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逆流而上

　　“山内社长，您不需要知道我是如何知道超级任天堂计划的，我只要现在您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是否愿意暂停这个项目，然后专注于其他类型的电子产品。北原神狼信用金库可以提供超过20亿的贷款给任天堂。”

　　北原苍介笑眯眯看着山内博。

　　山内博心里无比煎熬，他真的很想答应下来，20亿的融资啊！

　　就算是富士银行巅峰时期也只给过任天堂不到5亿的贷款。

　　确实比起那些不动产企业，他们这样的游戏娱乐会社实在不够看，体量太小，能带来的利润也极其有限，根本无法打动那些银行。

　　“怎么样，山内社长，考虑一下吧。”北原苍介笑得更灿烂了。

　　一旁的伊藤万理华看呆了，她还记得在车上时北原苍介曾着重说过要拿下任天堂，可看他现在的操作，分明是要将山内博逼到绝境啊。

　　山内博犹豫摇摆了许久，最后还是默然摇头，对着他九十度鞠躬：“万分抱歉，北原行长！我无法接受您的提议！超级任天堂项目是我们最核心的项目，我们是绝对不会暂停它的！如果您要以此为代价给予我们贷款，那我只能再求助于其他银行了。”

　　“是么？那就不要停止超级任天堂项目吧！把它认认真真、完完全全的做出来！用你们的实际行动和业绩来反驳像刚才的我这样看不上这个项目的人！”

　　北原苍介话锋陡然一转，忽然将还是鞠躬状态的山内博扶了起来，

　　“我非常看好超级任天堂这个项目，并且愿意以北原投资的名义进行投资入股，这一部分资金将从银行贷款里额外独立出来，一部分贷款，一部分投资，你看如何？”

　　“诶？”

　　“诶？”

　　伊藤万理华和山内博同时一愣，被北原苍介的操作给弄懵了。

　　“您......北原行长您说的是真的吗？”山内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反复询问了几次后才确认。

　　因为北原苍介连拟定好的文件资料都取出来了。

　　“这是我拟定好的合作方案，山内社长请过目。只要你愿意将超级任天堂项目授权给北原娱乐开发与销售，将30%的利润分给北原投资，北原神狼就能提供20亿低利息贷款给任天堂，且北原投资将分三期注入共50亿円进入任天堂控股，协助贵会社在今年上市。”

　　“今、今年就让我们上市？”山内博眼睛都瞪圆了，难以置信地看向北原苍介。

　　他做梦都想在东京、大阪两处证券交易所上市，由于之前股市崩裂，任天堂没能成功上市，现在又碰到这种大环境，他更加不敢轻易动手，万一遭遇退市风波，百年经营的家族会社就此倒塌，他也无法向山内家族的人交待了。

　　但上市是他的最大愿望，若是任天堂能在他手里发扬光大，对他来说，比赚更多钱还要有意义！

　　因此北原苍介的这一句话，彻底击中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从地下到天上，宛如坐过山车一般的感受让山内博神情不断变化，气息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1990年，家用电器还停留在电视机、电冰箱等用具上，没人相信电脑和家庭主机游戏机会风靡起来，这种边边角角的行业完全被投资者忽略。

