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下雨天不打雷推荐阅读:
剑来
明星潜规则之皇
逆天邪神
怪谈?这个团宠文不太对劲
女总裁的全能兵王
仓元图
好色小姨
被迫万人迷的炮灰[快穿]
从柯南开始重新做人
郎悔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35
在医院的日子不算乏味,因着父母都是这家医院的医生,许多医生护士都经常会过来探望小夏油杰,变着法儿逗他开心。
千恩的父母也来过很多次,但没有一次是带着她来的。
千恩妈妈说是因为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她得全心全意复习,所以没办法抽不出时间过来。
才不是因为这个。夏油杰心里很清楚。
她从来不在乎考试的。
她一定是生气了。
躺在病床上的夏油杰很盼望他最好的朋友能过来陪陪他,和他说说话,哪怕是取笑他,给他取绰号也好的。
这种思念并不是因为住院的时光无聊或者枯燥才出现。相反,住在这里的日子,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心和爱护。
这是他最幸福的一段时光,父亲不再忙于工作,母亲对他很温柔很温柔,还有好多好多大人,他们都没有把他当做怪胎,没有觉得他说的话不重要,而是很认真地在关心他痛不痛,难不难受。
他从没有资格去想象这样的热闹,更遑论拥有。
现在他得到了。这本该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可越是热闹,就越是想念那个缺席的身影。
夏油杰没有猜错,这些日子你一直没来,的确是因为你在生气。
那一天给你留下的印象其实很凌乱,像是发生过很多事,可细细回想下来,又确实是只发生了一两件。
你知道对夏油杰来说,受伤只不过是他人生种种里,最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从来不在意自己的伤痛,他只在乎在这些战斗中自己能得到什么,能否通过这些伤痛,一步一步成为最强大的存在。而你对此,没有任何资格,发表任何意见。
这是属于他的路,独孤求败,举世无双。
在遇到那位神子之前,这条路与其它任何人都无关,包括你。
可天晓得,当他倒在你面前的那一刻,当他呢喃着自己好冷的时候,当他全身上下到处都在流血你却只能干看着,找不出半点办法来救他的时候,你有多茫然,多无措,多害怕。
如果有人愿意去了解你们的故事,或许他们会说是你在夏油杰最孤独的时候陪在了他的身边,是你的出现点缀了他苍凉的童年,是你让他在被众人排挤时能够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对象。
但你却很明白,不是这样的。
更孤独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你,不是他;从来没有融入这个世界的人,一直都是你,不是他;茫然不知所措,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和归属感的人
一直都是你,不是他。
小说电影或许会把穿越这件事刻画得相当美好,它们只为看客展现其光鲜亮丽的一面,它们只告诉这些看客,穿越到一个异世界,拥有难以想象的美貌,拥有知晓剧情的金手指,如上帝般穿行于这个世界,随自己的喜好改变角色的命运,游戏人间,将会有多么快乐。
因为看客只是看客,不呈现出最精致的爽点,怎能留住他们的视线?
可当看客变成亲历者,当自己真的突然来到了全然陌生的世界,顶着另一个人的身份生活,周围不再是自己能让自己觉得安全的环境,而你别无他选,只能硬着头皮努力适应。
你只能吃着吃不惯的菜,交着不想交的朋友,努力吸收着迥然不同的文化习惯,拼命压抑对自己原本世界的思念。
因为不这样做,不逼自己适应这种环境,你的精神就会在这样一天天的凌迟中走向崩溃。
如果有人告诉你,能有机会穿越回自己9岁那年,那你多半会非常乐意。因为这样你就可以每天开开心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可以不用学习,但每次考试都考很高很高的分数;你可以从那个年纪就开始好好护肤,注意锻炼,让自己的皮肤和身材都保持最完美的状态;你还可以用自己的未卜先知去避免某些东西,得到某些东西,或是更正某些东西。
但这时候的你仍是你,你的父母仍是你的父母,你的家仍是你的家。
可来到这个世界呢?身边的人是北乃千恩的朋友,同学,老师,父母。
不是你的。
小野丽莎最喜欢和北乃千恩当朋友,因为二年级的时候北乃千恩曾帮她赶走过总是欺负她的恶霸;在学校里,老师们最喜欢的学生就是北乃千恩,即使她不学无术,每天都在开小差混时间,可是一看见那张可爱的小脸,心就会柔软得一塌糊涂,哪还会计较她的胡闹;北乃夫妇对自己的女儿关爱备至,宠爱有加,因为她是他们的心头肉,是他们的至亲至爱,是他们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守护的宝贝女儿。
那是北乃千恩,不是你。
可是你明明也有属于自己的那份疼爱啊
你也有爱你的爸爸妈妈,有亲密无间的朋友,有赏识自己的老师。
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啊
可在这个世界,什么都不是你的。
只有夏油杰的友情,与北乃千恩完全无关。
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份,抓得住的,真真切切的温暖,是你能证明自己存在的唯一归属。所以那天的争执里,你坦白了自己的身份。所以那天的争执里,你不管不顾地发泄了所有积压已久的情绪。
因为他是你唯一信任的人。
可他却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决绝地丢下你,头也不回地奔向那不可抗拒的宿命。
就像这次一样。
你的确是在生气。
但你没有资格生气,因为那是夏油杰的人生,是夏油杰的选择,是夏油杰自己要走的路,就算他要丢下你,丢下这个世界,你也没有任何权利指手划脚。
可是意识到自己没有资格生气这件事反而让你更生气了。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37
“小恩,去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晾上,然后洗手准备吃饭。”北乃夫人站在厨房里,挥动锅铲,高声叫你。
你正坐在房间里,撑着下巴看桌面上的东西。
几根鹅毛笔,是手工课上布置的作业。就是为了薅这些破羽毛,你足足被公园里的鹅追了快有两里地。
人间不值得。
听到她的呼唤,你从椅子上站起来,下意识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右肩。
大概是因为那天被鹅赶得太惨,现在这肩膀还酸痛得很,人也提不起精神,总是无精打采的。
这都什么缺德作业啊!你一边走去洗衣机那儿,一边在心里骂骂捏捏。
不知道班上那些小孩是不是也和你一样被鹅追了,会不会有人被咬呢?
别的小孩不说,你觉得坐你背后的那个书呆子福田井次,就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没鹅跑得快。
想到他被鹅咬的样子就觉得好好笑~谁让他当时和杉崎俊一起偷偷议论你脑子是不是被水泡坏了。哼,虽然是背着你说的,但夏油杰可是坐那儿听得清清楚楚。
该~!想到这里,你心情颇好,哼着小曲晾好衣服,洗了手坐在餐桌上准备吃饭。
“小恩啊,今天你爸爸上班实在忙不过来。一会妈妈回医院以后,你记得要把门锁好。”北乃夫人一边往你碗里夹着菜,一边叮嘱,“上次伤害小杰的坏人始终没有抓到,你自己在家一定要多注意,知道吗?”
“嗯嗯,我知道啦!”你点点头,心里却想伤害他的哪里是坏人。
回想起来,那晚你听到的异动,闻到的血腥气,还有那时空凝滞般的失常,恐怕都是因为夏油杰和湖边的咒灵战斗造成的吧。
“给你买的携带电话,会用了吗?爸爸妈妈的号码存好了没?”她还是不放心,伸出右手要你把手机给她检查。
“已经会用啦~”你点头,刨完最后一口饭,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她。
“嗯,那就好。”她仔细检查了一遍,才把手机还给你,”记得睡觉的时候也要把它放到你枕头边上。要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事,先打坂本叔叔的电话知道吗,我已经和他打好招呼了,他会立刻过来帮你的。”
“嗯~知道了,谢谢妈妈!”你认真听着这些不厌其烦的叮嘱,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哎,我还是觉得不放心。”过了片刻,她又摇摇头,”千恩呐,你还是跟我一起去医院吧,这周末过完再和你爸爸一起回来。”她眉眼间含着极重的忧虑,生怕自己女儿也遭遇小夏油那样的袭击。
不如果是女儿家遇袭,后果可能会更严重
“啊不了吧我得在家里复习呢,下周就期末考试了。”你赶紧摆手,拒绝了这个提议。
你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夏油杰。
要继续和他做朋友吗?
