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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拖延


暴雨中,急行军,要不是燕云军素质强悍冠绝当世,怕也不能成行。

        策马疾行途中,简川却又忽的下令:“耿五,立刻持我虎符入京,将我虎符交给六扇门,命齐引章取我八方剑,率领六扇门全员入濮阳,协助濮阳官员撤离境内百姓,若官府不能为,可先斩后奏。”

        “诺。”亲兵听令,立刻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简川继而吼道:“加快速度,今日天暗之前,必须赶到商胡堤。”

        “诺,加快速度,加快速度。”

        其实,简川擅自未接皇命擅自领军出迎,已然是僭越欺君之罪,板上钉钉的死罪,然情势紧急,简川也没办法,只能先斩后奏了。

        而至商胡堤,简川当即下马严查,于水利之道,简川在后世都处顶尖行列,放到这北宋年间,更是无人能出其右。故只用了短短一刻钟的时间,简川便已有了准确的判断,形势,比苏轼所诉说的还要严峻,堪称岌岌可危,这商胡堤,随时都有可能决堤。

        可事起仓促,一时间哪里去找土石加固。

        于是,简川跳下马,慷慨下令曰:“传我王令,立杀座下马,甲胄包裹,用以加固堤坝。”

        闻言,苏轼先是大惊,急声吼道:“不可,我朝军马皆在册,擅杀乃是死罪。不可啊。”

        苏轼尚且如此,更别说于座下马匹同生共死的将士们了,亲兵们顿时围上来,跪地叩首,劝说:“将军三思啊。”

        简川深吸口气,怒吼曰:“听令行事,违命者立斩,尔等,想要抗命吗?”

        简川治军,四字贯彻始终,曰令行禁止,莫说杀马,便是命将士们往大河里跳,也不会出现抗命的事情。于是乎,亲兵们当即起身,奔走相告,而见将士们面有不忍,虽领命却迟迟不肯下手,如是,简川忽的拔刀,怒吼:“杀。”

        手起刀落,陪伴简川三年有余的大宛良驹当即毙命。

        见状,将士们哪还敢再拖延,均是眼角含泪的下了杀手,霎时间万马悲鸣,血水漫天,混着雨水弥漫四方,迷人眼,哀人心。

        自来战场,马革裹尸,而今却是甲胄裹马尸,在简川的指挥下,一万两千余匹马背投入河中,掀起滔天浪花。然,虽可解燃眉之急,却远远不够。

        如是,简川下令,全军扇形铺开,取一切可取之物,加固堤坝,同时再度排除亲兵,连夜赶往汴京请求支援。

        此时之汴京,也已经乱了套,耿五抵达汴京城时,距离简川出营也不过短短两个多时辰,这燕云军骑兵入京,虽只有一人也足以让任何人侧目,于是乎守城将领立刻报入宫中。

        小皇帝接报时,耿五已然抵达六扇门,所幸齐引章是个工作狂,白日里从不离开六扇门半步,如是第一时间接报,并第一时间认识到局势的严峻性。

        不敢耽搁,立刻下命集结六扇门在京所有属众,而她自己则是推开了简川在六扇门的值房,八方剑便被简川留在了这里。

        手持八方剑出门,先入中书省拜见司马光。

        等闲女流,自是进不了中书省的,然齐引章不同,近两年有余,其虽鲜少人前露面,然其大名,京中高层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少,且无一人敢于小觑,大家心知肚明,此女便是简川在京的替身,其在简川的势力团伙中稳坐第二把交椅,不夸张的说,其乃无冕之王。

        故,当司马光知道齐引章手提八方剑进入中书省后,瞬间便知晓出事了,于是乎立刻接待了齐引章。

        当听说商胡堤即将决堤之后,饶是以司马光之老辣,亦不免失了颜色,一时间竟有些六神无主。

        齐引章叹了口气,指望司马光短时间内做出准确安排的希望破灭了,不过,她本也没报太大的希望,故直言:“司马相公,当务之急是做好三件事。其一,羽林军分兵两股,一股驰援商胡堤,一股如濮阳县境内协助百姓撤离。其二,立刻统筹六部,调集物资,自作后备。其三,强硬镇压朝中借此生事者,至于问罪,当等一切尘埃落定。”顿了顿,继续说:“而现在,司马相公应即刻入宫,想来此刻,官家已知晓燕云军骑兵入京之事,但对商胡堤之事尚还不知情,故司马相公应即刻进宫陈述厉害,率领群臣共赴时艰。”

        闻言,司马光不住点头,心中不由赞道:“面面俱到,此女果非寻常。”

        话不多说,当即成行。而在离开中书省后,齐引章没有会六扇门,如是冒雨来到了东角楼苏氏商行总部,找到齐青玄,语气凝重的说:“商胡堤岌岌可危,濮阳数十万百姓危在旦夕,你速去找苏茶儿,协助她筹备物资,并通知李三才,在南方同时筹备物资,尽快运至大名府。”

