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顾棣

　　胖子不是一口吃成的，运动量已经达标后，祁绒鸣金收兵，去小区附近买早餐。
　　“等、等一下！”一个声音叫起来，“前面亮头发的姐姐！等一下！”
　　亮头发的姐姐……
　　祁绒看了看自己颜色十分显眼的头发，又环顾四周。
　　不出意外，这声音是在叫她。
　　转角处跑来一个穿校服的少年。
　　他额发微湿，细碎地散落在光洁的额头上，虽然穿着简单的蓝白校服，依旧掩盖不住他挺拔的身躯；校服里面穿了一件T恤衫，露出带有汗渍的锁骨，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美感。
　　祁绒看向陌生人。
　　少年屈膝喘了口气，似乎是跑过来的，一边擦汗一边冲祁绒说。
　　“是啊，人美心善的大姐姐。”
　　开口就是祁绒听不懂的话
　　祁绒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形容她。
　　少年露出可怜巴巴的小狗眼，凑到祁绒跟前。
　　“姐姐，能不能借我点钱，我的钱包被野狗叼走了，我还没吃早餐，打车费也没了。”
　　少年翻出自己干干净净的口袋，作出拜托拜托的姿势。
　　哪来的野狗成精了。
　　祁绒注意到他手上拿着最新款的手机，校服是成章私立贵族学院的，按理说这样的人家非富即贵，没道理连车费、早餐费都付不起。
　　说起来，祁绒高中也是在这所学校就读，不过她没什么存在感，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学业，比不上谢徵那样的风云人物。
　　“你手机里也没钱吗？”
　　少年出现得太过突兀，穷。
　　“家里管得严，上学期间都不让我用电子支付。”
　　少年委屈极了，把微信和支付宝一一打开，眼巴巴地望着祁绒。
　　哦豁，还真是一分钱也没有。
　　问题是祁绒也没有纸币。
　　“那姐姐能不能转我点钱，我一定会还钱的，学生证抵押给姐姐，姐姐相信我一次吧！”
　　少年冲祁绒哀嚎，低垂的狗狗眼加上抿紧的嘴唇，就像是一只撒泼的金毛，不达目的不罢休。
　　偏偏他又长得好看，让人完全生不起气来。
　　祁绒被硬塞了一手学生证，打开来看正是眼前的少年。
　　不过证件照上的他看起来要桀骜得多，眼睛里闪烁着年轻人的肆意和叛逆，全然不像现在这般无害。
　　似乎是注意到祁绒对比的眼神，少年耳朵一红。
　　少年名叫“顾棣”，还是一名高三生。
　　祁绒挑眉：“收款码给我扫吧。”
　　这是答应了的意思。
　　反正是学弟，还是高三生，也不差几十块钱。
　　转了五十块钱过去，祁绒刚想收了手机去吃早餐，少年又眼巴巴地拦住她。
　　“姐姐，你不加好友我怎么把钱还你？”
　　他挡在前面，个头比祁绒大得多。
　　“不用了，”祁绒拒绝，“不用你还。”
　　她的回绝却遭到了少年强烈的反对。
　　“那可不行！我绝对不是骗姐姐钱的意思，钱是一定要还是！”顾棣三令五申，末了又露出失落的表情，“我知道了，姐姐一定觉得我是个大骗子，所以才不愿意加我好友。”
　　年轻人的眼里流露出受伤，祁绒慌忙解释。
　　“我不是这个意思，”祁绒摆手，“我不缺这点钱，所以就不麻烦了。”
　　“那怎么行，姐姐的钱也是钱，本来就是姐姐好心帮我，本来我就不好意思，这样的话就更不好意思了！”
　　因为少年的坚持，祁绒迟迟脱不开身，她感觉她的肚子马上就要抗议了。
　　不得已，她只能妥协，拿出二维码让少年扫。
　　加上好友的少年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不知道是不是气温渐升，脸蛋有些红，然后才兴高采烈地消失在了拐角。
　　祁绒摇了摇头，心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转头就发现自己手上还拿着少年的学生证。
　　里面的照片和现在的少年外貌相差不大，应该近期拍的。
　　如果说方才的少年是个惹人怜爱的好学生，那照片上的人就像桀骜不驯的鹰，是老师眼中典型的问题学生。
　　现下有时间仔细看了两眼，祁绒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直觉告诉她少年在说谎。
　　还不等她深究，饥肠辘辘的胃终于忍不住要为自己发声。
　　这下祁绒也懒得管少年是真是假，连忙捂住肚子，搜索了附近口碑好的店家，赶过去安慰自己受委屈的胃。
　　吃饱喝足，回到家的祁绒习惯性地做完翻译训练，都是她以前留下来的习惯，毕竟语言这种东西，不经常使用就会忘记。
　　到了下午一点，祁绒动身前往车库，准备去青岩咖啡馆赴约。
　　她换了套新衣服，是衣柜里现有的比较正常的一套，不过那整个衣帽间的奇装异服，找时间她一定要找人一整个换掉。