可那需要承担心碎的代价。
“考试有生命安全重要么?”向来温和好说话的北乃夫人严厉了起来,“行了,等会我们就去买船票。你就在我办公室住两个晚上,周日和你爸爸一起回来。”
“啊好吧。”你抿唇,点头答应下来。
行吧,反正只要不去病房见夏油杰就可以了!去就去吧。
“正好你可以去探望一下小杰”北乃夫人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接着说,“这孩子一直在问你什么时候能去看他。”
“是吗?”你垂下眼,手指不自觉地把垂下来的桌布搅成一团,心情复杂。
可你知道的。
那需要承担心碎的代价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38
站在病房门口,你突然理解到那句在网络上很流行的话,到底有多沉重。
——被爱没什么了不起的,被坚定选择才是。
不是没有人爱夏油杰。只是好多好多时候,在面对更急切、更重要、更有用、更利于自己的选择时,他就总成了被放弃的那个。
他也微笑着对这些人说,安心地奔赴自己所做出的选择吧,它们很好。
未得到坚定的选择,和被完全放弃,这两个句子在他的世界里似乎是一个概念。
有条件的偏爱、权衡过后的选择、别无二致的例外。
他都不要。
所以好多爱着他的人,还没来得及注意到,身边那个原本还并肩走着的人就已经离得很远了。
远到再也抓不住了。
你也想过放弃他的。放弃他的友谊,换取自己在将来绝不会受到伤害。
这是最安全的做法。
你不会被他杀掉证道,不用为他的苦夏担忧,更没必要在最后的那个平安夜为他心碎流泪。
如何取舍,怎样才是最好的选择,其实再明显不过。
但当你站在病房外的时候,当只剩一道薄薄的门隔着你和他的命运的时候。你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在你这里,他永远都不会是被挑捡的选择。
他就是选择本身。
将心头的万千杂念梳理得很清楚,你如释重负地推开了这扇门。
或许推开它,从今往后你将不再有退路。
那么
你愿意。
半倚在病床上的小夏油杰正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树,他的妈妈半靠在墙壁上休息。隔壁病床的老爷爷似乎是新住进来的,一家人正在忙上忙下地收拾东西,打理床铺。
两边一静一动,看上去有些割裂。
你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但大概是出于职业的警觉,又或是其实她并未入眠。刚刚才靠近,夏油杰妈妈就立刻睁开了眼睛。
“是小恩啊”她明显放松了些,稍微扶了一下脖子,头向两边活动了几下。“你来得正好,我待会就得回去上班了,你就在这里陪陪小杰。”
“嗯,好!”你点头答应下来,绕到窗边,笑眯眯地和夏油杰打招呼。
“小夏同学,下午好呀~听说有的人老是问我妈妈,我什么时候来看他呀?那个人是不是你呀?”
“”
夏油杰有些慌张地抬眼看你,随即又把目光垂下来,紧紧抿着唇,不肯理你。
“诶?怎么啦?”你朝他面前凑近了几分,好奇道:“难道你生我气了?”
话音刚落,他便很急切地摇了几下头,脸都涨得红润了几分,却是仍不愿开口。
你不明白了,站直身子歪头问他,“那你干嘛这个样子?”
夏油杰妈妈笑了,“他啊,牙掉了好几颗。肯定是怕你笑他!”
“?!”
“牙掉了?!!”你一时没憋出笑,赶紧拿手挡住脸颊。
“快快,快和我讲几句话,让我看看~!”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39
眼见小夏油杰被你逗得又急又气,他妈妈好笑地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这孩子,还要面子起来了。”
“不是都和你保证过了吗,你掉的都是乳牙,过段时间就长出来了。”
你惊讶地看向夏油杰妈妈,至少在你与他们相处的这些日子里,还从未见过她用这样温柔的态度哄夏油杰。
而夏油杰已经从最开始的受宠若惊,到现在能逐渐适应了。即使他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这份温柔和照料在很大程度都出自愧疚但于他而言,已经足够了。
听到母亲的安抚,他轻轻点了点头,神情松动了很多。
夏母见他放松下来,便站起身,摸出兜里的巧克力给你,“来小恩,这是我同事从美国出差带回来的糖,你拿着吃。”
“谢谢夏油阿姨~!”你接过那一捧巧克力,笑着道谢。
“那我就先去工作了,你在这和小杰玩。”她拍了拍你的发顶,准备往外走。又回头叮嘱,“别给小杰吃,他肠胃不好。”
“好~!”你点头应下。待夏母一走出病房,就故意把巧克力散在他病床的空位上。
“好可惜哦,你妈妈不让你吃诶。”你蹲下,手臂半搭在床铺上,轻轻抛着这些糖果,玩够了才仰头看他。“小夏同学想吃吗?”
他犹豫了片刻,迟疑地摇了摇头。你欠揍地笑笑,朝他做了个鬼脸,“想吃我也不给你~!略!”
“你!”
夏油杰差点被你气得开口说话了。但将将吐出一个音节就立马反应了过来,赶紧把嘴巴闭上。
心下不满,北乃千恩真是讨厌!他盼了她那么久,可她一来就这么欺负他!
但转念想想。她又有哪一天不是这么欺负他的呢?
不想写的作业,不会烧的菜,不喜欢背的书包
不全都是丢给他了吗?
这样一想,气倒是自己就消了一半。
他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才没有被你气到。
“不错嘛,住一次院脾气倒是变好了不少。”你拍拍他的肩膀,以示表扬。
“诶?夸你也没反应啊?”你啧啧了两声,“好没礼貌哦!”
这下夏油杰是真的被你说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不能说话,右手打着石膏,左手又正输着液,想打手势代替都不行。
额可是就算要打手势,该怎么打啊?
你好笑地看着他干着急的样子,起身坐到病床上,稍微靠近他了些:“这样好不好,我帮你蒙住嘴巴,你讲话的时候我就看不到你的牙了。”
你屈起手掌,盖在他下半张脸上,“你看,就这样。帮你遮住嘴巴,这样你就可以和我说话了。”
他垂下眼看你的手,又迟疑地望向你,似乎在询问,“是真的么?”
你很严肃地点了几下头,表情认真,“是真的。骗你我就是小狗。”
夏油杰看着你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破绽。但不知怎的,注意力却全被你手心里的味道分走了。
是淡淡的金属味道。
他想,会是那些巧克力外面的锡箔纸吗?还是你在外面摸过的其他什么东西?
是渡轮上的栏杆?还是医院楼梯的扶手?
还没想明白呢,你已经不耐烦地收回覆上来的那只手了。
“手都举酸了!”你甩甩胳膊,”所以说,我说的这个方法到底行不行嘛?”
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啊
夏油杰在心底叹了口气,还是点了头。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40
意见达成一致,你和夏油杰便用这种略有些怪异的方式聊起天来。
“我给你带了好东西哦!”你把书包挎到面前,拉开拉链。“呐,这个!是我第一次做的羽毛笔~”
“说真的,你没来上学算是躲过一劫,这破玩意真是太难找了!”你略有些夸张地形容着当天差点被鹅啄的情况,顺便把那只笔塞进他的左手心。
“第一支做得最丑啦,不过也是我最喜欢的!送给你好了,以后你要用它来写信给我哦!”
夏油杰嘴唇稍微动了动,你把手覆上去,好让他讲话。
“写什么信?”
“夸我的信呀。”你咧起一个笑容,“好好描述一下我的优点,顺便说说收到这支笔你的心情是什么~”
“开心啦,感动啦,准备要用什么方式报答我啦,都可以写哦!”
“”
夏油杰移开眼,左手指轻轻地捏了捏手里的鹅毛笔,莫名想起《断头王后》中的一句话——‘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北乃千恩的礼物倒是明码标价。他不自觉地笑了笑。
你见他眼睛里染上笑意,心里放心了些,继续逗他,“怎么不答应呀?难道是不想写吗?”
“这可不仗义呀,为了这只笔我可是被鹅追了老半天呢,现在这身上还疼”说到这,你顿了顿,仔细地感受了一下。发现之前酸痛无比的右肩膀已经不疼了,倒是后背变得隐隐作痛。
“怎么背又开始痛了”你下意识收回手,扭过脖子想去看自己后背。你没有注意到,夏油杰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
“啧,好奇怪啊”你嘟囔着,重新把手覆上了他脸颊,好让他继续说话。
“千恩。”
“嗯?”
“你转过去好不好?”夏油杰声音认真起来。
“好。”你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肯定有什么问题,乖乖转过身,面向窗户。
毕竟是大人了,再怎么逗他,心里也是有个分寸的。该开玩笑的时候开玩笑,但是该认真起来的时候,你也不会多磨叽。
夏油杰目光冷了许多,左手轻抬,把你之前塞给他的鹅毛笔妥帖放好,然后朝你后背处轻轻一握。
那只伏在你背后的怪物乍然扭曲,撕裂又重组,成了他掌心的小小一团黑气。
自从吸收湖边的那只怪物,他感觉自己的实力有了极大提升。像这种低级的,只需要简单的伸出手即可使其臣服。
不知道为什么,医院的怪物异常多,比大野岛上他见过的加起来都多。
这些怪物并不强大,喜欢寄在人身上,他如果碰上,便会帮那人取下来。但往往第二次见那个人时,又会看见他的身上寄着新的怪物。
真是让人头疼。
背部的压抑感一扫而光,缠绕多时的疼痛也不翼而飞,你立刻猜到自己之前是被咒灵缠上了。
既然他出手帮你绂除了这只咒灵,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愿意告诉你…他的秘密了?
“可以转过来了吗?”
“嗯。”
顾忌到旁边病床还有人在,你委婉地问,“为什么要让我转过去呀?”
他沉默地眨了眨眼,好像是在想应该如何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你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心里燃起了希望。
或许真的会告诉你呢?
只要他告诉你,你就可以告诉他好多事情了。你可以告诉他咒灵产生的来源,可以告诉他世界上还有种名为咒术师的职业,还可以告诉他……其实他绂除咒灵的辛苦你都知道。
想了片刻,夏油杰动了动自己的手指,示意你将手覆上来。
“因为窗外的玉兰花很漂亮,所以想让千恩也能注意到。”他反常地话多了起来,“你知道吗?大野市的市花就是玉兰。它每年会开两次,一次是这段时间,还有”
他正说着,你听着心头恼火,干脆把手抽了回来。
“一次在二月。”
到嘴边的话没来得及收,他嘴里缺的牙被你看得清清楚楚。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41
这回是真把小夏油杰招惹生气了,两道浅黑色的细眉皱巴成了两座冰峰,满脸绊红,磕磕巴巴地质问:“北乃千恩!你刚刚说了骗人是小狗!!”
