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大三藏

目犍连死了。

    迦毘罗卫遭到了魔道的进攻，目犍连前去阻拦，他以神足通穿过封锁，想要救下迦毘罗卫的人，然而业力难敌，最终他还是没能救下人来。

    甚至因此暴露了他的弱点，被魔道发现，目犍连的神通不敌业力，最终被一位叫做晡剌拏的魔头抓住机会，将目犍连困在山下，将其砸死。

    目犍连为业力所困，神通失效，最终殒命于此。

    在目犍连死后，迦叶找到了魔王子。

    因为，如今宇宙的业力掌控的最厉害的，便是魔王子，他因为天魔的黑业之报而褫夺了业魔的力量，如今执掌地府的一部分，控制业报循环，以此来磨练自己的技艺。

    “所以，你是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魔王子对迦叶问道。

    从头到尾，魔王子都没有任何的表情。

    迦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地府众生。

    地府的景色也和他的表情一样，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变化，昏沉暗红色的天空，就好像永远都不会到来的黑夜，永远不会出现的晨曦。

    大地枯萎，天空孤寂，万事万物都没有任何的变动，

    总有人形容某某东西是‘地狱般的存在’，但是当他们亲眼看见地狱的时候，估计就会发现，这世上，没几个人能配得上‘地狱般’这个形容词。

    地狱的存在超越意志，无止境的锁链拖拽着无数的神魂，将他们投入不同的层数。

    而那些因为不甘和绝望从地狱伸出的利爪，则抓着每一个新来者的胳膊和腿，令他们动弹不得，惶恐不已。

    灵魂们在这里放声尖嚎，可实际上发不出任何声音，因为神魂是没有发声器官的，他们的尖啸只会变成一种‘阴森’的气氛，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却找不到任何的踪迹。

    常来地狱的人有时候都会感叹，他们宁可被埋进了窒息黑暗的坟墓里，也不想在地府多待。

    地府的压力能让所有修行者都感受到自己越来越衰弱，而那些因为业力而在地府受罚的魂灵们，更是连感知外界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无尽的神魂或是自发，或是被鬼差们拘押到了这个地方，行走在这片孤寂枯萎的大地上，排着队，接受审判。

    当然，如果是没什么因果的，那么很快就会离开这里，而因果缠身的，就要在这里耽搁很久很久了。

    魔王子执掌地府的业力到现在，所看见的一直都是如此，不过这些和黑业之报比起来，只能算是洒洒水。

    沉默了良久，起码有七年时间，迦叶似乎看尽了地府众生，这才终于开口说道：“舍利弗和目犍连有转世吗？”

    “独木难支了？”正在做的魔王子抬起头来，问道。

    “并非如此，只是……道统在我手中，没有足够的活力，我如同一块山中的顽石，能够维系道统的存在，却无法让他们更进一步。”迦叶如此感叹道。

    迦叶说的很诚恳。

    在如今迦叶的领导下，佛门只能说是‘还存在’而已，谈不上半点活力而言，迦叶没有像舍利弗和目犍连尊者那么有积极进取的精神，如今的佛门，退隐山林的、保守苦行的气氛很重，受迦叶的影响很大。

    迦叶能吃苦，虽然做不到别的，但无论什么难关，他都能坚忍着度过，所以他能在佛陀入灭之后，主动担任起整个道统剩下的责任，收集佛陀手稿，重新编纂大三藏，在阿难与优婆离的帮助下重建道统，但这一切都是为了以后道统重建打地基。

    而道统重建这件事，靠迦叶自己是做不到的。

    他只是靠自己的坚忍，维系着参与的现状不会再继续往下坠落而已，至于真正的腾飞，还是需要仰赖舍利弗和目犍连这种人。

    而现在，舍利弗入灭，目犍连身死，其他佛子也没有能扛起这个责任的，所以迦叶才会来找魔王子吗？

    “佛陀说我未来能成就菩萨果位，却不能成就佛陀，就好像是现在的情况一样啊，我始终只能做一块石头，没办法飞起来。”

