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林惊绝的手轻轻的拍着船身，她组织着语言。

        远处水映着山，应是一副画般的景象。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觉得心上人如同山间皎皎月，遥遥不可得”。

        林惊绝25岁那一年，爱着光一般的秦与时。

        “有很多人劝我，我都不愿意相信，我只相信我自己”。

        多少人跟林惊绝说天上明月得不到，她都不信，她想要徒手摘月亮。

        林惊绝小小的叹了一口气，喜欢一个人的心意多么难得，她不想直接让成诺难堪，更不想成诺走自己的老路。

        “后来有幸跟月亮生活了一阵子，月亮是冷的，不会因为在我身边……就变成太阳”。

        秦与时是王子，他从未低下过自己的头。

        林惊绝转头看着成诺，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笑意，“人总是盲目的追求自己想追求的，可求不得就是求不得，就算是强求，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林惊绝就是林惊绝，只拿成诺当弟弟的林惊绝，不希望成诺再浪费一丝一毫的心意在自己身上。

        “喜欢一个人，是很难得的事情，就算是不能回应她，也别耽误她”。

        林惊绝话锋一转，向着王敏儿说起话来。

        “是啊，喜欢一个人，是多难得的事情”，成诺看着林惊绝，眼睛里爬上红丝，他转过眼，看着不停摇晃的水波纹。

        “林惊绝”，船身一晃一晃，成诺看着虚影叫林惊绝的名字。

        “嗯”，林惊绝的手向后撑，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喜欢一个人的情意难得对吗？”成诺像是执拗的孩子，他不见到解题过程不相信自己的答案是错的。

        “是”，林惊绝顺着他的话往下讲，如果有些话一定要说明白，就应该给彼此平等表达的机会。

        也是对感情的尊重。

        成诺也向后仰身子，看着天上白云飘飘。

        “我……小时候，曾经……闯进过一间大礼堂。”

        他鼻子有些发酸，那是独属于他的记忆。

        “里面是一场比赛，台上站着的人，闪闪发光”。

        “太漂亮了，我记了很多年”。

        还有婴儿肥的姑娘讲起话来却是有理有据，在台上进行阐述的时候台下静寂一片，没有人不会被她吸引。

        20岁的林惊绝，眼里有光，住进了来寻父亲的少年心里。

        一住……就是十年。

        林惊绝的手无意识的攥紧了身下的船身，她没能说出话来。

        十年……是多久的岁月呢？

        她不敢想，也不能想。

        只要一想……就有不受控制的苦涩爬上心头来。

        何不回头呢？

        这句话她想问问成诺，转头又想，她不如问问自己。

        何不回头呢？

        要是能回头，谁不回头？

        林惊绝不再说话，她多说一句都是对成诺的侮辱，她有点后悔，拿王敏儿的事情到成诺眼前来说。

        成诺却突然开口，他说：“林惊绝，为什么不回头呢？”

        “你想劝我珍惜眼前人，对吧？”

        林惊绝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怎么有立场，劝成诺珍惜眼前人呢？

        成诺的声音里有淡淡的笑意，“我喜欢的人，对我来说像住在海底，她闪闪发光，像是海的女儿”。

        “我有很多年，都没见过她，只知道她是我爸爸最喜欢的学生，没关系，小美人鱼就是神秘又漂亮的，我想，她会永远永远都那么漂亮，那么优秀，那么……自信”。

        “后来的很多岁月里，我也试着去喜欢其他的女孩子，一样的漂亮，可是都不是小美人鱼，我也觉得没关系，时间还长，我总能遇见自己的……漂亮的美人鱼。”

        成诺喜欢过别人，他可以喜欢上别人。

        “可是有一天……我突然遇见她，她不再那么自信，但是依旧很……漂亮？她一直闪光”。

        林惊绝在成诺眼里永远漂亮，一直闪亮。

        那可是在15岁那年就照进少年心里的一束光啊，怎么能忘？怎么忘得了？

        “那可是海的女儿，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她问我能不能收留她，我立刻就答应了”。

        “我看着她，吃饭，睡觉，笑，哭，觉得很开心。”

        只要是看着林惊绝，成诺都觉得好。

        “后来，王子来带她走，他说他不会爱上别人，只会爱着小美人鱼，我就妥协了”。

        成诺不向秦与时低头，他只为林惊绝妥协。

        “只要……小美人鱼开心，我愿意只做一座孤岛，跟她遥遥相望”。

        所以成诺没去找林惊绝，因为觉得她应该……已经能得到自己的幸福了。

        “我跟你不一样，如果爱人如同天上皎月，我不想摘下来，我希望她永远明亮，永远高悬于树梢之上，永远……照着我就行”。

        成诺和林惊绝不一样，他从不想让林惊绝留在自己身边，他希望林惊绝健康，希望林惊绝开心，希望林惊绝……幸福。

        “林惊绝，别担心，我会永远是你的家人，亲人，朋友”。

        “如果让你有压力的话，就只做你的房东”。

        “我永远做美人鱼的岛，永远让你靠”。

        成诺说，我永远在你身后，所以别害怕，别有压力，一直开心。

        做你想做的就好。

        林惊绝的爱，是想将爱人留在身边，成诺的爱，是希望爱人幸福。

        林惊绝眼眶里有泪，她只能说：“对不起……”

        若是……若是……

        人生没如果。

        林惊绝只能对成诺说对不起，成诺只能晚一步遇上林惊绝，他们……只能相伴这一程。

        成诺笑得露出大白牙，“哭什么！是我在失恋哎！”

        明晃晃的笑容呈在他的脸上，成诺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悲伤。

        只能得到这些了……

        一句对不起，一滴林惊绝的泪，和永远也得不到的人。

        一直都是知道的，这一刻到来的时候还是觉得悲伤。

        就差一点点……

        就差一点点……

        他笑出了眼泪。

        眼前依旧是水波荡漾，好光景。

        远处的游船轰轰作响，吵吵嚷嚷的经过了他们的身边。

        “正是旅游旺季呢”，成诺笑着说。

        林惊绝调整了情绪笑着说：“一点又要生意兴隆了”。

        成诺笑着撞她的肩膀，“一点一直生意兴隆！”

        王敏儿从身后窜过来，猛地抱着林惊绝的腰，只听见了后半句，她说：“一点永远生意兴隆！”

        她也将手张开在嘴边做成喇叭状，大喊着：“一点永远生意兴隆！”

        “永远……生意兴隆……”

        “生意兴隆……”

        声音传出去好远好远，冲淡了那一点点……哀伤。

        喜欢一个人的心意难得，就连哀伤也让人觉得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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