你本就是用那话来哄他的,如今听他生着气的骂人话还漏风,笑得更厉害了。
“对啊。我就是小狗,怎么样?”你颇有些猖狂地叉着腰朝他做鬼脸,“略略略!”
“小狗小狗小狗小狗!!”他真的被你气个半死,发泄似的喊了好几声。
没想到你非但不觉得丢人,还理直气壮地应下了,“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
这波啊,这波叫做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
谁让夏油杰这个小朋友脸皮这么薄呢?你两手一摊,表示自己完全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小夏油杰瞧你这幅无所谓的样子,气更是不打一出来,也不管是不是正在输液了,伸手就把送他那鹅毛笔扔到你怀里。
“我才不想要骗子送的东西!”
你下意识地捞了一把,才把那鹅毛笔薅住,没让它掉到地上。
“哦,不要就算了,那我拿回去自己用。”顺手把它塞到书包里,你挪了挪床边的板凳坐下,自顾自地说:“这东西还挺难做的,桑谷老师在班上教了一整个下午呢。”
“我给你说哦,首先要丢到洗涤剂水里煮开,然后放到水管下面清洗干净,这步叫做‘去脂’,否则用久了笔就会发臭。”
你摸摸脑袋,“老师说最好是要翅膀尖尖那里的羽毛,但我弄不着,只揪到屁股那一圈的毛,所以做出来的笔有点短。”
小夏油杰原本还生着气,别着脸不愿意看你。但没过多久,又扭了回来,开始聚精会神地听你讲怎么做羽毛笔。
是因为在医院待得太无聊,他才愿意听的。一定是这样的。才不是因为原谅了你!小夏油杰在心里偷偷为自己辩解。
“洗好以后就该拿剪子修剪形状啦,得削得跟钢笔笔尖差不多,难到我想哭。”
“怎么剪的?”他忍不住问。
“不告诉你。”你噘了噘嘴,谁让他刚刚朝你发脾气了。小夏油杰也轻哼了一声,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你低头悄悄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剪好以后我把它插进砂子里面,端到灶台上加热。这一步特别难,我又没有温度计。有时候摸着砂子表面还温温的,其实里面已经很烫了,害得有几支羽毛还算漂亮的都给烧焦了。”
“好在最后我还是学会啦~用羽毛笔写英文特别漂亮哦,你不是喜欢抄诗吗?要是用它写出来肯定比钢笔好看很多倍。”
小夏油杰不自觉地张了张唇,目光移向你的书包,眼神里流露出两个字。
想要。
但你没提要给他,他到底也没好意思开口要。只是后面再听你讲话时,多多少少有些心不在焉了。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42
见他心不在焉,你不满地揪了揪他脸上的软肉,也懒得再和他聊天了,便问道:“你病房里还有电视呢,咱们看会电视呗?”
他摇摇头,“我妈妈把遥控器拿走了。”
“哈?”你无语地皱起鼻子,“那你在这住院,平时怎么打发时间呀?”
“看玉兰。”他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你看窗外。
你的视线顺着看向那边,一两棵树单调地开着花,偶尔有几只鸟儿从树影间掠过,看着也颇为乏味。
你叹口气,忽然意识到什么,问道:“那你妈妈给我的巧克力,该不会也是没收你的吧?”
“嗯”他点点头,“朝仓叔叔给我的。妈妈说怕我吃了生病。”
“生病?我没太搞懂。你妈妈说你肠胃不好,可是我看你平时不是挺好的吗?”
夏油杰抿了抿唇,没有告诉你。其实小时候他生过的那些病,和乱吃东西关系不大。都是因为那些怪物
气氛突然僵下来。你觉得有些不自在,没再问下去,顺手剥开一个巧克力往嘴里送,“没事,别难过。我帮你吃!”
这是安慰吗?怎么越听越堵心
你一边含着巧克力,一边和他说话,“桑谷老师说,生活课的期末作业让我们自由发挥,第一名的奖励是一根真正的鹅毛笔。”
“你说我做个什么好呢?”
夏油杰也认真想了想,但考虑到你平时的动手能力,他还是摇了摇头。
你轻轻‘切’了一声,“看不起我是吧哼。非得拿个第一名给你看看。”
“那支笔真的特别漂亮,是老师从东京带回来的,可洋气了。”你踌躇满志,“说什么我都得把它拿下来!”
“嗯!”夏油杰也附和着你,勾起温柔的笑意。
“这巧克力真好吃诶,我把它们揣回去吃喏?”你舔舔唇,颇有些意犹未尽。
“好。”
“到时候也给水原尝尝,她超喜欢吃糖的。一定会喜欢~”你兴高采烈地把巧克力往书包里装。
“”
夏油杰脸上的笑意淡了去,微微低头,看着自己右手的石膏。
他不在的这些天,你又和小野、水原她们在一起玩了啊
那等他回去之后,你还会和他做朋友吗?
他情绪低落得十分明显,你不解:“怎么了?”
“没什么。”他抬起头,朝你笑了一下,轻轻摇头。
“不行,快告诉我。”才不相信他这一套,当初你可是被他那句‘苦夏而已’给刀到过好多次的。
\"嗯\"他见你不依不饶,沉思了片刻,回道:“我不太喜欢水原,所以不想把我的糖给她。”
“这样啊行,那就我自己吃!”你了然,觉得他愿意说出真实感受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你哪知道,这看似诚恳的话语,不过是另一个掩饰呢?
把糖妥帖地放好后,你试探性地问:“小夏同学为什么不太喜欢水原呀?”
“”这可把他问住了。
其实他并不讨厌水原的。班上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一样,刻薄、淡漠、冷眼相对,他早就习以为常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水原做的事的确也很过分,但不知为什么,他对他们这些人谈不上喜欢,但也谈不上讨厌。
唯一一个让他真正觉得讨厌的就是以前的北乃千恩了吧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43
夏油杰努力想了一会,终于回忆起一个合理的理由:“就是水原她的哥哥说我有神经病的。”
你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几个月前小野阻止你去和夏油杰同桌时说的话,心里难受得紧。
这些日子你和水原接触不算少,她性格挺好的,活泼可爱,这些天还问过好几次夏油杰伤势怎么样
你们三个还一起准备了给他的礼物虽然这些善意都基于她们真的以为夏油杰是佛祖转世
你叹气,人际关系真复杂水原不敢说是完全好,也不敢说完全坏。她的确是给夏油杰带来过切切实实的伤害,但现在她也是切切实实地喜欢夏油杰。
哎,就是这种好坏参杂的情况,让你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她了
“嗯这样好不好?”你想了半天,琢磨出一个方案,“我来帮你报复回去!”
“?”,他不懂了。
“等你回学校就知道啦!”你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不说这个,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你想快点揭过这个话题,以免他多想,于是飞快地回身从书包抽出几本书放在病床上。
“呐,从图书馆借的诗集。”你满意地拍拍书的扉页,邀功似的挑挑眉毛,“知道它们多重吗?我可是背了一路~!”
夏油杰低头去看那几本书,正好护士走过来为他拔针,见他手背青了一片,忍不住斥责,“你这孩子,输液的时候怎么乱动?下次血管可不好找了,恐怕得多扎几针才扎得进去哩!”
她的本意是想吓吓小孩,好让他长点心眼,下次输液别再乱动了。谁知这孩子压根儿没理她,眼睛像是长在床上那几本书上一样,视线就没移开过。
“下次不给你用这种细针了,改用留置针,知不知道。”小孩的手背本就遍布着针孔,现在又添上淤青,实在是不用不行了。
以往护士们也提过很多次,用上留置针可以少遭很多罪,但他都坚决不同意。今天倒是格外好说话
“谢谢你,千恩”他看向你,眼睛亮晶晶的。
你也笑,“不用谢啦~我也该去吃晚饭了。你,等我走了再翻开看啊!”
“正好你妈妈不让你看电视,这段时间可以看书来打发时间。”
“好。”见他点头答应下来,你整理好书包便往外走。
你一直觉得小夏油杰喜欢读诗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这些曼妙的语句是人间最美好的精神解药。它歌颂苦难,也歌颂幸福;它记录痛苦,同时也记录希望;它礼赞大海、白雪、月亮、玫瑰;它在无聊而贫瘠的人生沃土上开出无穷无尽的想象之花。
你希望他永远不要停止歌唱,停止幻想,停止追光,像热爱生命一样珍惜这些宝藏。
唯一不太好的地方,是他更偏爱日式诗歌——那些充斥着‘物哀’之感的诗篇。
很细腻,很敏感,但总是无力,生不起没有改造和改变的意愿,孤寂与感伤如影随形。
你不喜欢他总是读这样的作品尤其是,你知道他今后将会面临怎样的人生
还是读些别的吧!反正全世界这么多好诗,还怕不够他看吗?