    “而你，商梵，世尊亲口说过两人能够成佛，便是舍利弗与你，如今目犍连已死，我很想知道，为何世尊当初选择的是你，如果能见到你有成佛的资质，我也就没有遗憾了。”迦叶如此说道。

    魔王子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资质，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世尊如来若是真的绝对不会出错，佛门也不至于灭亡了，没必要太把他的话当真。”

    这话让迦叶一时怔怔无言。

    迦叶其实很累了。

    他被称为‘头陀第一’，而头陀其实就是‘苦行’的意思，在世尊入灭，诸佛隐退，大菩萨们各自忙自己的事情的时候，一直都是迦叶在为剩下的佛门而奔走。

    已经很多亿年过去了。

    迦叶经历的东西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在这个黑暗的宇宙之中，支撑剩余的教团继续往下走是需要和很多东西周旋的。

    佛门内部的分裂，其他道统对他编纂的大三藏的觊觎，各种危险，果报，乃至于其他势力的倾轧。

    自从世尊入灭以来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在如今的佛门，迦叶已经感觉自己支撑到极限了。

    他之所以还能坚持下来，完全是因为他知道未来还有希望。

    舍利弗或许有一天会复生。

    目犍连也许会从业力中解脱，开悟，重新回到教团中来。

    阿难有一天会成长起来。

    罗睺罗或许会从疯癫中清醒。

    然后，他在优波离的帮助下，或许能够让佛门重现往日荣光。

    但最终，目犍连的死让迦叶深受打击，也让他意识到自己或许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以至于他开始寻找到世尊所说的，未来必然成佛的魔王子。

    如果魔王子未来必然成佛，那么他或许也是舍利弗那般的人物。

    但听见魔王子的回答，迦叶只是双手合十：“原来如此，我已经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魔王子不解。

    迦叶答道：“或许我还是太在乎了，执念在我心中，不得解脱，这或许就是世尊说我不得成佛的原因吧。”

    魔王子只觉得不知所谓，于是说道：“你要是闲的慌就赶紧回去做事，不要来打扰我。”

    迦叶于是行了个佛礼，随后转身，准备离开地狱。

    魔王子只觉得自己浪费了七年时间。

    不过看迦叶那个样子，或许佛门如今的教团真的处境不是太好。

    舍利弗的死对他们来说打击不小。

    但魔王子确实不是很在意。

    他如今思考的事情主要还是在欲界。

    但是，看见迦叶的背影，不知道怎么的，魔王子突然开口说道：“等一下。”

    迦叶回头，疑惑的看着魔王子。

    “我听说你在编纂大三藏。”魔王子说道。

    大三藏，也就是律藏、经藏和论藏。

    佛陀虽然已经入灭，但是教诲却不曾消失，而是一直流传了下来。

    尽管因为世尊入灭之后，关于他的所有记载都完全消失，都和所有的存在一起本身消失了，这个世上，没有实在性的存在甚至都没有‘记下’世尊的资格，世尊彻彻底底抹消了自己的存在，再也没有任何的痕迹。

    但是，具备实在性的存在可以打破这点，虽然佛陀的存在已经消失，进行的一切干涉都完全被溯源，可是他的教会，却由佛子们以自身记忆的方式流传了下来。

    最后，佛陀入灭后，阿难背诵出经藏，优波离背诵出律藏，目犍连从从经藏中整理出第一部论藏，最终这些资料由迦叶亲手编纂成为‘大三藏’，作为残余佛门如今的思想体系而得以传承。

    “已经编纂完成了。”迦叶答道。

    “我想看看大三藏，可以吗？”魔王子问道。

    迦叶露出惊喜的表情，随即双手合十，行佛礼的同时说道：“当然可以。”

