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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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筱最终是被祁晏忍笑抱起的。
“既然没有公婆要拜见,何必起那么早。”
赖床大户嘴里振振有词,一边揪着被子拒绝松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刚刚被笑了,那么真情实感的话语就换来祁晏忍俊不禁的笑声。
玩弄。
向来只是强势方面对弱势方,才能选择的独特的对待。
从自始至终高高在上的人嘴里说出来,何其讽刺。
祁晏轻轻抚过人明明已经被抱开了大半、却还是偷偷摸摸捏着被角的手,不知道那里是有什么穴位还是什么,那只初时还固执的手随即一抖,然后便宣布了这场棉被保卫战的彻底失败。
青年只是弯了弯眼,温和道:
“吃早膳。”
然后把怀中越发扑腾起来的人放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他扶住迟筱的肩,确保她是坐稳了,不至于向后栽倒在地。
手便被握住。
坐在那的人眉眼间还带着早起的慵懒,美目半阖。从祁晏的角度来看,有昨晚余留有的红痕在眼尾拉长出一线弧度,微微向上,是一种游离在外的、漫不经心的勾人。
迟筱侧过头,声音有些哑。她尚且还有些困倦,便扯过祁晏的手,抵在额头上撑住,含含糊糊地开口:
“你帮我。”
她拿起台上插于笔筒中的眉笔,递过时抬起的眼睛里全是星星点点的、细碎的笑意。
迟筱拖长声音强调,“不准拒绝。”
祁晏:“……”
他有些无奈,低头端详那支被硬塞进手中的身形纤细的笔,心道眉笔和毛笔……可有共通之处?
但这么想,却是认认真真地、扶住那笑吟吟的人的脸,用那双操翰成章的手,一点一点地耐心勾画起女子弯如钩月的细眉。
他做得认真,“别乱动。”
迟筱:“略。”
倒也安安静静坐着了。
春光正盛,顺着窗格一格一格往上爬,在室内投出一片方方正正的光影。
等待在外的侍女听到里面再度静了下来,才轻轻推门、鱼贯而入。
一部分帮助迟筱梳妆,一部分则去收拾床上的狼藉。
庆幸的是,迟筱还在睡梦中时祁晏便已经唤人收拾过,还帮她擦洗了一遍才真正入睡。
现下的场景看着便不会特别让人尴尬。
他避到屏风后换衣,然后耐心等到迟筱收拾好,才贴心地问她,“要我帮你吗?”
不外乎是之前的那种抱法。
迟筱再度拿出那套理论,心想,婚都结了,抱抱又怎么了。
于是非常坦然地朝他张开手。
还很有一番要求,“手搭在这里,那边痛。”
去饭厅的路上,碰见的侍女都一副忍笑低头的样子。懒洋洋环着人脖子的迟筱毫不在意,甚至主动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
她看着已经当头的太阳,像是想起了什么,问祁晏,“你有几天假?”
虽然看着清瘦,祁晏抱起她的时候却不怎么费力的样子。迟筱想到这忍不住哂笑了一声,文弱书生的样子也就是看起来了。
毕竟对于这一点,她真的是很有体会。
祁晏道,“半天。”
“……半天?”
迟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到祁晏脸上的无奈,忍不住同情地瞥了他一眼。
这还真是,完全是在压榨劳动力啊。
“陪殿下用完膳,臣便该去宫中办差了。”
“哦?你升官了?”
听他是去宫中,迟筱有些讶异。
祁晏颔首,“是,也不是。依旧位卑,但陛下点我去南书房值班,记录一应事宜。”
这可是好差事。
哪怕并不怎么了解景朝官僚制度,光是听迟筱也知道,能在权力最中心商议政事时旁听的人,这可都是帝王心腹。
所以她鼓励道,“你加油。”
祁晏弯了弯眼。
到了饭厅,虽说名义上是早膳,但看时间说一声午饭完全不过分。
罪魁祸首慢条斯理挑着菜,面上毫无愧色。
特意没用大桌,两人面对坐着,像是平常夫妻一样用膳。
用饭的时候谁都没有说话的习惯,除了勺筷碰撞瓷碗的声音,整个厅堂显得非常安静。
迟筱便终于有时间思考祁晏嘴中的有点刺耳的称呼。
“臣。”
啧,又来了。
迟筱咬着勺子,有些烦恼地想,她好像已经摸到祁晏的心结了。但这个心结……目前看起来不是很好解决的样子。
君臣、父子,维系封建社会的最根深蒂固的关系。
作为一个现代的游魂,迟筱虽然自身不被这些束缚,却很难想到能在这个时代背景下进行突破的契机。
就算能,那也是一个很久远的未来了。
她悠悠叹了口气,秋梨此时低身凑过来,附耳和她说道,“殿下可要见见宫里来的嬷嬷?”
迟筱皱眉,问道,“宫里来的?”
她说话没特意避着,是以祁晏闻声看过来。
这结婚第一天的,怎么宫里还会来人?
迟筱决定再听听秋梨怎么说。
秋梨道:“是贵妃娘娘遣来的。说是想到殿下虽已成婚,到底还年轻,便遣了从前照顾过您的老嬷嬷来帮衬一二。”
话是这么说,她实际在心中冷笑,说是照顾过殿下,不过就是当年皇后刚逝,陛下分身乏术时姑且照顾了几天的婆子而已。
秋梨凑近低声道,“本朝惯例,驸马想入公主府,必须要通过教养嬷嬷的通传。”
“这位估计便是了。”
周贵妃?
迟筱挑眉,心底冷笑。
感情之前不声不响,结果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见自己的男人,还要别人同意?
她看了看祁晏,发现这人有些出神,垂下的眼睫微微颤动。
他怕是也听到了些许。
不知为什么,祁晏好像一直都特别缺乏安全感。
给人一种错觉,像是被抛弃过的宠物,被大雨淋湿了,也只会呜呜咽咽。
不敢全然将自己交托于他人。
迟筱眸光一转,索性直接把人喊过来,“既然这样,那就把她叫过来。”
秋梨应是。
很快,一个年岁大概五十不到、头发扎的整齐紧绷的女人低头走了进来。
她身上的衣物不说华贵,但看起来针脚紧密,是宫中的手笔。
看来便是那位嬷嬷了。
她进来,立即跪下磕头,“奴婢拜见公主殿下。”
等了一会,她没有听见免礼平身的指示,只听到慢吞吞地合上茶盏的声音。
一道略微沙哑却仍显曼妙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贵妃说嬷嬷懂礼?”
趴伏的老妇对这称呼皱了皱眉,忍不住道,“殿下既是晚辈,不好如此称呼娘娘。”
迟筱心里嗤笑一声。
她漫不经心掀了掀手里茶杯的盖子,蒸腾的热气涌上,不置可否道,“嬷嬷说是幼时曾随侍我身边过,却不知你姓什么?”
“奴婢姓张。”
“哦,张嬷嬷。”
迟筱放下茶杯,瓷底和檀木桌面一瞬间的磕碰撞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她不出声的时候,那种与生俱来的气度便极为明显:
“本宫有无礼、知否礼,还需要你一个奴才来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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