等到你踏出门,他便迫不及待地拿起最上面的那本读起来。
刚刚翻开,一根羽毛笔顺着滑出。
他用指尖轻轻捻住那翎羽,嘴角勾起。
那页夹着它的书上印着博尔赫斯的诗,
“世上没有一种事物不如烟云般
宏伟巨石和水晶圣经砌起的教堂
时间将夷平这一切
《奥德赛》其中种种即如海洋一般变化莫测
每一次再翻开都会有所不同
你的镜中之影已是另一张面容
日子就是一张犹疑的迷宫
而我们是从此远去的人
我们的身影就如同无尽的云一般
被吹散在西风之中
一朵玫瑰正马不停蹄地成为另一朵玫瑰
你是云、是海、是忘却
你也是你曾失去的每一个自己”
他很认真很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去咀嚼着它们,内心充盈着奇妙的幸福。
他的妈妈正好端着饭盒进来,“小杰,吃晚饭了。”
“你爸爸专门去名代富士屋买回来的,是你最喜欢吃的笼屉荞麦面。”
“好。”他笑着答应,阖上书,准备把它妥帖地放好。
“这是什么?”夏油杰妈妈皱着眉,从他手上夺过那本书。
“是千恩带来给我看的。”他的心一下子提得高高的,小心翼翼地回答。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看这种没有意义的东西浪费时间。”她语气严厉,顺手便把那书扔进了床下的垃圾桶。
随之丢弃的,或许还有他珍视的羽毛笔,他爱的诗,还有…他的幸福。
“我警告你,夏油杰。我宁愿你什么都不做,也不允许你去做学习以外的事情。”她用了很大力气去戳自己孩子的额头,然后才把床上餐桌移好,准备喂他吃面。
“那是向图书馆借的。”他紧紧地咬住后牙,声线很冷,有些发颤。
“真是麻烦!”他妈妈躬身把它拾起来,用纸仔细地擦干净,然后和其他几本摞在一起。“一会我带到办公室放着,明天还给千恩,知道不知道?”
“好”他垂眸,呆滞地点头。
“而我们是从此远去的人
你也是你曾失去的每一个自己”
到了最后,那首诗,他只能记得这两句了。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44
那天过后,你开始变得恐惧雨夜。
连绵不断的雨声总会唤醒你试图忘却的无奈与恐惧。
这种感觉的名字叫做“失去”。
深藏的情绪、不愿袒露的秘密、原路返还的诗集。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在提醒你,他会走向那既定的、万劫不复的未来。
就像是一场刮奖游戏。
而你已经刮出半个‘谢’字。
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不知道。
你没有术式,看不见咒灵,没有办法替夏油杰分担战斗上的压力;你没有足够的智谋,不知道该如何调和咒术师和普通人的矛盾,更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咒术届种种根深蒂固的问题。……甚至在当时看同人文的时候,也习惯性跳过那些烧脑的权谋斗争part,一心奔着谈恋爱看。
唯一有点用的,就是你知道剧情的大致走向吧。
可生活又不是爽文,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
你敢随意说出来吗?敢随意改变走向吗?敢承担改变剧情的风险吗?
你甚至连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都不知道,就敢轻举妄动吗?如果一环改变,整个世界全部崩塌怎么办?如果一环改变,后面的事情如蝴蝶效应般随之巨变,有没有可能结局会比原本还惨淡?
没有了上帝视角,未来的一切重新洗牌,所有东西都成为未知。在未知面前,谁敢笃定改变一定能带来好结果?不说百分百,一半的把握有吗?
退一万步讲,哪怕你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哪怕你最后硬着头皮预备承担种种未知的风险。但当你尝试着去告诉夏油杰真相的时候,他总会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对你的不信任。
所以即使知道剧情的走向又怎样?想要改变它首先就要面临着三道难关:未知、不信任和不可控。
把它们全部叠加起来,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在凶多吉少的情况下,你还敢盲目冒险吗?
更何况,不仅如此。
你有这个资格去改变他们的人生吗?
你在这个世界充其量是主角过往经历的背景板,是茫茫人海中的一个路人甲,是漫画家未着墨处的漏网之鱼不对,连夏油杰都不能算是主角,他只是在观众心目中的人气角色罢了。
所以,一个配角身边的龙套。你的存在是否能延续到主线展开都是个问题,还轮得到你来琢磨他们的生死存亡?
未免也太高看自己。
或许是这场雷雨太扰人心神,向来心态乐观的你头一次如此情绪化。
用一个很流行的词语来形容,应该就是emo吧?
你缩在医生办公室的折叠床上,盯着窗户外面偶尔划过的闪电看。觉得自己陷入这种状态之中真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消极、负面、生不起干劲。觉得自己很没用,甚至开始质疑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意义。
而且明明什么事都没发生吧?只不过是夏油杰妈妈说他不喜欢看那些书,把它们还给了你而已。为什么就乱七八糟的想了这么一大堆呢?
屁大点事,真的有必要去这么胡思乱想吗?是不是有点莫名其妙了?
难受了半天,你深深地呼吸了两次,还是决定接受这样的自己。
谁都有被情绪裹挟的时候,这很正常,你不想因为一时的情绪化就去苛责自己、否定自己。
你要做的,是认识到自己正在产生负面情绪,并且努力不让这些它们掌控你的生活。而不是像刚才那样…一味地抗拒负面情绪的产生。这种抵抗不仅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使你更加难受。
调整好心态以后,你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对自己扬起一个微笑。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呀,只要自己认认真真、开开心心地度过每一天就可以了。管它什么未来!
抱着‘活在当下’的洒脱想法,你终于进入梦乡。
可或许是这场暴雨实在扰人,令你在梦中也经历了一场相同的大雨。
雨中,夏油杰站在崖边摇摇欲坠,下面是暗流涌动的黑色沉海。
不远处的岩壁上刻着这样的铭文:
“悼念所有死于海上和将要死于海上的人”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45
昨夜很晚才入眠,又因为做了噩梦醒得特别早。你打着哈欠推开病房的门,本打算在他身边坐会等他起床,却没想到病房的病人都已经醒了——似乎是要等待例行的晨检采血。
“夏油阿姨早上好!”你礼貌地问好。
“小恩啊,起来那么早!”夏油杰妈妈忙着收拾洗漱用品,随口寒暄道。
“你起得很早。”夏油杰偏头看你。
你亦看向他,小孩眼中蕴着和你相似的疲惫。
于是你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开玩笑道:“是啊,昨晚上做梦。梦到那晚上我抱你去医院,天太黑没看清楚路,不小心把你的头撞到树上了。”
“然后我就笑醒了。”
他的脸上流露出些笑意,别过头去,轻声埋怨了一句,“真过分。”
顿了片刻,他又转过来看着你,很惊讶的样子。
“你说那天是你抱我去医院的?怎么可能!”
你顾忌夏油杰妈妈在,没有告诉他那天的情形,只是打了个马虎眼儿,“怎么?看不起我啊~我平时力气也很大呀。”
“不,绝对不可能!”他完全无法相信,平时就连提书包都嫌重的她,怎么可能有力气抱起他走那么远?
事实是,你的确做到了。
在现代的时候,你经常读到一个感人的母爱故事,说的是在美国,一位妈妈在修爆胎的汽车,孩子在旁边玩,爬在车子底下。突然车子的千斤顶塌了,这位美国妈妈立刻就把车子抬了起来,救出孩子。一般人手臂力量只有45公斤,而一辆小轿车的重量将近人体极限的四倍。
“嗯大概是肾上腺素的作用吧。”你琢磨了一下,觉得的确如此,“我记得你爸爸不是给我们讲过吗,危急关头,肾上腺素可以让人爆发出巨大的潜能。”
“”夏油杰没有接这句话。他体会过这种生死关头的力量爆发,可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强烈而痛苦的透支感。
那你又因为他,承受了多少痛苦呢?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这是他现在最应该说的吧?
可不知为何,他无法对你说出这几个字。
是因为羞愧吗?或许吧。
你们俩突然开始沉默,气氛变得有些奇怪,直到门外响起新的脚步声。
“小恩。走,爸爸今天带你去逛街。”你爸爸推门进来,肩膀上挂着你的书包,“你这孩子,就过来呆一天还背这么多书。拿过来又不看,净知道折磨你老爸!”
你抓了抓脑袋,嘿嘿一笑,算是糊弄过去了。
夏油杰垂眼,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你望向他,无端从他的样子里读出了几分不舍。
“等一下我!”
你风风火火地跑回医生办公室,在一张纸上写了些什么。然后认真叠好,又跑回病房,把它塞到夏油杰手里。
“我可能要等期末考试完了才能过来了。你如果在这里不开心的话,就把它打开来看吧!”
夏油杰的手指蜷了蜷,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妈妈忽然一拍脑门,“哎呀,瞧我都忘了。今天是小恩生日吧?”
“哎呀,不好意思啊!阿姨最近太忙了,都没为你准备礼物。这样好不好,你拿着这个,一会上街看到什么喜欢的就把它买下来。”
于是你爸爸赶紧代表你拒绝,两人把那些钞票推来让去,最终还是没有给成。
你心里默默叹气,什么啊这场景怎么和春节要压岁钱的时候那么像
“来,小杰。祝小恩姐姐生日快乐。”你们都准备要走了,夏油杰妈妈看自家儿子还没有反应,只好搡了一下他的肩膀,出声提醒。
而他只是紧紧地抿着唇,不肯开口。这是原本的北乃千恩生日,才不是她的生日。
他执着地这样认为。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46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礼数都没有!\"你们前脚走出病房,夏油杰妈妈后脚就发起火来:“说句生日快乐能要你的命?”
“真不知道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个没教养的东西!”,她狠狠地用食指戳着夏油杰的太阳穴,耳朵气得通红。
“哎呀哎呀,这位夫人,不要动怒嘛!”旁边病床的老人看不下去了,连声劝阻:“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而已,没什么的。”
夏油杰把自己的头埋得更低了些,妈妈真的是因为他不讲礼数而大发雷霆的么?
