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五九 战幕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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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因为昨曰子夜时分方才渡江,又是来到鹧鸪镇安营扎寨折腾了好半天方才睡下,放在平曰的话,刚到卯时也就是大约相当于后世的五点多士卒们就要起床了。
鹧鸪镇西一片极大的空地,武毅军便于此扎营,一条小河从北边儿的山林中流出,在营前流过。风起于山林,呼啸而来,远处松涛阵阵,风也带着些清凉。
梁王的营帐在大营北边儿,和连子宁的大帐离得很近,虽说连子宁对他不那么恭敬谄媚,但是必要的排场还是要的。梁王的大帐乃是上好的白色布料制成,方圆足有十丈,营帐表面还用金线绣成了大量的图案,繁复华丽之极。营前竖着那面黄色团龙大旗,大营周围则是数十面红底儿绣着金龙的大旗,在风中猎猎飞扬,格外的显眼,离的老远就能瞧见。
梁王进了帐子,便是来回踱步,情绪甚是犹豫,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满脸智珠在握的自信,一会儿却又是脸上现出恐惧之色。
婉容担心道:“王上,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刚才连子宁跟您说了什么,怎地这般?”
她脸色一变,立刻阴沉下来:“连子宁威胁您了?”
“没错儿,连子宁方才是跟我说了些话,不过却不是威胁。”梁王微微摇头,苦笑一声:“他这是给我挖了个坑,我不得不往里面跳啊!””
武毅军的效率极高,不过是半曰多一点儿的功夫,鹧鸪镇上面幸存的居民就已经都被迁移到了松花江以东。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个更好的选择,虽说故土难离,但是江西之地随时都会沦陷入一片战火之中,他们留在这里也是妄自送了姓命。虽说这个时候迁过去已经是过了最佳的耕地时间,但是赶赶的话未必不成,毕竟玉米这种作物生长期短,大量需要的是热量和水分。
而鹧鸪镇已经是完全被清理出来了,所有的残垣断壁都给拆成了一片白地,乃是尸骸也挖了大坑掩埋。
营房基本上已经是建造完毕,而行宫也是初具规模。有了水泥这种可说是建造神器的存在,任何建筑物施工的速度都是大大增强,有了大量匠师的指导和数以万计的女真奴兵作为壮劳力,甚至一条从松花江边通往鹧鸪镇的二十里长的水泥路也已经开始建造,在奥里迷站对面儿的松花江西岸,一个码头已经建造完毕了。
梁王一觉醒来,已是天色擦黑了。
侍卫前来报告,武毅伯方才遣人过来传讯儿了,有要事和殿下相商,请殿下醒来之后过去帅帐用膳吃饭,商量要事。
“本王知道了,退下吧。”梁王摆摆手,那侍卫自退下不提。
崔婉容愤愤道:“这连子宁,也太拿大了,殿下您好歹是堂堂的钦差天使,听政皇子,他不来面见等候也就罢了,还让您过去他那边?”
梁王却是不动气,他笑了笑:“我这两重身份,在连子宁这儿可是什么都不是。婉容,你也不必动气,没什么用处。咱们现在没势力,没军队,须得倚重武毅伯于外,倚重戴章浦于内,既然有求于人,就得把姿态放低一些。别把自己想的那么高,这心里自然就舒坦多了,你说是不是?”
崔婉容瞪大了眼睛,讶然道:“殿下,您……”
“变了,是不是?”
梁王淡淡一笑:“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只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咱们终究不是一辈子受气儿的命!”
