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改变了？

雉河集，位于镇内最繁华路段的乔家宅院。

        堂屋中，一位年约五六旬的老者带着一副老花镜，坐在一张柳木四方桌上左手翻着一册厚度寸许的账薄，右手熟练的拨动着算珠已经被磨得掉色的算盘，此人正是乔家的老爷子乔安邦的老爹乔思远。

        乔思远在他这辈人中排行老四，所以别名又叫乔老四、乔四爷。

        一般的年长辈高的熟人都会称呼前者，年幼辈免（免即是低，皖北方言。）则是称呼后者。

        说起乔思远这一脉，和山西有名的晋商乔家还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由于年代久远，传到乔思远这辈和山西乔家早已经断了联系了，甚至乔思远也已经记不得他们和山西乔家到底是如何分支的。

        至于乔思远家虽然比不上山西乔家那般富有，但是在这雉河集一带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了，当乔思远从父辈手中接管乔家的时候，乔家的家业就已经十分的惊人了，拥有良田数百顷，而且还拥有数十家大小商铺，专门销售茶叶、苔干酒等特产。

        而乔思远当家之后，发愤图强，励精图治，短短二十余年的时间，足足将乔家的家业扩大了十数倍，此时的乔家拥有良田千顷，各种大小商铺数百家，几乎遍布皖北各县城和集镇，涉足领域也增加了家畜牛羊以及药材等。

        总之如今的乔家在皖北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在雉河集一带更是最大的地主，最有钱的大户。

        远近的大姑娘拼了命的想要嫁给乔家老大和老二，但是唯独没有人愿意嫁给“臭名昭著”乔家老三。

        乔思远虽然年过半百但是头脑清明，不一会就将账目算完了，收起账薄，乔思远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镜，旋即迈步走出了堂屋。

        恰在此时，一名中年男子迎面疾步而来，乔思远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家的管家乔五。

        乔五本姓并不姓乔，是十年前从外地逃荒到这里来的，就在他快要饿死路边的时候，从外面收地租回来的乔思远救了他，为了报答乔思远的救命之恩，他将姓改姓乔，由于乔思远排行老四，他就给自己起名一个五字。

        后来乔思远才知道乔五不是一名普通的逃荒者，他原来是袁世凯的北洋军的，革命军北伐，他所在的部队被打散了，他才当了逃兵。改名换姓的乔五从此就留在了乔家，对乔家忠心耿耿，并且从小还教乔安国功夫和射击。

        至于乔安家由于生姓内向，喜文不喜武所以就没有和大哥一起学武练枪，而老三乔安邦从小调皮捣蛋，虽然也跟着学了几年，但是由于不用心，无论是枪法还是功夫都学得不伦不类。但是他却无耻自认为够用了，欺负一些寡妇和大姑娘是足够了。

        乔五快步走到乔思远跟前，恭敬的低了低头道：“老爷，没有找到三少爷，我去窑子里问过了，她们说三少爷昨晚上确实是在她们那里留了宿，但是大早上就带上了窑子里两名当红的姑娘出去了，听说还雇了一辆马车，不知去向。”

        “哼！”乔思远一听顿时变了脸色，冷哼怒骂道：“混账东西，整天就知道游手好闲，惹是生非，这次最好死在外面，永远不要回来，省的老子看着心烦！”对于自己儿子的种种劣迹，乔思远是心知肚明，在他眼里老大、老二一个能文一个能武，都是一表人才，唯独老三乔安邦，自从长大诚仁后，欺男霸女，横行霸道，祸害乡里，肆意妄为，每天不是和一群本地的地痞流氓一起吃喝玩乐，就是偷拿家里的银子去逛窑子。年纪轻轻毫无进取之心。

        乔安邦平常的一些行为经常引起公愤，但是碍于乔家的实力却没有人敢对乔安邦怎么样。

        可以说乔安邦把他乔家的脸面都给丢光了，远近都知道乔家三少爷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如果不是看在他是自己亲生骨肉，如果不是自己答应了他死去的娘要好好照顾他的份上，兴许乔思远早就忍痛割爱，把他逐出乔家任它自生自灭去了。

        乔五跟随乔思远十余年，对他的心思和想法自然都十分的了解，他知道老爷虽然嘴上十分厌烦和气愤三少爷，但是心里还是关心他的，要不也不会见他一晚未归，就赶忙派自己去寻找去了。

        其实老爷只是气三少爷不争气，乔家乃本地的名门望族，家大业大，大少爷乔安国心系国家，早已经投军报国，二少爷虽然勤奋好学，但是资质欠佳，而且姓格有些暗弱，并不具备完全接手掌管乔家的万贯家业的能力，本来老爷是想好好的培养从小就十分聪明的三少爷，望他长大诚仁之后能够在二少爷的辅佐下接管乔家家业，将乔家家业继续发展扩大，可是谁曾想到三少爷长大诚仁之后，心姓渐渐的变坏，如今彻底的变成了一个整天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这让老爷是又气又恼，为了三少爷他可以说是艹碎了心，但是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倔脾气，嘴上虽然对三少爷又骂又怒，心里更多的还是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当然这些也只有他乔五一人明白。

        “老爷，我想少爷应该很快就回来的，到时候我在好好劝导劝导他，毕竟还年轻嘛。”周五语气平和的劝说着。

        “唉，家门不幸，我乔老四怎么就生了这样一个败家子。”乔思远叹了口气，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一个年约二十多岁的男子一溜小跑疾步跑了进来，乔思远闻声回头只见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家的伙计小五。

        “老爷、少爷回来了。”小五喘着粗气禀报。

        小五的话音刚落，院门外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只见乔安邦带着靓丽非凡的雅莉亦菲疾步走了进来，两手还拎着满满两大包东西。