不是的。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没有听她的话……
“哎,不是我想生气。您不知道,这孩子真是一点也没良心!”有旁人介入,夏油杰妈妈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怒气,拉开凳子坐下。
“您看看他这一身伤。”她没好气地扯了扯自己孩子身上穿的病号服,“大人不在家,他不好好在房间里学习,就知道到处乱跑,结果遇上坏人了吧!”
“还是刚刚那小姑娘大半夜的出去找到了他,这才捡回了条命。”她皱着眉摇头,“您是不知道,当时那姑娘有多狼狈,一身脏兮兮的,手上腿上全是摔出来的血道道。”
“后面自己都还在医院输液呢,却一直问我们他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醒过来。”
“夏油杰我就问你,你好意思吗?让你和人家说一句\"生日快乐\"都不愿意,你对得起人家吗?而且她爸爸还在这儿呢!”她数落着夏油杰,心里一边计算这笔人情债。
夏油杰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自己妈妈,又很快地把眼睛垂了下去。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误会妈妈了,妈妈生气是有道理的,他确实不该这样……
隔壁床那位老人听过这些之后,也不知道讲什么才好,只好点点头,表示她说的有理。
“我真是不知道生养这个孩子做什么,是想折腾死我自己吗?”很快,夏油杰妈妈就从原本的话题跳出,开始大倒苦水。
“就他住院这些天,我和他爸爸,每天都得同事换班,累就不说了,尽给别人添麻烦。”她叹气,“真是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人家。”
给别人添麻烦,是一件耻辱的事。这在整个日本,都是公认的事实。
隔壁床的老人也摇摇头。
“说真的,如果回到过去再让我选,我肯定不会生小孩。”她语带惆怅,“当初金融危机,本来我在医院的工作很稳定的,谁知道正好怀上了他!”
“这下可好,我们家的收入少了一半,全靠他爸爸一个人养家。外面的东西又越卖越贵……我有时候想买本杂志打发时间都舍不得。”
夏油杰心里涌上一阵愧疚感,原来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给爸爸妈妈带来了这么重负担。
“好不容易等到他出生,您知道正好赶在什么日子吗?”她有些忌讳似的放低了声音,“2月3。立春头一天。”
“阿…怎么在这时候。”,老人吸了口凉气。立春是中国传来的节气,同样传过来的,还有各种禁忌和习俗。
立春,立夏,立秋和立冬之前的一天被合称为“四绝日”,是不吉利的象征。
他妈妈无奈地笑笑,“晚上十一点五十生出来的,只差一点就能到立春。可偏偏就是在绝日……”
夏油杰突然觉得打着石膏的右臂传来一阵钻心的痛,于是他战战兢兢,连动都不敢动。生怕一动,眼泪就会顺着两边的眼角流下来。
“如果再让我选,我肯定不会生他的。”她从鼻腔里发出哼声,“从小就怪里怪气的,要不是为了他搬这几次家,说不定我现在都去总院工作了。”
“这个话你不要真的听进去了,你妈妈是开玩笑的……”隔壁床的老人觉得她说的太伤人,赶紧开口安慰。
夏油杰没有回答老人的善意,只是挣扎着躺了下来,用另一只还输着液的手,用力地拉起被子,把自己脑袋完全遮住。
“那我跟您讲,我还真不是开玩笑的……”
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下来了,他唯一的勇气,就是侧过身来背对着这个世界。
后来再回想起这一天的种种,夏油杰发现那些记忆早已变得模糊而抽象。
是冰凉液体划过鼻梁,然后滴进另一只眼的刺痛;是热气聚在脸颊,氧气逐渐被剥夺的窒息;是只能够侧过身背对这个世界,盼望一切快些结束的无能为力。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47
日本过节最常吃的料理就是红豆饭,需要庆祝生日时也是如此。
你和爸爸坐在一家料理店,一边刨着碗里的饭,一边商量下午的行程。
“小恩呐,咱们下午先去拿照片,然后去买你的生日礼物吧?”说的是上午去摄影店拍的纪念照——自北乃千恩出生以来,每个生日都会留影一张。
这也是你头回穿上和服,梳起和式发髻,拗造型拗得浑身鸡皮疙瘩。
怪膈应的。
“好呀~”你乖乖点头应下,顺便放下筷子。
“有没有想好生日礼物要什么?”
“嗯…有!”
“是什么?”
“电视机!”
“不行。”
你想要看电视打发时间的心愿就此破裂。退而求其次,你们去百货商店买了一个热水壶和一个小玩具。
回到家,你往拿回来的相片涂上胶水,认真贴到梳妆台镜子上,满意地看了又看。
这可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张照片呀!虽然摆造型的时候觉得有点尴尬,可是拍出来效果却意外的好看。
你很喜欢~
欢欢喜喜地躺上床睡觉,另一边的小夏油杰却久久无法入眠。
他半坐着,从那窗帘的缝隙中看外面的世界。
月光不分颜色,只是淡淡地绘出地形的轮廓。它把天空盖得灰蒙蒙的,像是一间无人问津的,塞满爬虫的霉湿房间。
在这个像是用铅铸出来的世界,只有偶尔落上玉兰树的,灰蒙蒙的风;只有藏在树梢间的夜鸦,它跳跃于叶片之中,羽毛偶尔反射些月光,活像被刀刮过的鱼鳞。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是活着的了。
这样的世界就是他所面对的唯一的世界。
他读过博尔赫斯的很多作品,其中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这一句——“要不是有人告诉我这是爱,我会以为这是一把□□的剑。”
于是他一直思考,如果这是爱。如果这个人爱我。为什么我不断地感受到难以承受的痛苦,不断地控制不住想要流泪呢?
如果这个人爱我,为什么要像对待一件被扔进角落的杂物,一块落在街上的碎布那样对待我?
心碎其实跟木材裂开一样,顺着纹路自上而下完全开裂。而那个爱他的人总能最轻易地找出他心里的纹路,然后用最轻而易举的方式——或许是一个手势,或许只是一句话,轻轻一扭,就将它彻底击毁。
伤口总在夜深人静时格外发疼,身体上的疼痛用猛烈的方式撕断全身上下各处关节,悲怆却是用最漫不经心的手段,慢悠悠砍下他的头颅。
意识混沌起来,像是有人故意在他的大脑里蒙上一层纱。思维如同被包围在层层浓雾之中,变得模糊不堪。
他很想就此睡去。
手心失了力气,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片跌在病床上。
——“你在这里如果不开心的话,就把它打开来看吧!”
他终于想起你还给过他这张纸片。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48
夏油杰竭力朝窗户的方向靠去,好向月亮多借一点光,用以辨清纸面上的字:
世界上不得不承认的七个事实,请别吃惊
1你不可以将肥皂水放在你的眼睛里。
2你数不了你有多少头发。
3你不能捏紧鼻子发出“哼”声
4当你舌头伸出来的时候,你不能用鼻子呼吸。
这是第一面的内容,他又把它翻到背面,看接下来写了什么。
5你正在做第四条。
6当你在做第四条的时候,你会发现其实自己可以做到,但是你看起来会像条小狗。
7你在笑,因为我把你整了o(n_n)o
这是互联网上流行过好一阵的整人文案,你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上了别人的当。
考虑到夏油杰比较聪明,你特意往里面多加了第三条,好让第四条看起来更加可信。——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生理事实。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夏油杰并没有如你所预想那样,一边看一边照做,你专门跨页写下两个部分的设计也落了空。
浏览完背面之后,你意图作下的恶作剧一览无余,他自然不会再犯傻。
夏油杰把那张纸重新叠好。
他的左手手背上扎着留置针,这种针很粗,被胶带压着,一直埋在血管里,等待下一次的输液。
折纸的时候,透过薄薄的皮肤,他可以很清楚地看见这根针如何在血管里摇晃、碰撞。
那张纸最后被叠得很小很小。
小到只露出了你画下的那个幼稚笑脸。
“你才是真正的小狗呢。”他看着那个笑脸,莫名其妙地想。“说好了骗人是小狗,最后还不是骗我了。”
缺上几颗的牙就是在你的哄骗之才下被看了个精光。
真是丢脸。
今天也是。还以为你给他的纸条上会写些安慰的话,就算不是,最最起码也应该是正正经经的留言吧?
结果居然是个恶作剧。
真可恶啊。
他看着手心里这张叠得很小很小的纸片,看着那个有些欠扁的笑脸,眸光微动。
她真是个十成十的讨厌鬼。
看了很久很久,他把这张小小的纸片,很认真很认真地贴在自己的心脏处。或许是因为用的力有些大了,留着针的手背很快青紫一片。
真是最讨厌她了。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49
这个礼拜五就是期终考试的日子,你一面期盼暑假的到来,一面又为已经能够预见的无聊日子而意兴阑珊。
如果能有台电视看就好了你嘲笑着自己,堂堂21世纪新时代女性,来到异世界之后最强烈的心愿竟然只是能看上电视?
这让你想起那个经典的海鸥笑话:
“我们要飞向何方?”
“我打算待会去码头整点薯条。”
“你误会我了伙计,我说的是咱们这一辈子的终极目标。归根结底,活着是为了什么?”