　　能得到一位大银行分行副行长的认可，让山内博顿时信心满满，之前虽说和富士银行合作，但对方根本看不上他们，不对等的合作充斥着各种难受。

　　他感觉，北原苍介就是他一直追寻的合作者！

　　“没错，12月底，最晚到明年1、2月，任天堂必然上市！”北原苍介斩钉截铁地说道，而且即便没有北原投资，它们也能后续起飞，自己只是加快了这个进度而已。

　　可在山内博眼里，他的行为就是雪中送炭。

　　“好，我答应！只要能成功上市和研发完超级任天堂，我愿意让北原投资大量控股！”山内博对企业所有权的执念不深，发扬光大这个企业才是关键。

　　至于掌握在谁手里，能者居之即可。

　　若是能借助北原投资起飞，被控股又如何？

　　这桩生意就这么敲定下来了。

　　一出任天堂大楼，北原苍介便打电话给了北野兰，告诉她立即拨款给任天堂，并且再三嘱咐要好好弄出超级任天堂，这将是北原娱乐成立后的第一个重要项目。

　　他顺便询问了下吉卜力工作室的情况，《岁月的童话》这部新动画电影按照他的构思已经拍摄完成，背景放在了京都，以展示京都风貌为核心，不过里面注入了一些新的元素。

　　譬如忍受不了经济萧条而回到老家轻松生活的男女主，为了创业而开始选择新行业，最后男主决定从事高科技电子行业，女主则是从事新服务业。

　　宫崎骏用绝美的画面展示了电子和古典交融的都市之美，按照北原苍介的意思设计了旅游业开展后的繁华京都之景。

　　这是这一部动画电影的最核心点，为了给北原苍介的企划做铺垫，依靠吉卜力工作室强大的动画制作能力和影响力来给京都部分人施压，同时也让京都本土人感受到这两个新行业可能带来的利益。

　　回到车上，被北原苍介教育得一愣一愣的伊藤万理华忙不迭的做笔记，将这些都耐心记在心中。

　　她没有藤原纪香那么聪明，但胜在乖巧懂事，不懂就问，不乱说话，什么都愿意学。

　　回程路上，北原苍介顺便去看了下伊藤万理华的住所，果然，为了省钱，她租在了一个位置偏僻的廉价小区，治安环境也很差。

　　金融危机席卷到了京都后，很多小区都不太平，时常出现各种家庭暴力，恶劣事件，甚至有人自杀，平时也还有好多yakuza跑过来乱晃悠。

　　一个年轻貌美的独居女性非常容易出事，这可不是各种监控设施完善的新时代！

　　北原苍介果断让她跟自己一样租在下京区，距离银行也近一些。

　　“北原行长......我、我以后一定会将您的钱还上的！”从小养尊处优的伊藤万理华也不想住在那种鬼地方，便没有推辞。

　　“好啦，等你赚钱还我就是了。”北原苍介摆了摆手，“在这之前，你先去学怎么开车。”

　　“海翼！”

　　伊藤万理华重重点头，随后又低声问道，

　　“北原行长，我们现在的首要目标不是去做新服务业和高科技产业么？”

　　这也是他们来时伊藤万理华的疑惑。

　　此时北原苍介正好有时间，就简单给她解答了下：“没错，我们的核心目标自然还是这两块，但理华酱，你看，要推动两个新兴产业，光靠我们北原投资是完全没戏的，必须有东产的大力支持。可现在，陶太郎行长分派给我的都是运营条线管理权，以及几个最偏僻的支行，光靠这些，我们根本不可能推动这个项目。”

　　“是呢，而且分管融资业务条线的融资部佐藤部长他、他对您......”伊藤万理华没敢说出口。

　　“佐藤隆是吧，我知道他，是会社派的核心成员之一，原本是被分派到京都分行融资部镀金，本来没有我的话，他将递补为副行长，再过今年，估计有希望成为执行董事。”北原苍介笑了笑，现在嘛......

　　正因为北原苍介将他的位置挤掉了，佐藤隆怀恨在心，在业务上不断给他使绊子，让他难受，融资部基本不配合北原苍介的工作，因此新企划更加难推动。

　　银行职场里的权力斗争很常见，即便他是东产内定的金融新偶像，涉及到切身利益，这些老油条依然我行我素，不明目张胆反抗你，就在背地里恶心你，拖后腿。

　　可北原苍介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果只是为了权力还有一口恶气，陶太郎和佐藤隆没必要做得那么绝，简直就是在断他后路，非要将他撵出京都一样。

　　如果业务做成了，他们也会有好处啊。

　　“他们这样做也太过分了！会不会背后有什么推手在......”出身豪门的伊藤万理华对这类事情十分敏感，她小声问道。

　　北原苍介眯起眼睛，笑着说道：“谁知道呢，也许后面还有更大的一条鱼呢。”