        乔安邦进门后就看到了一脸肃然的乔思远，脑海中关于乔思远的记忆顿时涌现，他连忙向前道：“俺爹，儿回来了。”语气诚恳满脸亲切。

        “哼、还知道回来。”乔思远看到了乔安邦竟然带回来一个女人，当即板着起脸。

        “少爷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乔五见乔思远脸色不善，连忙出声圆腔道。

        “爹，五叔，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乔安邦指着雅莉亦菲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她叫亦菲，姓刘，刚从国外学成归来，她学的是医学专业，儿想着爹的老寒腿多年来一直没有痊愈，所以就请雅莉来我们家帮您看看。还有这些都是给爹买的补品。”说着乔安邦提了提手中的包袋，里面全是来的路上自己在街上买的各种各样的补品。

        “伯父，您好！”雅莉亦菲心领神会的向前低头恭敬道。在来的路上乔安邦就做好了一切安排，为了不引起老爹和别人的怀疑，就给雅莉安排了这么一个身份，之所以给雅莉加了一个‘刘’姓，那也是为了让人叫着方便顺嘴，毕竟“雅莉”这个姓在现在的中国叫着还是有点那个了。

        而且还吩咐了王根生不得将此事泄露出去。

        乔思远因为乔安邦以前的种种劣迹对自己的这个三儿子一直都不太感冒，以前的儿子何曾知道关怀过自己这个老子，就连爹也是爱叫不叫的。

        现在竟然主动关心起自己来了，这让他不禁觉得心中一暖，儿子小小的改变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是十分宽慰的。

        心中欣慰，乔思远看着乔安邦也稍微顺眼一些，自然对和乔安邦一起来的雅莉亦菲也不那么反感，当即轻轻点头嗯了一声道：“刘小姐远道而来，就先请歇息吧。”

        说完乔思远眼神严肃的看向乔安邦口吻肃穆道：“安邦，你跟我来一下。”

        “哦，好。”乔安邦应了一声，对雅莉使了一个眼神旋即转头连忙紧随乔思远离去。

        目送俩人走后，乔五对雅莉微笑着肃手道：“刘小姐，请跟我来。”

        “哦。”望了望乔安邦的背影，雅莉亦菲应了声后跟着乔五朝厢房走去。

        乔思远单手背负，步履沉稳带着乔思远来到了自己的账房，这里不但是账房，而且也是他是书房，房内的摆设十分简单沉朴，一张柳木做的办公桌，几把椅子，在办公桌的后面有一个三米左右的木质书架挨墙而放。

        书架上面放着不少的书籍和一些账簿，乔思远走到办公桌后面，随手拿起一本账簿，语气带训的询问道：“安邦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总这样下去啊，啊，你想想当年你爹我创下这片家业容易吗？你大哥心系国家，参了军，你二哥这些年来跟着我学做买卖、谈生意，但是想要接管我们这么大一片家业，还是显得独木难支啊！”

        “所以还需要你们兄弟二人一起同心协力才能够将我们乔家的生意继续经营下去，发扬光大，为我们老乔家争一口气！”

        说着乔思远仿佛响起了以往，又无不叹息的道：“唉，算了，我知道，我说的这些话你铁定又要当耳旁风了，唉，家门不幸噢……！”

        不过乔安邦接下来的话却让乔思远出乎意外。

        “爹，您说的都对，儿子以后一定好好做人，不辜负爹的期望，为爹，为了咱老乔家好好学习，努力奋斗！”乔安邦一脸真诚的道。

        乔思远有些不敢相信的转过了头，惊问：“你刚才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爹！儿子说儿以后一定好好做人，努力奋斗，报答您老的养育之恩！”说着乔安邦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神情恳切的道：“爹，儿想通了，以前儿的所作所为辜负了爹的期望，给咱老乔家抹黑了，儿子以后一定会好好做人，好好的孝顺您！请你原谅儿以前的无知和幼稚！儿给您磕个头！”

        说着乔安邦情真意切重重的给乔思远磕一个头，无论是处于自己夺去了他儿子身体还是处于对这位盼子成龙的老人尊敬，乔安邦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既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也能够圆了一个父亲盼子成龙的心愿。

        看着乔安邦这突然的改变，乔思远激动的双手颤抖，他心中此时已经激起了滔天巨浪，他如果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儿子竟然能说出这番话，而且他还主动的给自己磕头认错。

        如果不是他就在自己眼前，乔思远甚至要怀疑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儿子，是不是那个让自己伤透了心，几乎完全失去希望的儿子。

        看着跪在地上的乔安邦，乔思远乔思远只觉得鼻头一酸，眼泪止不住的从他那布满皱纹的眼角流了下来。

        “二十多年了，整整二十多年了啊，自己的儿子终于长大了，懂事了。”这对于一个望子成龙心切的父亲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让人更加足以欣慰了。

        乔安邦跪在地上，抬头看见乔思远在流泪，脸色有些难过的道：“爹，难道您不想原谅儿吗？儿子一定会改的，请爹给儿子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爹！”

        “不！爹的好儿子，赶紧起来，爹原谅你，爹相信你一定能改！”乔思远连忙踏步向前，双手颤抖着将乔安邦扶了起来，颤抖的双手紧握着乔安邦的双臂，仔细的端详着这个发生了巨大改变的儿子。

        迎着乔思远充满充满父爱的目光，乔安邦也是心中一坳，鼻头一酸，不禁眼眶湿润，从乔思远的眼神中他看到了一个父亲的欣慰和高兴，而这些欣慰和高兴完全是因为自己的改变而产生的。

        默默中，乔安邦发誓，一定会让这位老父亲永远的欣慰和高兴下去，不为别的，就为了那和自己久违了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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