“为了待会去码头整点薯条。”
现在电视就是你的薯条。但它明显被自家家长视为洪水猛兽,唯恐你看过之后从此不思上进,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开什么玩笑你本来就已经很不思上进了。
只是这么没皮没脸的话断不能在家长面前说出口,又因为最近他们每天都回家过夜,弄得你不得不装出一副热爱学习的模样。
像是现在似的,你手里拿着笔乱勾,全凭心情翻页。自觉合适的时候,就将翻到的那页折个小角,表示自己确实是认真读过课本。
反正态度是端正了,考不好的话就是因为能力不行呗。
摆烂了,又没有完全摆烂。
手里忙活,耳朵却没闲着,你专心致志地听着后座的杉崎俊讲假面骑士最新一集。
夏油杰预想过很多次也担忧过很多次的情况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发生了,他离开的日子,你重新回归了集体。
尽管那只是出于打发时间之需,但的的确确的,你有了为数不少的,除他以外的朋友。
英雄题材的特摄剧简直就是小学男生的最爱,恨不得一口气讨论上三四个课间才勉强过瘾。这股热切劲儿经常传染给他旁边那位酷爱学习的书呆子,令其屡屡忘记写题的紧要任务,心潮澎湃地加入你们两个的剧情探讨之中。
偶尔这位书呆子也会另起话题,而这话题永远离不开他最爱的奥特曼。
水原纪子和小野丽莎则是两种不同类型的女生,前者热衷于与你同看情节浪漫的少女漫画——诸如水果篮子、美少女战士之类;而后者虽然长得文静,实则更喜欢画风豪迈的圣斗士星矢和七龙珠。
你乐得每天和这些小孩子闲侃浪费时间,偶尔苦于不能剧透的操守,时常想念曾经有夏油杰逗的日子。
总之,时间就在这样的消磨中不快不慢地晃悠过去。
直到暑假结束,夏油杰终于带着刚刚脱下石膏的右臂回到了大野岛。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50
“恩恩,一会到我家去吧?我哥说等会他可以用电脑,让你去看他玩游戏。”水原纪子一边往手里的瓶盖里洒叶子碎片,一边向你发出邀请。
“啊行呀。”你点头,把另一个盛着碎花瓣的小纸杯递给她,“洒点香料。”
“不要嘛,这道菜不要放香料的。”她噘着嘴拒绝了,用小树枝将盖子里的碎叶扒拉得平平整整。“好了,我们做好一道菜了。小野你的饭蒸好了吗?”
“等一下,还有1分钟!”小野丽莎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儿童表,耐心地计算着时间。
“好吧恩恩,我有点想吃零食了。”水原摸着自己的肚子,可怜巴巴地望着你。
“额那,我去拿点杏干给你?”你试探性地问道。
“好呀!”她倒是开心了,“我超爱吃你晒的杏干!”
你摸了摸脑袋,心想明明是只要是带点儿甜的东西,这位小朋友就都喜欢吧
“那你们先等我一下。”你站起来往屋里走,“小野,等会记得把香料洒在饭上哦”
“不要嘛!饭里是不加香料的~”
好吧。你放弃挣扎,心想现在的小孩真是有蛮有个性,玩个过家家都怪有主见的。
慢悠悠地走进家门,你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捻了两块杏干放进手心。
刚准备把剩的重新包好放回去,又想起刚刚答应了要去看水原哥哥打游戏。
哎。那位小屁孩嘴也馋得很啊。
你努努嘴,干脆找了个塑料袋,匀了一小半进去,提溜着那袋子往外边走:“水原,这个你和你哥分着”
最后那个‘吃’字儿的音被你的笑容所取代了。
“夏油杰!!”你惊喜地跑过去,“你终于回来啦!”
他站在那儿,手里紧紧抓着自己的书包带子,表情惶然而局促。
眼前的状况不言自明,夏油杰立刻明白了他不在的这些时日发生了什么。于是他没有理会水原和小野的问好,也没有理会你的迎接,只是径直的、逃也似的疾步迈进了屋子。
“”你们三个便站在院子里,看着他的背影,看着‘砰’一声关上的门,面面相觑。
“额这个给你。”你愣了两三秒,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水原,“和小野、你哥分着吃吧,我今天不去你家了。”
“哦好!”她还没回过神。说真的,夏油杰给她的印象一向是很好说话很好欺负,这种拒人千里的样子着实让她反应不过来。
“那要记得带他去看我们给他准备的礼物哦。”她们明显也察觉了夏油杰对自己的抗拒,只好嘱托你来办这件事。
“嗯。”你明显心不在焉了,送她们走后便赶紧进屋去看夏油杰的情况。
他刚刚是生气了吗?
还没来得及等你想清楚这问题,正确答案就迎面砸来。——才刚刚走到他面前呢,一句饱含气愤的质问就甩到了你面前。
“你明明说过暑假会来看我的,为什么骗我?”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51
啊这你实在没想到一上来就是道送命题。
“就是没时间嘛。”你打了个哈哈,企图糊弄过去,“我学会了晒杏干,可好吃了!酸酸甜甜的,口感也挺不错,我拿来给你尝尝!”
“我不要!”他皱着眉,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暑假时间多的是,怎么可能没时间!”
“哎呀”这可真是让人为难。
说实话么?直接说出来不太好吧
夏油杰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以后就回家休养了,你的爸爸妈妈也提过几次,要带你去他家探望一下夏油杰。
确实应该去的可是你一想到他妈妈请假在家里照顾他,心里就发毛。
说实在的,她平常对你的态度很温和,但你就是不太愿意接近她。
夏油杰的长相继承了父母的所有优点——母亲的狭长狐狸眼和性感嘴唇,父亲的英挺鼻梁和迷人脸型。
没有传承给夏油杰的部分令他们的长相只局限于普通人的样子,并不出挑。如夏油阿姨的塌鼻梁和小圆脸,与漂亮的眼睛嘴巴组合起来,竟生生显出了几分刻薄。
这种刻薄的表情在她不笑时更显严肃,让你总将她幻视成会把人关进小黑屋的容嬷嬷形象,担心自己要是和她待在一起超过五分钟,准得挨上顿臭骂。尽管你知道,她是不可能骂你的。
所以鸽了一个暑假这种事,也不全是你的锅。
“对不起嘛,小夏同学。我道歉!”你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解释了,干脆耍起赖来。
“对啦,你怎么是一个人回来的?你爸爸妈妈没送你吗?”这招叫做移花接木,转移话题。
“妈妈送我上船了。”他不情不愿地回答,明显是对你插科打诨的行为很不满意。
见他愿意搭茬,你厚脸皮地跟着笑了笑。知道小孩的气性其实不大,现在已经没什么了。
不过两个月没见,他看上去清减了许多也憔悴了很多。你不禁想,是因为受伤亏损了气血么?还是因为他妈妈对他不好?又或者是,这段时间他依然在绂除咒灵?
还是说兼而有之?你猜不明白。
因着脸颊的清癯,他左额头上的疤痕看起来更加明显了。——这道疤似乎是当时他妈妈把他送去检查癔症时留下的,但他并没有告诉你它确切的来历。
“我去拿杏干给你赔罪!真的很好吃,又开胃,能让你今晚多吃两碗饭呢!”你心里发酸,面上却不显,揉了揉他的脑袋,起身去拿杏干。
再回房间时发现他站在梳妆台面前,在看你贴在那的照片。
你倚在门框上打趣,“怎么样,我穿和服很好看吧?”
夏油杰摇头。
“切,一点面子都不给。”你也不恼,走过去把杏干塞到他手心,“哼,看我多大人有大量~”
酸酸甜甜的杏干像是一个记忆擦除器,抹掉了因你对他言而无信而足足积攒了两个月的满腔怒气,抹掉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被别人抢去的酸意,也抹掉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受过的所有委屈和艰涩。
都忘掉了。
你笑着看他,乐于见他脸上的表情松懈下来,露出与年龄相匹配的孩子气。
“小夏同学,你知道这个杏干我是怎么学会的吗?”你故作神秘地拉长了音调,“这是一个可长可长的故事了——”
他好奇地看着你,真被勾起了求知欲:“是什么?”
“不告诉你!”
你坏心眼地把杏干从他手里抽走,“先做饭啦!一会吃完饭再说~”
他回来的时间真是不巧。
今天家里的两个大人忙不过来,不能回家给你做饭。本来以为得自己动手了,但又实在懒惰。干脆把水原、小野叫到家里来玩,准备到饭点儿的时候跟着去她们家蹭一顿。
没想到,大厨正好回家了!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52
刚脱下石膏不满一天的夏油杰被赶鸭子上架般拉进厨房,活动右手时甚至能听见发僵的骨头咔咔作响。
又欺负人。他低头料理着手中的食材,专心之余又时不常偷眼望向你——一个心安理得的坏蛋,一个欺负重伤初愈、久未归家者的混蛋。
他那点无声的抗议在你身上可不起什么作用,你倚在门框上笑着看他,连过去帮忙打打下手的想法都不曾有过。
半晌,你有些夸张地惊呼着绕去他背后:“夏油杰,你是不是长高啦?”
“啊?”他停下刀,愣愣地转过来面向你。
“是真的诶!你现在和我一样高了!”你啧啧地比划着他的个头,心想现在的小矮子以后竟然能长到一米八几,还怪神奇的。
夏油杰不知道该怎么回你这句话,只好露出一个有些羞赧的笑,回过身去继续切菜。
于是你胡侃开来,“听说骨折过的人,会猛蹿个子。说不定你以后会长到这么高!”你踮了踮脚,发现够不着。便搬来一张板凳,站上去拿手掌凌空画了一道线,“你看,说不定能有这么高!”