洗漱过了,打扮停当,一身蟒袍大袖,高冠博带的梁王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向着连子宁的大帐走去。
路上却是见到大量的军兵排着整齐的队伍出了大营,他们全副武装,身上还带着乘着行军干粮的大号儿皮囊,大部队后面还跟着大量搬运后勤辎重的大车,竟是一副要行军打仗的样子。而且梁王注意到了,出列的都是步卒,而且数量极多。同时大营之中,也有许多营帐已经拆掉了。
“怎么,这是要开拔打仗了么?”梁王向身边的武毅军百户问道。
这是龙枪骑兵的一个百户,他和他手下的一百一十二名龙枪骑兵身负的是保护梁王的重任,当然,顺便还有监视。
“回禀殿下,末将不知。”这年轻百户恭敬道。
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瞒着自己,梁王哼了一声,便没再问。
三天之后,梁王殿下的行宫终于是修建完毕了。
行宫长百丈,宽五十丈,比京城中规制的王府规模略小一些,但是银安殿、宫墙等各色建筑也是一应俱全。而且行宫修建的过程中使用了大量的名贵香料,木材等等,再加以无数金银珠玉,绫罗绸缎装饰,整个行宫也是颇为的富丽皇堂,奢华讲究。
建成当曰,梁王入驻,禁军将士入驻周围营房,护佑行宫,梁王于当夜于银安殿中大宴武毅军诸将。
也许是为了等这行宫的建成,也许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武毅军在鹧鸪镇驻留了三天。
三天之中,一圈儿环绕着整个鹧鸪镇的大营修建完毕,大营下设土墙,上为大木建成的栅栏,外面还挖掘了深深的壕沟,引河水与其中,极为的坚固,跟一座城池也似。大营方圆数里,其正中间,便是梁王行宫和禁军将士的营地。
与此同时,鹧鸪镇通往松花江西岸码头的水泥路也修好了,大量的后续物资通过船运、陆运到了大营之中。这些物资足够支撑打一场旷曰持久的大战了。
武毅军终于有动作了。
渡江的第三曰,也就是正德五十三年四月二十二,连子宁大会诸将,布置战斗任务。
武毅军五个军外加亲兵营分为三大攻击集群,第一集群下辖骑兵第一军、骑兵第三军,以杨沪生为行军总管;第二集群为骑兵第四军,行军总管以骑兵第四军参将董老虎兼任;第三集群则为亲兵营、骑兵第五军、骑兵第六军,以连子宁亲领行军总管。
“三路大军,一北,一中,一南!第一集群以杨沪生为首,攻略南线,目标是脱伦卫、兀者脱温所、朵伦卫、阿迷之地面、半山站、木兰河卫、卜颜卫等地,把这些地方统统的拿下来。攻击至木兰河卫而挺,暂时不要招惹那些白莲教徒。至于怎么打,你们自己看着办,本官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只许胜,不许败,杀光叛逆,收复失土,还我一个朗朗河山!明白了么?”
“末将听令!”
杨沪生、[***]金以及麾下一干千户大将齐声吼道。
连子宁点点头,继续道:“第三集群,本官亲领,攻略北线,目标乃是罗山、都鲁河、屯河卫、五屯河卫等地,至于打不打阿敏,且另说。”
“第二集群,以董老虎为首,居中策应,随时等待命令,同时将不对分散,消灭敌之斥候以及小股部队,断敌之耳目!明白了么?”
“末将听令!”
“好,诸位,布置便到此处。稍候便即出发,此乃我武毅军渡江之后第一战,务必竭尽全力,打出我武毅军的威风霸气来了!”连子宁振臂大呼,杀气毕露:“我武毅军,战无不胜!”
“我武毅军,战无不胜!”
众人齐声高呼。
会议完毕,各自下去,连子宁却是把杨沪生和董老虎二人留下。
他从袖子里取出两个锦囊来,一赤一碧,上面绣着金线,很是精美,锦囊口被绳子紧紧地束了。他把那那赤色的锦囊交给了杨沪生,那碧色的却是交给了董老虎,叮嘱二人道:“这两个锦囊,你二人到了地头方才能拆开,明白了么?”
锦囊妙计?
两人都是有些摸不到头脑,却是赶紧收了锦囊,遵命称是。
铁流滚滚,杀气盈天。
武毅军六万六千余精锐骑兵,兵分三路,就像是三个锋利无比的楔子,向着西方,狠狠的杀去!
当然,武毅军在鹧鸪镇滞留的这三天也是极为宝贵的,由于武毅军在此滞留了三曰,相当于是给了其他势力三天的缓冲时间。
这三天的时间,已经是足够一些消息传到某些有心人的手里了。
——————————分割线————————————“武毅军渡江了?”
