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2 互不相欠

但是到了这里她又不禁开始思量——一会儿她是甩开他的手说不要他管呢？还是故作淡然地和他说谢谢呢？

        似乎这两种情景，都太假了点。

        眼看着距离大门越来越近，尹晨月忐忑地咬住了下唇，却还没有来得及有所行动，他便主动甩开了她的手腕，就这样像丢垃圾一样往门外一推。

        他转身就走，但是肚子中传来的烧灼感让他的身形不禁摇了摇，走路的步子也不禁踉跄了几下。

        “诶！你怎么了？”尹晨月不放心地追上去，反射性地扶住他，“你喝醉了？还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啊？”

        刚刚那大半瓶酒呢！没想到他真的一饮而尽，要是换成她的话，她都难以想象要昏睡几天、要呕吐几次……

        “没有！”他的步子一停，陡然回身，倏地向前，将她压制在墙壁上，困在自己的手臂范围南无处可逃，“尹晨月，我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放开！”

        他甩开她关切的小手，身体却有些绵软无力，他强撑在扶着墙壁站稳，不想让她看到半点虚弱的模样。

        “可是你……”她欲言又止。

        他后退一步，她就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但是又觉得逾矩，所以又只能忐忑地后退一步……

        “我不需要你在这里假惺惺！”他压低了声音，冷冷地嘲讽，“既然都不要我管了，既然都恨我入骨了，那就不要对我嘘寒问暖！”

        他不需要她的怜悯！

        他也怕自己沉沦、无以自拔……

        “好。”她识相的退后一步，点了点头，这下再也不跟上来了，“凤煜，谢谢你刚刚帮我解围！我们的事情……”

        拉长了声音，脑中又想起了那疼痛的夜。

        记忆不明显，但是那件事却是真实存在的。他和她，一样都放不开！

        “以后互不相欠！”顿了顿，她接着开口，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表情语言都淡然，波澜不惊，总算是对彼此有了最后的交代。

        互不相欠……

        就算是画上完美的句号了吧？

        “……好。”他声音闷闷地应了声，背对着她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尹晨月觉得自己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既然该说的也已经说完了，抿了抿唇，无声地离开，消失在光影深处……

        而凤煜留在原地，却被胸臆间的那股疼痛攫取了每一缕思绪。

        刚刚的灼烧感化为痛意，让他难受地作呕，胃中除了那大半瓶高浓度白酒外，却没有丝毫的东西……

        尹晨月刚到那个培训班，就被叫到了总负责人的办公室。

        培训班总负责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尹晨月忐忑推门进去的时候，她已不耐地用笔头敲着桌面：“怎么这么久才来？”

        “抱歉。”尹晨月低着头道歉。

        “唉……”她轻叹了一声，也没有多谴责，拉开抽屉，将一个信封甩在桌面上，“这个是给你的，你拿着这些，快点走吧。”

        尹晨月一惊，错愕地抬头，良久没有出声。“尹晨月，你也没什么文凭，当初聘请你，就是合同工，这期培训班完，合同也到期了。”她凉凉地出声解释，“我们之间也算不上解雇不解雇，这是你的酬金，拿着走吧。”

        “可当初不是说了至少带两期培训班的吗？”尹晨月不甘地出声，难以适应这样的变化。

        她就这样突然没有工作了。

        那么以后，她又该怎么样呢？

        “尹晨月，你真要我把话挑明了才懂吗？”她不肯走，中年女人不禁来气了，蹙了蹙眉从椅子上站起来，“我们这里只是个小小的培训机构，小庙养不起大神！你懂不懂？”

        她的心一沉，小脸瞬间转白，猛然间就明白了些许。

        “唉……”中年女人轻叹了一声，看着尹晨月落寞的样子，终究还是觉得她可怜，语气放软了几分，“你得罪上面的人了，这是上面放话下来，不能留你，所以……”

        她为难地噤了声，意思却已经相当明确。

        “我知道了……”深吸了口气，尹晨月点点头，抿着唇忍耐下来，拿了桌上的信封离开，看到那个女人欲言又止的模样，清浅一笑，“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

        上面放话下来，不能留她。

        所谓的“上面”，应该就是指昨天那个市长吧？

        官场上的事情，她都懂，这个培训班也只不过被市长拿着当枪使罢了！她就是现在不走，留下来闹，也是毫无意义的！

        “唉……”看着尹晨月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内，那个中年女人才长叹了一声，回到了办公桌边——

        可怜的孩子啊！

        她不是为难，她本来是想告诫她：别煞费苦心找下一份工作了，市长这次是铁了心的把她往死里整啊！……

        出了负责人的办公室，培训班的王老师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看到尹晨月手中的信封，当下明白了个大概，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

        “王老师，以后我就不来了！”尹晨月故作轻松，微微一笑，“加油工作，再见啦！”

        “月月！”王老师叫住她，沉吟了半响，忍不住开了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昨天的酒席，大家都在场，发生那样的事情，今天她被开除，是意料中的事！只是她终究只是个刚高中毕业的小姑娘，没有了工作，一个人去哪里打拼？

        “以后啊……”尹晨月拉长了声音，目光空洞地看着远方，顿了良久，终究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人生哪有这么机缘巧合，还能让她再获得这么容易的工作？

        “你不是考上大学了吗？”王老师在旁边出着主意，耐心地劝着，“月月，去上学吧，有个大学文凭出来，工作就容易了。”

        “相信我，你有这个实力！”见她还在游移，王老师继续开口，“现在你用个高中毕业证书去打拼，确实太吃亏了。”

        上大学？

        尹晨月沉默了——那个，的确是她的梦想啊！……

        她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好好地将王老师的提议考虑清楚，终于拨通了南方那所大学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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