夏油杰仰头去看,下意识问:“真的吗?”
你收回手,又把手按在他的脑袋上,一本正经道:“真的呀。骗你就是小狗!”
“切”
这话可没什么说服力,你本来就已经是了。夏油杰在心里悄悄喊了几声臭小狗,依旧很认真地投入到他的烹饪之中。
你说得没错,那杏干酸甜相宜,很是开胃。之前吞进去的那几颗老早就勾起他肚子里的馋虫,现下只觉得口舌生津,饥肠辘辘。
这种渴望食物的感觉好像已经被自己遗忘了很久。搬回家之后,和妈妈一起吃饭总是提心吊胆,没有半点食欲;最后十几天伤势逐渐痊愈,妈妈终于回医院工作了。
可他得趁着这时间去外面搜寻怪物,好让尽可能多的人免受伤害。——吞咽那种东西足以倒掉自己整整一天的胃口。
所以此刻,他无比渴望食物。
你拿出碗筷摆好,见他忙碌,自己也去卧室收拾明天开学要用的东西。其实无非就是新洗好的书包和刚买的文具盒,书本得现去学校领。你打开来看那文具盒,仔细点了点,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铅笔、彩笔和尺子,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差生文具多吧。
夏油杰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就做好了四菜一汤。你本以为是这小子偷懒,把明天的分例一并做齐了,免得到时候再动锅。谁成想他上来就风卷残云般的消灭了一大半,惊得你忙不迭夹上菜往碗里堆,生怕再过一会儿全军尽墨之后只能捞点油水下饭。
好家伙看来半大小子,吃垮老子这句话还真不是吹的啊。
吃过饭,你倒是很自觉地把碗碟拿去清洗。刚打开水龙头,又想起什么似的将它关上,朝饭厅里喊:“你去你家院子看看,有惊喜!”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53
“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你洗完碗,也出门去看,远远地便朝他问话。
“嗯”他不解其意地看着你,又认真瞧了几眼自家门口新建的圈舍,不大理解。
\"哦!\"你走近才看见,原来两个小家伙已经窝进兔屋里了,此刻天色又黑,看不清很正常。“是两只兔子啦。暑假作业就是观察它们,写观察日记。”
“明天白天就看得见了。”你带他往回走,“我那只是灰兔子,叫邦尼。你那只是黑色的,等着你回来给它取名字呢~”
他跟在你身旁,好奇地回头张望,却因为天色实在昏暗,只好无功而返。
“这只小兔子是水原和小野送你的礼物哦,她们想和你做朋友。”
“嗯。”他点头,没有表现出任何喜悦或者惊讶的情绪。
之前你告诉过他的,你骗她们说他是佛祖转世,所以她们想要好运想要挡灾。这样的友谊让他觉得廉价。
你大概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走回房间补你的暑假作业。
“这”他看你拿出空白的作业本,表情有些为难,“你整个假期都没写作业吗?”
“哎呀,六十篇日记而已,很快就写完啦!”你朝他摆摆手,拿出从图书馆借来的小学生作文集,开始奋笔疾书。
夏油杰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坐在旁边安心等你。
不知为何,你努力赶作业的动作和表情明明令整个屋子都充斥着紧张且急促的空气,他却没有半点急迫之感,反而陷进了笔尖一笔笔快速划上纸面的沙沙声里,感觉无比困倦。
于是他站起来,准备去洗个澡醒醒神再陪你熬夜。
不过他低估了你身经百战的赶作业功底——在现代时,你可是不论长假短假都这么干。而且你在这里反正都已经是学渣了,干嘛还要认真写完呢,有个东西交上去就差不多得了。
所以你们成功在并不算晚的时间点准时上床睡觉了,并不需要熬夜。
夏油杰明显是困了,眼皮要闭不闭的硬撑着,却还惦记着你之前没说的那个故事:“你说学会做杏干有一个好长好长的故事”
“嗯。”
“我想听”
你笑,“行呀,那我从头讲。你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说过,生活课让我们自己做鹅毛笔吧?”
他不明白杏干能和鹅毛笔扯上什么关系,迷茫地点点头,“你还说要当期末考试的第一名,拿到桑谷老师从东京带回来的鹅毛笔。”
“是啊。上课那天我才发现,压根不用自己去拔鹅的毛,去两站以外的七庵茶屋就可以买到了。”
“七庵茶屋?”
你没有接这句话,而是继续抱怨,“真是太气人了,就是上课走神走了一下没听到,害我吃了好大个苦头!”
“我气不过,让水原她们带我去那个七庵茶屋看。到了发现是个老奶奶在经营,里面不仅卖茶,还卖鸡鸭鹅兔子什么的。”顿了顿,你补充:“咱的兔子也是在这买的。”
他还是没明白杏干能和这些东西扯上什么关系。困意席卷,他闭上眼睛,一边打起精神听你继续讲,一边附和地点头,表示自己还没有睡着。
“给你说哦,家养的鹅和公园的天鹅体型差别特别大,我虽然只拔到天鹅屁股上的毛,但都比他们买来的长很多,也好看很多~”你颇有些骄傲,“说回来,然后我发现原来学校门口卖的糖,就是那位店主老奶奶自己做的。”
“水果糖吗?”他突然出声。
“嗯,上次你吃过,味道很不错吧?”
“是。”夏油杰回忆起那个天翻地覆的晚上。高烧、冷汗、呕吐、噩梦,还有浑浑噩噩中间的那一点点甜。……可是水果糖又和杏干有什么关系呢?
你接着说:“我就想着,要是能向老奶奶学习怎么做这种糖,然后在生活课的期末考试上拿个第一就好了。”
“她人很好的,教我也很耐心。可是桑谷老师说我做的糖不能算是手工作业,给我打了个不及格,气死我了。”你气鼓鼓地表达着不满,“我下课就把做好的糖全带去七庵茶屋送给那个老奶奶了,她说作为回报,把独家的晾晒杏干技艺传授给我~”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味道确实很与众不同?我现在可是她的关门弟子呢。”你笑着打趣。
夏油杰本来就强撑着最后意识听你讲完这个故事,在终于听到关于杏干的答案之后,他轻轻点了一下头,立刻沉入梦乡。
你哪知道他已经睡着了,试探性地提起另一个话题:“那天,我从七庵茶屋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人,是从上次我落水的支名湖那边过来的。”
“他向我打听那片湖旁边有没有发生过怪事,有没有人员伤亡。还喃喃自语地说那东西怎么消失了”
“夏油杰,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湖边有什么?为什么又消失了?”
他没有说话,愈发均匀的吐息代替了回答。你无奈地笑笑,支起身替他掖好被子,伸手关掉台灯,也闭上了眼睛。
算啦,算啦。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54
机械闹钟叮叮当当吵响,你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发现夏油杰早已经起来了。
餐桌上放着正在冒热气儿的烤面包,两杯你们惯常喝的牛奶,还有叠得整整齐齐的餐巾,但夏油杰不在这。
一种预感从你脑海中闪过,于是你真的在兔子圈面前看到了他。
“怎么样?很可爱吧?”你尚未洗漱,顶着睡得凌乱的头发走过去。
“嗯。”他看了你一眼,又专心地去看那两只兔子。
“想好给你那只取什么名字了吗?”
“西。”
“哦。”你在心里换算日语和中文,虽然听着读音是东南西北的西,但是日本这边不这么发音啊。想了两三秒,你反应过来,应该是“诗”。
管他的呢,你索性按着中文念了,“小西!”
他也勾起笑,轻声跟着你喊了一声:“小西。”
“先吃早饭啦~等会再来给他们加水和草料。”你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一起回家。又在心里想,用日本话念这个名字真好玩,像是个初学普通话的四川人在念‘学习’或者是‘稍息’一样。
吃早饭的时候,你还在想着说日语的有趣之处。——在这里不太熟的人之间相称是要加上敬称的,稍微熟一点的直接叫姓氏,很熟的则直呼名字,更亲昵的关系则会加上昵称,比如某某酱。
你是真不太习惯这种搞法,所以总是按读起来顺口的方式叫,比方说你习惯了直接叫小野和水原的姓,再改口叫她们的名就觉得十分别扭。而她们因为这个,和你闹了好几次别扭,抱怨你对她们不够亲近。
水原更是有意思,她和小野想叫你‘恩酱’,这种叫法其实挺好听的。但是你偏偏想逗她们,告诉她们可以叫你‘恩恩’——这在日语的发音里面和‘汪汪’或者‘嗡嗡’十分相近。小野试探地喊了两次,立刻反应过来了,只有她一直迟钝地这么喊了下去。
真是怪可爱的。
吃过早饭,你端起刚晾凉的冷开水,让夏油杰从储物室抓上几把提摩西草,一起去给兔子添食。
“再养两个月,就得把它们分开养了。”你往饮水器里加水,一边对圈外的夏油杰说,“不然怀小兔子了咱们可没法照顾。”
“好。”
“把草给我”,你伸出手去拿。
“这种草叫提摩西草啦,长得很像狗尾巴草,但其实不是。还有兔子喝水得喝冷开水,所以不能直接接水给它们。”你把草料放进食槽,又拿起放到一边的扫把,将圈舍里的排泄物清扫干净。“这个兔窝原来是水原家的狗窝,她说咱们家养了两只兔子,得要个大一点的家,就送给我们了。”
“外面的栅栏是我爸爸编的,饮水器和食槽是从市里买回来的好啦,不要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啦!”你无奈地走出兔圈,拉着他的衣服回家,“兔子本来就胆小呀,你才第一次见它们,会躲着你很正常嘛!”
