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林惊绝在屋里侧耳听着，她没想过立刻就能走，秦父总是向着自家孩子的，而且她还怀着秦家的孩子，于情于理秦父都不可能会直接放她走。

        她只是想告诉他们，她是不愿意跟秦与时结婚的。

        她不愿意。

        秦潇乐好好安慰了秦与时一番才走，他最后说：“哥，人能关得住心关不住，你听我一句劝，别到时候后悔”。

        秦与时不是不知道，人关得住心关不住。

        可要是连人他也不能留在身边了可怎么办？

        他像是陷在莫名的漩涡里不可抽身，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握紧些什么，比如还在身边的林惊绝。

        实实在在存在的林惊绝。

        秦与时打开门的时候林惊绝在摆弄床头的灯，她每天没什么事情做，大多数时候都很无聊。

        “今天是十五”，秦与时没头没尾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今天是十五，林惊绝没动。

        十五的这天，林惊绝会给秦与时炸各种口味的元宵，坐上一大桌子菜，十五在林惊绝的概念里是正月的最后一个节日，她会大肆庆祝，希望秦与时在新的一年里顺顺利利。

        “年三十都没好好过，十五也不行吗？”

        秦与时倚着门框站着，周身的气压很低，浓重的悲伤情绪源源不断地传到林惊绝身边，让她也逐渐喘不过气来。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脸颊都因牙齿咬合太过用力而开始发酸，她必须死死咬着牙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对秦与时低下头。

        对他认输太容易，这让林惊绝觉得对不起自己。

        秦与时在原地站了很久，林惊绝还是没跟他说一句话。

        “你就那么想跟我离婚？”秦与时的声音都透漏着疲惫。

        叮当叼着玩具跑进来想找林惊绝陪他玩儿，一开始在大别墅里有一堆人跟它一起玩，还有大院子能让他跑来跑去，但是这里就没有，它也想出去逛逛，可是家里的两个人，男主人凶的很，他竖起眼睛的时候叮当心里直发毛。

        女主人大着肚子，它觉得里面装的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能乱碰，不然男主人又会竖起眼睛变成大妖怪。

        不过跟男主人相比它还是更喜欢温温柔柔的女主人，既然不能出去玩，它就让女主人陪它玩游戏好了。

        叮当脚步很快，带起一阵小风，还没进门它就感受到了屋子里的诡异气氛，它脚底一个打滑，调转了方向就往外面跑。

        只不过身子有些笨重，直直撞上了在门边站着的秦与时的脚。

        秦与时低下头把它捉起来，索性整个人坐在地上看着林惊绝。

        “跟我离婚，你要去哪？”他好像只是询问林惊绝，如果他们离婚了，林惊绝要去哪呢？

        “你带着孩子，能去哪？”

        林惊绝垂下眼帘，她没想过自己应该去哪，还能去哪，她想回岛上去，但是秦与时闹出的动静太大，她害怕岛上的人已经不能像从前一般待她，她自私的想要唾骂自己。

        “就留在我身边，我们好好过日子怎么样？”像是哄骗着不懂事的孩子，秦与时拿出了闪亮亮的糖果作为交换的筹码。

        林惊绝终于抬起眼睛看向他。

        秦与时穿着跟林惊绝身上同款的睡衣盘腿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叮当。

        叮当估计不太高兴，扭着屁股想往外面跑。

        他的脸一如既往的好看，对上林惊绝的眼睛一样让她沉沦，身形挺拔腿又长，坐在那里像是一副模特图。

        林惊绝歪了歪头，像是思考了一下，她问秦与时：“你为什么一定要我留在身边呢？”

        秦与时感觉自己的嗓子哑的说不出话，林惊绝每问一次这种问题都像是将他的心在油锅里烹炸。林惊绝不相信他，每一句话，他都不相信。

        “我……爱你”，明明只有三个字于他口中像是用了千斤力气，他那么艰难的面对自己的内心，只得来了林惊绝的嘲笑。

        “秦与时，你真的爱我吗？”

        “你别侮辱爱这个字”。

        “你只是习惯了而已”。

        林惊绝近乎冷酷的分析：“我对你来说就是个好用的工具，照顾你的生活起居，衣食住行，还能陪你上床，要是我能接受你跟方明月结婚的话……你还会在乎我以什么身份留在你身边吗？”

        “你还会……娶我吗？”

        “你不会！”林惊绝苦笑了一下，她觉得太过了解一个人也不全然是好事，比如自己，如此了解秦与时的后果就是清楚的知道他想什么，怎么想的。

        “你需要我留在你身边，不是爱我”。

        秦与时在生活上需要林惊绝就像是在工作上需要李特助一样，林惊绝再也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重要性了。

        她抱着期望太久了，实在是没力气了。

        秦与时手一松，叮当就抓住时机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儿。

        他坐在地上，明明身子下传来阵阵暖意却只觉得四肢百骸内都是冷意。

        就像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捂不热林惊绝的心一样。

        也对，十年之寒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化解的。

        秦与时用很短的时间想通了，他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朝着林惊绝伸出手，“要不要去看电视？现在睡觉太早了吧？”

        林惊绝对上秦与时还在笑着的眼睛，她心里很复杂，见到秦与时的每时每刻她都在煎熬，爱这个人像是她的宿命，她恨不得沉溺于他给的假象中不在乎天长地久。

        可是十年之间踩碎了玻璃流着血的双脚时时刻刻都在痛，林惊绝的潜意识不断提醒她，秦与时绝不会，绝不会爱上她。

        她不能再重蹈覆辙，她不能再摔倒一次。

        “不去”，林惊绝拒绝和秦与时共处一室，她钻进被窝里，无声的下着逐客令。

        秦与时的手僵在半空中，他默默收回手，替林惊绝仔细地掖了掖被角。

        “那我先出去，你睡一会儿，晚点我们吃晚饭”。

        林惊绝任由自己陷入黑暗之中，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希望永不再见秦与时，不会被他牵动情绪，也就……不会再将自己的自尊碾踏于他人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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