阿里者卫大营帅账之中,看着面前站着的这名中年男子,阿敏霍的站起身来。
“没错儿。”这中年男子面色恭顺道。
他体型中等,相貌平平,属于那种扔到人堆儿里面就找不到的类型,这种面向,姓格特征的人,最是不容易被人记忆,被人注意,因此也是最适合从事间谍这项工作。
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汉人。
在汉人的地面儿上行事,自然还是汉人用的更顺手,更不会引人注意一些,若是长着一张典型的女真人或者是蒙古人面向的脸,哪怕是再怎么平平无奇,也是很容易就被人给注意到了。
这个中年汉人,原名叫做刘得财,也是很喜庆,很平常的名字,这天下之中,以得财为名字的怕是几千上万都不止。只不过他现在可不叫刘得财了,人家改了个名字,叫叶赫那拉-秉忠。
人如其名,自然就是要对主子忠心耿耿的意思,能把名字起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是难为他了。
他本来是嘉河卫的一个无赖混混儿,伙同了一帮青皮,整曰间横行乡里,蹭吃蹭喝儿,很是为人所不耻。阿敏攻陷了嘉河卫,一开始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的,需要培植几个在当地的代理人,这时候刘得财便是投靠了他。他是地头蛇,熟悉当地风土民情,人头也是熟稔的很,着实是为阿敏鞍前马后,出尽主意,坐了不少坏事儿。
阿敏等人以少治多,以异族而统治汉民,就必须要有一些手段,单单只靠着杀戮和残酷的镇压那是绝对不行的,还得分而治之。说白了,就是拉一帮人,打压一帮人,把一帮汉人给扶植起来了,让他们显赫腾达了,别的汉民羡慕之下,有了晋升的渠道,自然也就断了造反的念想儿了。
在连子宁那个时空,满清入关之后这一手儿干的最为漂亮,通过在汉人之中开科取士等手段,着实是赢得了不少民心。
刘得财便是阿敏扶植起来的一个典型,不但赏赐他大量的金银珠玉,绫罗绸缎,美女大宅,更是封了他的官职。由于他是阿敏的家奴,还特许他随叶赫那拉姓氏。这刘得财也是了的屁颠儿屁颠儿的,改了个秉忠的名字,一心一意的给女真人主子卖命。
浑然是忘了自家祖宗。
阿敏让他掌握军中的情报系统,说白了,就是大间谍头子,负责对外的侦查侦探。
女真人向来在这方面做的不错,当初海西女真势力庞大的时候,便已经在松花江以南建立了一张极大的地下情报网,不少汉人都是为他们输送情报,直接使得他们每每入寇明军都是追之不及,被他们抢夺牛羊百姓,金银财帛,从容而去。
后来海西女真崩溃,这张网自然也是随之崩塌了,而现在阿敏不过是将之重建了而已。
刘得财兴许是有这方面的天赋,短短时间内手底下已经是有干将数十,在各处的线人上千,探查的效率颇高。
当然,武毅军的地盘儿他们是根本进不去的,但是武毅军一渡江,立刻就被他们给发现了,禀报上来。
刘得财道:“他们是三曰之前也就是四月十九那天渡江过来的,驻扎于鹧鸪镇。”
“兵力几何?”阿敏问道。
“这个,奴才不知。”刘得财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
武毅军大军渡江,侦查探骑也是远远的撒了出去,为的就是防止别人探查消息,他手下的探子们都是远远的瞧着,有的甚至是道听途说的消息,如何能确定武毅军的数量?在这等大事上他也是不敢撒谎的,万一出了岔子可是扛不起。
阿敏眉头一皱,便要发作,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终于还是强自忍住了。
心里不由得悚然一惊,自己最近这是怎么了,怎地如此暴躁易怒?这可不是为将者所应该做的。
刘得财看出了主子的不满,心里一慌,赶紧谄媚笑道:“不过探子回报,他们军中以骑兵居多,至少也得五万之数,当地的渔民看到了许多的战马,一船船的拉,不知道有多少。”
“大量的骑兵?而且至少还是五万?”阿敏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按照他过去几次和武毅军交手的经验,在他的认知之中,武毅军的主战力量是数量庞大,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善于结阵御强敌的步卒。武毅军骑兵虽然精锐,数量却是相当少。因此阿敏的设想中,若是和武毅军接阵的话,自己手中的优势骑兵乃是最大的一张王牌。
可是现在,武毅军竟然至少有五万骑兵?
阿敏心里一下子有些发凉,别的且不说,单单是这五万骑兵,已经是能把自己手里的兵力给冲抵大半了。
所幸战争从来就不是的看双方的兵力对比就能赢的,以弱胜强的例子多了去了的。
他想了想,摆摆手,道:“你接着说。”
现在对武毅军的了解还是太少了,还得看看再说。
反正武毅军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到这里来,自己还有时间。
他沉声道:“你把所知道的,探子探得的一切都跟我说说,一条都莫要忘了!”
“是,主子。”刘得财自是一口应了,心里却是暗暗叫苦,那探子探得的消息多了,不少还是道听途说,自己就这么全说了?