　　“不过这都无所谓，最多一个月，我相信首相内阁是撑不了太久的，呵呵，泡沫经济破裂......”北原苍介淡淡一笑，“他们现在要怎么折腾就随便他们怎么来吧，我们的做法还是一致的。”

　　他现在就要竭力依靠北原娱乐这一部《岁月的童话》铺垫好京都的市场，随后让危机席卷，再出来救场。

　　那个时候，彻底倒塌的京都经济就像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小姑娘一样，还不是可以随意收割？

　　泡沫经济破裂一直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会不断缓慢腐蚀这个国度的一切，最有趣的是，明明事不可为，但这些人还是会拼命努力补救。

　　最后功亏一篑，最后金融如同决堤之水般泛滥，再无挽救可能！

　　先知先觉的北原苍介自然不会失败。

　　他只要冷眼旁观，随后行动即可！

　　......

　　1990年12月10日。

　　首相内阁宣布日银和大藏省将正式介入国民经济问题，他们要求银行紧缩各类贷款，审查呆账，同时对于与朱莉安娜东京夜店项目相关的投资严厉审核，让参与其中的三和银行填补巨额亏损账目。

　　朱莉安娜东京夜店到底亏了多少，谁都算不清了。

　　因为这里面的很大一部分融资金额还被拿去了海湾战争，可实际上，海湾战争全部都是投资失败，加上朱莉安娜东京退市，大批股东损失惨重。

　　这个烂尾项目直接造成的经济损失可能超过1兆，牵连面非常广，许多人一辈子的血汗钱都在里面被套住。

　　作为主办方的日商岩井承受了巨大压力，不过内田宏确实关系够硬，在这种情况下依然没有被迫道歉辞职，还是担任着日商岩井的社长一职。

　　可惜经此一役，重伤的日商岩井再无成为综合性超级商社的可能，在背后援助的三和银行也是非常凄惨，它还闹出过一个金融界最大的笑话——

　　帮北原苍介的1600亿兑换成了米金，成功打脸自己，推送北原苍介上了至高神坛。

　　国会勒令日商岩井和三和银行对这个烂尾项目负责，他们没有办法，最后由三和财团出手，填补了这个空缺。

　　然而在宫泽喜一以为解决掉一个大问题时，新的金融问题又出现了。

　　来自住友银行东京某支行的金融丑闻爆发，该支行长因向股票操纵团伙引荐客户，涉嫌违反《出资法》而被逮捕！

　　琦玉协和银行的首任总行长因对同一股票操纵团伙引荐客户，帮助他们非法融资，而宣布退任。

　　在这之后，被曝光的则是野村证券，他们利用名为“特定金钱信托”的理财产品填补大客户流失所造成的损失一事被北原投资控制的媒体曝光，导致实力不菲的会长引咎辞职，社长鞠躬道歉。

　　社会对银行以及证券的不信任感与日俱增，逐渐达到了最顶峰。

　　东产一样不太平。

　　在内部的调查员几番审核下，最大的三个分支机构——名古屋、京都、大阪三家分行均有不同程度的金融丑闻爆出，主要为伪造存款证明、内部私自挪用存款、审批不良贷款等。

　　职场内的风气也变得极差。

　　在董事会的要求下，三家大分行各自开展了内部自我审查，随后董事会增加了对它们的业务要求。

　　东产京都分行，大会议室。

　　陶太郎神情激动，对着下面的职员呐喊道：“各位，拜托了！这一次务必要完成总行布置的所有业务需求！否则，我们分行，将面临一波新的审查！对各位的升职加薪都将有重大的影响！”

　　他说的言辞激烈，下面的人听得也是群情激昂。

　　突然变糟糕的大环境，总行开始要求增加业绩，这种恶劣的情势，他们必须携手解决。

　　北原苍介坐在右手第一个位置，听着这些老套的对话，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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