　　现下这套衣服虽然花色艳丽，但该是衣领的地方是衣领，缺点是比较热辣，不过搭配上鸭舌帽和一些配饰，颇有一种酷潮感，就连她奇特的发色也融入了进去，衬得她白皙胜雪，像是炸街的潮流女郎。
　　车库里停着一辆黑色法拉利，线条流畅，拥有能让其他车辆退避三舍的魅力。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祁绒都有驾照，以前开的是公司配车，开自己的车还是第一次，更别说是这种售价千万的跑车了，她坐在柔软的皮革上熟悉了半天，才转动车钥匙。
　　一路上顺风顺水，她把车停到地下车库，走到了约定的咖啡馆前。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有预约吗？”侍者替她开门。
　　“姜海寻。”
　　祁绒报出姜海寻的名字。
　　“是祁小姐吗？这边请。”侍者会意，给她引路。
　　祁绒就在侍者的带领下进入了一个包间，她心想一个咖啡馆还挺高级的，果然是开在市中心的咖啡馆，寸金寸土，恐怕平常来谈生意的人不少。
　　咖啡馆的装修风格带有浓厚的森林气息，随处可见被精心护养的绿植，祁绒一进门，就被沙发上的男人吸引了视线。
　　黑色的西服外套，胸口别着万宝龙的钢笔，内里穿着宽松的白色衬衣，休闲裤包裹着修长的腿部。
　　脚上穿着一双咖啡色的牛皮鞋，不会给人以过分严谨的压力，却让人无可指摘他的吸引力。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明明是老旧的款式，却因为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多了一分精明和压迫。
　　祁绒从没想过姜海寻长成这样，她以为的律师，都是《律政俏佳人》里的那种商务精英人士，却不想姜海寻的脸不像律师，反而像是明星。
　　目睹祁绒走进来的姜海寻站起身，微微低头，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向祁绒示意：“初次见面，祁绒小姐，鄙人姜海寻。”
　　祁绒礼节性地握了握他的指尖：“您好，我是祁绒。”
　　两人落座，姜海寻干净利落地拿出准备好的保密协议。
　　祁绒上手一看，发现他已经落了款。
　　协议从大体到细微末节，考虑得面面俱到，足以看出拟定协议人的心思缜密。
　　她抬头睨了初次见面的男人一眼。
　　姜海寻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抬头，淡漠的表情顿了一下，换上了一副温柔的面孔。
　　祁绒却对他的表现挺满意的，确认过眼神，都是不想浪费时间的人。
　　“保密协议签得这么快，就不怕我整你？”祁绒问。
　　被抓包了一次川剧变脸，姜海寻推了下眼镜，淡淡回答：“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
　　祁绒听得止不住地点头。
　　文化人，挺靠谱的。
　　她心想。
　　签订了保密协议，祁绒也不再隐瞒，把一切和盘托出。
　　姜海寻在她开口说出第一句话时就眉头一跳，果然接下来的话题大出他所料，也难怪祁绒要签保密协议。
　　谁能想到堂堂祁家二小姐，会和网络上丑闻缠身的声优扯上关系，再加上和谢徵的绯闻，怎一个乱字了得。
　　但两件事本质上都是网络造谣引起的，近年来国家对网络违法抓得严。
　　简而言之，打赢官司很简单。
　　殊殊事件比较起来要好打得多，毕竟网络上那些东西说白了和她没有半点关系，经纪公司的所作所为也是板上钉钉，劳动合同是造不了假的。
　　祁氏集团的律师团队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光凭手上这些证据，姜海寻不仅能让对面把吃下去的都吐出来，还要倒贴一笔巨额赔偿。
　　不过他心里还有个疑问。
　　“祁绒小姐，另一件事您不预备解决吗？”姜海寻想起“祁绒”这个名字最近在微博上的风风雨雨，忍不住问。
　　祁绒一怔，不说她倒是忘了。
　　以前谢徵也拿她当过挡箭牌，但从来没有曝光过她的正脸，这次为了女朋友，可谓是下了血本。
　　之所以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是因为以往谢徵的团队都会主动澄清，然后他本人再好声好气地给她打个电话或见上一面，原本祁绒心里的怨气也就烟消云散了。
　　哦，这次谢徵也打过电话，不过她没接，也懒得回。
　　“差点忘了，那就一起处理吧。”
　　祁绒露出恍然的表情，似乎是刚想起来，语气也变得理所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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