你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刚刚实在是太滑稽了。夏油杰刚刚进去,正蹦蹦跳跳地朝你跑过来的两只兔子就像安装了个发动机,两腿一撒原地掉头,活像两个小摩托。
他不满地看着你,你赶紧收住笑,“好啦好啦,我跟你保证,等它们和你熟了,绝对不会再这样。”见他一脸不信,又补充道:“骗你是小狗!”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55
开学第一天,是照例的体检。
你和夏油杰来教室的时间还算早,利落地拿下了最后一排那个靠墙的角落。
杉崎俊和他的书呆子同桌福田井次来得也早,但他们是想来占他们原先坐的座位。两个人站在第二排上犹豫,又小声地吵了一阵,最后书呆子不太情愿地跟着杉崎俊走过来,坐到了倒数第二排——你们面前。
你笑着拍了拍他们俩的肩膀,想到新学期能继续和他们聊电视剧,心里挺高兴。杉崎俊和福田井次转过来向你打招呼,顺便也和夏油杰问了个好。
他们俩本来就是开朗的性格,胆子不算小。从前就不怕夏油杰的怪异,只是班上众人都不理他,他们也就随波逐流了。现在受了你的影响,他们也很愿意和夏油杰做朋友。
水原和小野来得更晚一些,见你前面的座位已经被杉崎和福田给占了,都不太开心。气鼓鼓地把给你带的零食放到桌上,又小声叮嘱不准分给前面的两个人吃,才纠纠结结地坐到了杉崎和福田前面那一排的座位上。
你笑,把零食收进书包,手一摸,从侧包里掏出几颗巧克力:“呐,给你留的。”
夏油杰原本还在为周围同学对自己乍然友好的态度无所适从,几颗惦念已久的糖突然摆到了面前,倒是扫空了之前的郁郁。——这是两个月以前,住院的时候别的医生送给他的,但妈妈不准自己吃。
小孩子就是这样,其实也并不是真的有多喜欢某样东西。但如果有人一直限着,阻着,不让小孩子得到,那这样东西就会变成某种耿耿于怀,难以放下的执念。
就像现在眼前的巧克力。就像那些自己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
“谢谢!”他很认真地对你道了个谢,剥开糖纸将那块巧克力含在嘴里。
里面或许是有榛仁的,在微苦的味觉中,坚果的气味显得格外醇香。
然后他郑重其事地把剩下的巧克力放进了自己的书包。
“不吃啦?”
“之后再吃。”
你笑,这小孩还挺克制的。要是换成自己碰到喜欢吃的东西,肯定是留不下来。
体检在全班到齐后由老师带去体育场进行,又是百无聊赖的量体重,测身高,检查视力,检查牙齿,检查心肝脾肺肾等项目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夏油杰站在队伍中,忽然觉得脸上有些痒,手背和手臂上也慢慢地浮出一些红疹子,他下意识去挠。
轮到他检查的时候,医生扳过他的脸,仔细看了看,又让他卷起袖子露出上面的红疹,判断道:“像是过敏。”
“倒是不严重,去那边和那个姐姐讲一下,抽血检查过敏原。”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56
吃午饭时,你打好饭,坐到夏油杰旁边,问:“体检的时候你怎么啦?为什么还要单独检查?查的什么?”
“没什么。”他摇头,继续手里的动作,剥开糖纸,把巧克力放进嘴里。
你笑,“这都开始吃饭了,还吃巧克力呀?就这么喜欢?”
他点点头,错开你的视线,眼神有些闪烁。“千恩。”一道陌生的声音从他的斜后方响起,然后径直经过他,坐到了你的身旁。
“头发油了诶。”那人把自己的餐盘放下,转脸看着你的发顶,一脸认真。
“”你翻了个白眼,无语地斜了他一眼,“大哥,能直接说正事吗?”
“咳。”于是那人把手放在唇边,很做作地清了清嗓子,然后绽开一个很开朗的笑,“夏油学弟!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夏油杰下意识眯了眯眼睛,狐疑地看着他。
“啊,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水原晴生,是纪子的哥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你好你好!”
“你好”夏油杰犹豫地回应他的问好,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你。
你耸耸肩膀,表示不关你的事。水原晴生继续解释:“我知道有一个可恶的谣言一直困扰着夏油同学。嗯就是有关你精神状态的那个谣言。”
“我当时只是毫无根据地随口一说,没有想过会给夏油同学造成这么大的困扰。所以说,真的很抱歉!”他十分歉意地朝夏油杰颔首,严肃的表情大概维持了三四秒钟,立刻又换上了一脸笑意,“夏油同学可以原谅我吗?”
“”这道歉来得怪异且蹊跷,没头没尾的,夏油杰拿不准该作何态度,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
“嗳呀!真是太好了!”水原晴生大功告成似的吁了口气,又拿手拐捣了捣你的手臂,“记得过来跟我一起玩梦见馆物语,我一个人不敢玩,纪子比我还胆小。”
你无奈地点头,“知道啦,你们两兄妹都是胆小鬼。”
他倒是毫无心理负担,“这叫做心地柔软,不像你这种怪力女!”
“大哥,不要学个新词就随便乱用好吗?”你搡了他一下。
“我就爱这么用。”他端起盘子,站起来时又很欠地看了看你的发顶,“说真的,该洗了。”
“快滚啦!”
于是他便笑呵呵地走向原本属于他的集体,留下一脸迷茫的夏油杰和没怎么当回事的你。
“先吃饭吧,回家和你细讲。”你忙着干饭,但也没办法忽视夏油杰的心情,“这里人太多了,有的事情不方便说。”
“好。”于是他按捺住满腹的疑问,安下心来,准备吃饭。
“等等,你脸上?”你皱眉看他,“你脸上怎么起这么多疹子?”
【咒乙】夏油杰说他很讨厌你—57
有一个笨蛋,明知有些事情自己不能去做,有些事情自己没办法做到,但这个笨蛋还是明知故犯,一意孤行。
哪怕将为此付出沉重,乃至需要用生命来承担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当然,此时此刻这个笨蛋还没有如此深刻的执念,只是单纯地想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把自己心心念念的巧克力吃完。
算得上是自欺欺人。
你很生气。气他明知不可为却执意为之,气他自欺欺人,气他不知好歹,气他压根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过敏反应严重起来是会死人的!
但让你生气到完全不想和他讲话的那个人,真的是这个偶尔任性一次的小孩吗?
过敏原的检测结果在四天后反馈给了学校,他想把它给你看,你却偏着头不愿意理他。
alonelonely
你只是在草稿本上反反复复地写着这两个单词。
alone形容的是一个人形单影只的样子。lonely描述的却是即使身处人群,心也依旧孤单的状态。
下课铃声响起,你的笔尖落到lonely上,轻轻地将它圈了起来。
在这个世界,你真的很寂寞。唯一能够让你感到温暖的人,却背负着一个万劫不复的命运。
“千恩,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和我说话好不好?”第不知道多少次,夏油杰小心翼翼向你道歉。
他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大部分时候都内敛得紧,很少像现在这样祈求什么。
或者说是,从来没有过。
与生俱来的傲气使他从不屑于任何伸手要来的东西。所以在过往的漫长岁月中,他宁肯孤独,宁愿痛苦,也绝不主动向任何人示好,包括他的父母。
你叹气,把他手里攥着的检测单拿过来看,报告显示榛果ii级过敏,其他几样常见的坚果也被标注上了i级,都是轻度。
“真的以后不会这样了?”
“嗯,真的。”
你说的不是这件事,他信誓旦旦地重重点头。
“我以后都不会再吃坚果了。”
看着眼前小孩认真的表情,你无奈地苦笑,“好吧,那我不生气了。”
“真的吗?”
你笑容里含着的忧伤太明显,夏油杰不敢相信你是真的原谅他了。
“”你知道他一向敏锐,只好打起精神,把那些对未来的担忧和伤感通通藏匿起来,又变成了一贯的那个你:“真的啦!”
“不过我才不信口头承诺。”你新翻开一页草稿本,把它撕下来,拍到夏油杰桌前,“除非你写保证书~”
“保证书?”夏油杰明显没有听过这个东西,在脑子里搜索了半天,不确定地问:“是身元保证书吗?可那是外国人申请签证的时候才填的”
听他这么一说,你也愣了,呐呐半晌才把那张纸拿回来,在空白的地方写上‘保证书’三个字,“额。就是这种普通保证书啦。”
“第一段你就写写你之前犯错的前因后果。”
“然后第二段写保证内容,第三段写如果违反就要承担什么惩罚。嗯就是这样!记得在最后面签名。”
“我不会违反的。”
“那可说不准。”
“好我写。”你的不信任似乎有些令他受伤,他露出一种难过而有些迷茫的表情,“可是违反了要承担什么惩罚呢?”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想呀。”你本不打算帮他,却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最不喜欢的事情是什么?”
他了然地‘哦’了一声,低下头开始写自己人生中第一份保证书。
(https://www.xblqugex.cc/book_79532011/17851689.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xblqugex.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xblquge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