        齐青玄深吸口气,慎重的点了点头,后说:“我这就去,阿姐,你要小心。”

        “去吧。”

        而后,齐引章回到六扇门时,数百属众将将集结完毕,如是,齐引章振臂一会,八方剑出鞘,厉声喝曰:“六扇门所属听令,天亮之前,必须赶到濮阳县,违令者斩。”

        “诺。”

        而至此时,司马光还在承天殿里急的团团转呢,与之同样急迫的,还有小皇帝,还有太皇太后,偏此时,群臣还未赶来,无法商议,更无法下令啊。

        忽见一目若朗星面如冠玉的年轻校尉入殿,朗声上奏曰:“陛下,羽林军已经集结完毕,但请陛下三思,羽林军若全军出动,汴京便无守军,若夏辽两国异动,汴京危也。”

        司马光皱眉:“羽林军乃距离濮阳县最近之军备,羽林军不出,难不成放任濮阳数十万百姓生死于不顾?”

        然面对当朝宰相,这位年轻的校尉却是丝毫不惧,不卑不亢的道:“臣以为,眼下事态不明,贸然行动怕是会适得其反,总不能只凭永川王一句话,朝廷便大动干戈,若因此致使汴京失防,甚至危急陛下和太皇太后之安危,又该如何是好?”

        闻言,司马光顿时哑然,他心里相信简川的判断,却又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张氏麒麟子说的有道理,毕竟,羽林军最重要的职责,是守卫汴京及皇室的安全。

        却听张凤仙继续说:“兵家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故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派出探马查明虚实,”

        小皇帝当即点了点头,道:“对对,立刻派探马查明,尽快。”

        司马光急声道:“可若真如永川王所言,岂不是贻误了最佳救援时间。”

        于是乎,根本性的问题产生了,是信简川,还是不信,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其中牵扯的内外诸事实在太多,饶时太皇太后和小皇帝,甚至是司马光,一时间也难以决策。

        而至君臣汇聚,这决策更难下了。

        争论不休中,司马光想起了齐引章的交代,特别是最后四个字,强硬镇压,这强硬二字,不合司马光执政之道,此时想来,应该是齐引章特意提醒,看来人家早就料到如今局面了。

        偏生,司马光还是强硬不起来,但无妨,有脾气硬的。

        王安石怒然开口:“当此危难之际,尔等竟还有闲心在此逞口舌之利,若商胡堤当真决堤,我等将士千古罪人。故,老臣以为,永川王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商胡堤必然已经岌岌可危,陛下,不可再耽搁,快发兵抢修吧。”

        “臣附议。”

        “臣附议。”

        邱兰息和葛春竹相继附议,继而殿内跪倒一片。

        然太皇太后和皇帝都不开口,争执只能继续,王安石气的只哆嗦,却又无可奈何,又因身体不好,竟是气晕了过去,于是乎又是好一番忙活,将王安石抬下去救治后,这才继续争执,说些没营养的废话,谁也说服不了谁。

        然说到底,啥正事都没干。却不知,宫城之外,已然热火朝天了。

        朝堂上诸公不信简川,可苏茶儿等却是对简川深信不疑的,故从接报开始,苏氏商行全员便行动了起来,苏茶儿负责筹备救援物资,老黄负责筹备车马,齐青玄奔走城中,凭借其现今在汴京城黑道上的影响力,三教九流急速的聚集在一起,而至黄昏之时,第一批救援物资已经筹备完毕,汇聚于城门口。

        然竟被守城将士阻拦,那守城将领振振有词,说外部局势暂不明朗,故汴京城暂且封城,不许进出。

        苏茶儿愤然怒骂:“我乃清宁公主,尔等竟敢拦我,速开城门。”

        其人毫不在意,竟说:“不得将令,恕末将不敢从命。”

        齐青玄大怒,当即就要动手,好在被苏茶儿拦下,继而登上马车,对老黄说:“快进宫。”

        等进了宫,已经入夜,奉天殿灯火通明,便是在这雨夜,也难掩阵阵争吵声。

        找到李公公,请其进去禀报太后,片刻后,奉天殿外的苏茶儿和老黄听到了来自太皇太后的怒吼:“混账,谁下令封的城,谁?”

        继而再次传出一句命令:“传旨,不论虚实,着六部即刻开始筹备救援物资。”

        “哨探何时能回?”

        “禀太皇太后,明晨便可回。”

        “再探,再报。”

        “诺。”

        “羽林军听令,虽是准备出发。”

        “诺。”

        如是,总算是有了个章程,然这一日夜的时间却是白白浪费了。

        此时的殿内诸公,若是能预料到即将面对怎样的怒火,也不知会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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