那么多年了，比老头可久得多。我和梁娟儿一起住的时间比我和老头一起住的时间都久。”

        ……还真是，高中之前老三都和他妈妈住。

        虞微笑笑：“也是。你俩真好。”

        老三挠挠头，明明心里是美的，嘴上还硬：“孽缘，孽缘。”

        老三又想起什么：“对了。”

        虞微：“怎么了？”

        老三：“那个许彬下次要是再来，你扭头就走，别理他就行。他主业说话恶心人。”

        虞微点点头：“嗯。”

        老三：“初中跟他打交道三年了，结论是离他越远越好。”

        虞微：“好。”

        虞微心想，可是你今天差点冲上去，当着一走廊的人的面把他给打了。

        你叫我当心许彬，你呢？你不担心你自己？

        ——

        病房里吵吵嚷嚷，人来人往，并不安静。虞微一眼看过去，一排床上没看到哪个认识的，一群病人和病人家属，男女老幼一大堆。

        往里走几步，终于看到角落里一个人躺床上。

        脸上盖着书。

        那本破破烂烂的绿色物理竞赛习题集。

        虞微：“梁居安。”

        这人没动。

        老三都还在旁边，虞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上前去，从梁居安的手里把他的书拽出来，拿开了。

        这人在睡觉。

        然后梁居安睁开眼睛，看了虞微一眼，又抬手把脸挡上。

        “光太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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