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20

夏赏回到家时，一楼到三楼的灯，全部亮着，大狗见有人回来，开心迎接上来。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到处安安静静。

        夏赏把大狗带去睡觉，一个人上楼了，时间还早，洗漱过后，开始画画，一直画到接近11点，不过画得是素描画。

        看着纸上快要成型的人物，夏赏轻轻叹口气，抽出一张空白的纸放到上面盖住，继续画。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

        起初还好，后面越下越大，开始打雷。

        雷声太大，闪电劈开半边天，大狗在楼下不安地呜咽，夏赏下楼，小马同志在楼梯处来回踱步，不敢上来，教养良好，害怕也不会主动上楼。

        她招招手，喊小马过来，大狗跑到脚下，把大狗带上楼。

        雨大，风也大，她不敢一个人待在书房，只好把画板和比拿到卧室，把狗带进去，刚坐下，听到院子里有什么被风吹到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摔落的声音。

        好像是周叔的洒水壶之类的工具。

        轰隆隆。

        轰隆隆。

        整个房间被闪电照亮，紧接着，一道巨大的雷声出来。

        夏赏后知后觉原来是停电了。

        怎么又停电了？

        她心里一阵崩溃，赶紧抱紧大金毛。

        小马同志也被吓到了，体重好几十斤的大狗，此刻哆嗦得不行，硬是要朝床底下钻，被她给抱回来，一人一狗相依为命。

        今天家里没人，莫应之又在学校工作，夏赏哆嗦得不比金毛小，拿出手机，翻出通讯录，拨通赵卿卿的电话：“喂？”

        “啊……”

        “卿卿，你在干什么？”

        “我……啊……”

        夏赏听到对面声音不对，像是痛苦的声音，又像是欢愉的声音，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卿卿？你怎么了？”

        “言尽……”

        ……

        ……

        对面好像完全没听到，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夏赏忽然明白了，赶紧挂掉电话，心跳开始加速，一下忘了害怕，呆呆的，脸莫名其妙红了。

        赵卿卿她……和言尽……

        怎么能这样……

        这丫头……

        轰隆隆……

        天空一道闪电，房间再次被照亮。

        她抱着大金毛，被巨大的雷声，吓到回过神，狗开始低声呜咽，拼命要挣脱，拉都拉不住。

        夏赏放开手，小马同志一下子钻到床底下，她只好抱住自己，也不敢动，坐在地毯上，把自己缩成一团，鼻子不争气的酸了。

        手机屏幕亮起来，是莫应之的电话。她按下接听：“哥哥……”

        本来没掉眼泪，只是有点难受，听到莫应之的声音，忽然忍不住了，刚一喊出声，眼泪也随之下来。

        “我在。”莫应之声音平稳，“把床头的灯打开。”

        完全没去想他怎么会知道家里没电，夏赏站起来，爬到床上，摸索到床的另一侧，找到下午的圆柱体灯，拿到后，摸到下方的开关，“打开了……”

        “你待着就行。”

        昏暗的小灯亮了，她再次爬回来，坐到地毯上，背部倚靠床头柜，小马同志看到光亮，狗头伸出来，隔在她的脚边。

        外面闪电，一个接着一个，房间被照得大亮，根本不需要小灯了。

        大狗被闪电惊到，又把头缩回去。

        又是一声惊雷，她眼泪无声落下，不敢让电话那头听见。

        接近零点了，外面雷电轰鸣，家里没人，一人一狗缩在一平米之内的地方，夏赏把小灯放到一边，伸出手，摸到床上的被子，一用力，拉到地毯上，把自己包裹起来。

        困意涌上来，早上起太早了，夏赏倚靠在床头柜上，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

        “小乖？”

        听到电话那头在说话，她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凌晨一点。

        雷声和雨声还在继续，好几次差点睡着，又被外面的声音惊醒，最后太困，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七岁那年的盛夏夜晚，这辈子无法忘怀，父亲躺在冰棺里，肢体破碎，盖在衣服下，母亲跪倒在一旁痛哭，和她后来经历的无数个黑夜一样，静谧，凄冷，凉夜里，耳边只有风声和别人的劝慰声……

        这样的黑夜，什么时候能过去……

        ……

        身体突然腾空，还是在梦里吧……被18岁少年抱着，在他怀里睡着，醒来发现躺在柔软的床上，夏赏睁开眼……

        “哥哥？”她声音嘶哑，床头的圆柱体闪着微弱的光。

        “怎么在地上睡着了，”他低声责备，“不冷吗。”

        她微微摇头，搂住他的腰。

        软软的小手臂，缠绕上来，他摘下眼镜，放到床头柜上，顺着她的动作坐下来，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外面还在下雨，工作刚结束，回到宿舍，看到业主群讨论，整个别墅区都停电了，雨夜加停电，可以想象家里小孩的处境，连夜驱车从学校赶回来。