    “这不是你们的机密吗？佛陀口诵，你们记忆的诸多教诲，这很宝贵吧？”魔王子对对方如此干脆的答应有些惊讶。

    “你是世尊亲口坦言未来将会成佛之人，无论如何都没有拒绝你的理由。”迦叶如此说道。

    “恩。”魔王子点了点头，然后暂时放下了手里的事情，和迦叶离开了地狱。

    关于佛陀的指导和理念，他还是很有兴趣的。

    尤其是他手里还掌握着无色界天的时候，去阅读这些佛陀弟子整理下来的书籍，对他来说肯定是有好处的，而且……

    如今李启那边还没有进展，说明他确实是遇到问题了。

    那自己这边不能干等着，是要找点突破的可能了。

    ————————————

    而李启这边，他没想到的是……

    祝凤丹没有直接去找巫咸，而是带着李启来拜访了一位李启找了很久的人。

    仙天！

    没错，祝凤丹居然有联系仙天的办法。

    但仔细想想，也很正常。

    当初，其实就是祝凤丹负责联系仙天的，那么他有仙天的联系方式也很正常。

    只是，李启有些不解，于是问道：“老师，我们来找仙天，你是觉得仙天会帮我们？”

    “怎么可能，仙天小气的要死，会帮我们就怪了。”祝凤丹撇了撇嘴角，满脸都是不屑。

    很显然，他对仙天的尿性非常的清楚。

    “那，我当初寻找仙天的时候，闹的动静可不小，你为什么不来告诉我你能联系上仙天呢？”李启有些无奈。

    “？”祝凤丹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而且是真的冒出来了，他的思绪显化为现实，于是周围的灵气和时空很清晰的扭曲成了一个问号的样子。

    李启摆摆手：“好了，我懂了，继续前进吧。”

    祝凤丹额头的问号消失，又露出了平时最常见的笑容，紧接着，他们继续在虚无里穿行。

    过去了体感时间的大概六万年左右，他们终于穿过了这段虚无。

    不过体感时间这种事情通常都是不作数的，对二品而言，他们的体感时间完全可以和其他人的体感时间脱节。

    他们去某个地方打一架，打个几千上万亿年，出来之后，现实宇宙的时间很有可能反而往回倒退了。

    时间这种主观感受的东西，很虚无，很不实在，只能拿来作为度规描述运动的刻度，而无法真正作为某种绝对参考系使用

    经典的绝对时空观，在这个阶段早就已经不生效了。

    很快，师徒二人就来到了一片……难以形容的‘分支时空’。

    之所以是分支时空，其实是因为这片时空的构成比较复杂。

    通常来说，一个人只能做出一个选择，一个选择对应一个现实，而其他没有做的选择则会消失在可能性之海里。

    但有些时空不一定，在这里，人可以同时做出所有可能的选择，不管可能性有多小，这些可能性都会同时发生，进而产生无尽的‘分支’。

    这会产生一种名叫‘树状时空’的时空形态，无尽的可能性每一秒都会产生无尽的分支，而无尽的分支又会各自产生无尽的下级分支。

    无限的无限的无限，如此循环往复。

    不过无限和无限加在一起，其实也还是无限。

    阿列夫零的阿列夫零次方，还是和阿列夫零相等。

    只要没有抵达阿列夫一，也就是‘新的可能性’，产生阿列夫零绝对没有的新属性，那么再多的无限叠加在一起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无限的无限次方，听起来好像很厉害，但和普通的无限也没什么区别。

    因此李启虽然无法遍历整个无限，却可以轻巧的推算出所有无限之中囊括的性质，有了这些性质，就可以得到无限之中每个点的位置，近似于了解了无限本身。

    于是，李启看着这片抽象的无限时空，说道：“这是……仙天的新造物吗？他看起来正在控制历史，这应该是三品的时候就要学会的东西——不对。”

    李启突然意识到。

    仙天在最开始的时候，还在钻研五品的招数。

    但这些年过去，再度看见他，居然是在钻研三品的招数了。

    “这是……在成长？”

    “当然会成长的啊。”祝凤丹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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