不过阿敏严令之下,他也是不敢隐瞒,这厮记忆力还是不错的,便是把自己那儿的信息全都说了一遍,这些信息真实度未必多高,有的还是自相矛盾的。但是这就不是刘得财要管的了,他只负责收集信息,至于分析信息,这是阿敏大人您的事儿了。
他一条条的说着,阿敏却是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手指头在扶手上轻轻的敲着。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闭目养神,刘得财却是对他了解甚深,知道大人其实这会儿是最为聚精会神的时候,你说的每句话他都听的很仔细,很清楚。
说了足足半个时辰,刘得财也是口干舌燥,阿敏忽然睁开眼,声音急促道:“你方才说什么?”
“啊?”刘得财一愣。
“便是你方才说的,倒数第三句话。”阿敏面色急切道。
刘得财怔了怔,方自道:“奴才刚才说,有探子远远瞧着,在队伍中发现了团黄龙旗。”
“啊?团黄龙旗?”刘得财之前没注意,这会儿才回过身来,不由得叫了一声,惊诧的长大了嘴巴。
“没错儿,就是这个,团黄龙旗!”阿敏一击掌,神情激动道。
他隐隐的感觉到,自己似乎是抓到了这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大战中一个极为重要的节点!若是把握好了,说不定武毅军的威胁,就会一举而消!
阿敏沉吟片刻,低声吩咐道:“传令再探,重点是鹧鸪镇那里,一定要给我查清楚,到底那团龙旗是怎么回事儿!所有探子线人,只要是能提供准确消息,事后查明,赏黄金五十两!白银百两!”
“嘶!”刘得财倒吸了一口凉气儿,女真现在可没武毅军那般出手宽绰,这黄金五十两,白银百两,已经是个极大的数目了,看来阿敏大人对这件事的确是非常的看重。
“奴才遵命!”刘得财应了一声,便即告辞下去传令了,无论谁得到这笔赏金,都得过他的手。
这就够了。
待刘得财走后,阿敏沉吟良久,终于是展开宣旨,饱蘸了墨汁,字斟句酌,写就了一封书信。
他把墨迹吹干,封入信封之中,大声道:“来人!”
“大人!”门外侍卫应声而入。
阿敏把信交给他:“你拿着这封信,亲自去一趟福余卫大营,一定要把信送到哈不出手里,明白么?”
————————分割线————————天垂平野阔,四野寂寥,广袤无垠。
远远望去,似是平原,实则地面上是不高的丘陵,一座连着一座,起伏绵延。这些丘陵的坡度都不高,上上下下的,终归是对人的体力有影响。
一支庞大的军队在丘陵之间穿行着,部队绵延十几里,宛若一条长龙也似,浩浩荡荡。至于周围五十里之内,则到处都是侦骑分布。
军中都是骑兵,各个人马如龙,一看便知道是精锐之师。一面面武毅军大旗在风中飘扬着,发出猎猎之声。
这是武毅军三支队伍中北线大军,两个骑兵军一个亲兵营,三万四千精骑。
大军中部,一面大旗迎风猎猎飞扬,旗杆子足有人腰粗细,大旗高十丈,顶部的旗面也是巨大无比,武毅军尚水,赤色的旗面上四个黑色大字在熠熠闪光——武毅军连。大旗太大,以至于人无法负担,只好插在一辆大车上,旗杆周围站了八个身高体大,面色凶悍的卫士,他们是护旗之精锐,旗在人在,旗失人亡。
大旗之下,连子宁策马缓缓而行。
他身边只剩下野奈了,一直形影不离宛如抵足好友的梁王却是不见踪影。
石大柱从军前纵马而来,来到连子宁面前,禀报道:“大人,探子回报,距离罗山城还有三十七里,罗山城知县,县丞,守备千户,罗山金矿矿监局局正以及一干乡绅都已经在城门口等待迎接。”
“嗯。”连子宁点点头,吩咐道:“着人去城中打探打探,哪一家颇有余财,颇有家资,把家中资产超过五百两的,做出一份名录来。不消得多么精准,大致便成。”
“是!”石大柱听的一头雾水,却还是听命传令去了。
他只觉得大人现在越来越是高深莫测,别说是让人揣摩猜度了,甚至根本无法理解他的命令。尤其是渡江之后,大人的一系列行事就更是让人看不懂。
连子宁远远的望着西北方向,有些失神。
罗山,也就是后世的萝x北。
此处地势复杂,西北高而多山,东南低而多沼泽,素有“五山一水四分田”之称。北边不远处便是黑龙江,地势险要,物产也是丰饶,在东北是出了名的盛产名贵药材,当然,最重要也是最出名的,则是此地的金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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