        角度不舒服，他倾身将她放下。

        夏赏还赖在怀中，一双小手努力环住他的腰，狗在床下摇摇尾巴，一听到雷声又躲回去。

        “你是大姑娘了，”莫应之叹口气，“怎么还像个小孩是的。”

        夏赏明白这话的意思：“你怎么回来了－－”

        计算机行业，她算是踏进半只脚，忙起来的时候，不分白天黑夜，实验室刚接新项目，事情多，他在半夜赶回来，肯定是知道，她一个人在家。

        他事无巨细，每一点都想到了，那么，到底把她放在心里什么位置呢？

        如果是他的学生，比如瑶梦，除了课业上的问题，生活上，他也会这么照顾吗？他会对女朋友也这么温柔吗？

        夏赏心里犹豫着，没敢问出口。

        “才一点钟，睡觉吧。”他的声音有些无奈，但仍是温和的，“这段时间，周叔和周婶，可能不会居家照顾，我让周叔安排其他人，做饭还是齐阿姨。”

        夏赏摇摇头，她想说的不是这个：“对不起，我打扰你工作了。”

        凌晨一点，他冒着暴雨回来，说这几句话。

        莫应之对她的态度非常包容，他应家人要求，暂时收留自己，承担责任，仅此而已，这让她感到挫败，想到白天瑶梦的脸，和千百鹤一样风格的脸，还有网络上那些绯闻，更加紧张起来。

        “没打扰，”他轻轻拍她的背。“快睡吧。”

        “我喜欢你。”

        她等不及了，好怕哪天娱乐新闻的头条，出现他和哪个女明星谈恋爱的话题，好怕瑶梦在她之前说出这句话，她已经晚好多年才长大，迟到好多年才来到他身边，再不说，一切都晚了。

        背上的手，忽然停下。

        可能是睡糊涂了，说出这句话时，她也没有任何准备，一想到千百鹤、瑶梦、还有网络上搜索到，所有和他名字在一起的女明星，她就说出来了，竟然没花多少力气，轻而易举地告诉他了。

        没想到被拒绝怎么办，或者是说出来的后果什么样，她相信莫应之再没有任何回应，自己一定会忍不住，再次道歉，然后提前从他家搬出去。

        ……

        好像过了一百年，他迟迟没动静，还是她再次咬咬牙：“我不想你和别人在一起。”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

        “我没有开玩笑。”

        “我知道了。”

        ……

        就这样？

        夏赏脑子一团浆糊，趴在他怀里不敢起身，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人生第一次告白，对方这种反应？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应之抬手，放在她的胳膊上，轻轻拉开：“马上会来电，以后睡觉开小灯，不用那么亮。”

        原以为她和方戈在谈恋爱。

        万万没想到，闹一个大乌龙，他仔细想了下，小姑娘可能喜欢自己的原因，发现根本找不到理由……也许像幼儿园小朋友喜欢老师，这种毫无来由的喜欢，他遇到过很多次。

        “你别走……”她不愿躺下，去拉他。

        莫应之将被子捡起来，双手放在边缘，抖开，铺到床上，示意夏赏先躺下。

        夏赏躺到枕头上，有些懊恼起来，为什么非要选择这个时候说出来？

        后悔了吧？

        “我不走，”莫应之以为她还在害怕，“等你睡着，我再走。”

        “不行……”

        莫应之失笑：“那怎么办？我陪你睡？”

        夏赏懵了一下。

        他拉过被子，盖到她身上，伸手放在灯上点一下，灯光暗下去一格，看了看陷进枕头里、瞪着大眼睛的夏赏：“乖一点。”

        啊……好像是一次失败的告白呢。

        “睡觉。”莫应之保持着耐心，语气很淡。

        他似乎没有接受她的心意，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态度，或者说没有当真，他们的位置，很难改变，她觉得有点无力：“今天吃饭，宋青城说瑶梦喜欢你。”

        “所以呢？”

        “我……想告诉你，我比她喜欢你。”她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握住他。

        在计算机图形学领域，如果不依据算法思想，绘制流程图，永远得不到合理的结果，比如已经明确实验要求，还不知道目标是什么。

        不是个例。

        学生多填一个数据，导致整个课题从头再来，一直忙到零点一刻。

        和算法机制完全相反的，是情感，可控和不可控，从时间复杂度和空间复杂度来考虑－－莫应之拿起她的手，放回被子，依旧是冷静沉稳的口气：“我会考虑的，明早带你去看周婶，先睡觉吧。”

        小马同志从床底下钻出来，趴在地毯上，无精打采。

        雷声渐渐小了，雨还淅淅沥沥的下，夏赏眼皮打架，还在思考他还要考虑什么，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莫应之站起来，小马同志听到声音，睁开眼，尾巴都懒得摇，与狗对视的同时，看到了放在地上的画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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