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几十具血淋淋的尸体，几秒前他们还笑容满面地在草地里嬉闹，听岸久老师耐心地讲解不同颜色的堇花代表着什么含义，此刻却四肢僵硬，直挺挺地躺在泥土和天空之间繁花沾露的草地里，躺在大野岛晚春的生机勃发里。

        夏油杰浑身是血，跪在鲜花盛开的谷地尸体之间，爬行着，折腾着，□□着，他想从这些死人里找出他最熟悉的那个死人。

        然而跟往常一样，大野岛的天慢慢暗了下来，白蒙蒙的迷雾从尸体上扩散开来，一长缕一长缕的阴云飘在天际，血随着夜色褪尽。

        天黑了。

        天黑前返亮了一小下，继而黑了一大下。

        他借着返亮的光找到了那个血色的人，那个血色的，残破的，右眼皮上长着一颗可爱小痣的人。

        夏油杰茫然得很，他抱着这个死人坐在漆黑的死人堆里，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他想尖叫，想怒吼，想发疯，但张开嘴，又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他突然平静下来，平静而绝望。他闭上眼睛，死肉般地往背后坠，坠进草地的繁花里，坠进血流汇成的浅溪里，坠进无边无涯的黑暗里。

        “……”

        “千恩！”

        从噩梦中惊醒，夏油杰下意识喊你的名字。

        没有人理他，他伸手往旁边抓了抓，却只抓住一片虚空。

        你不在，梦里发生的事像是照进了现实。他后知后觉地露出被魇住的表情。

        夏油杰深深呼出一口气，摇摇头，翻了个身，伸手摸索旁边的枕头，然后把那个枕头捞过来横抱住。

        他睁着眼，死死瞪着这片黑暗。

        他的心口还在痛，这种痛早就成为了例行。他狠狠地闭眼，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他很想冷静，但他做不到。

        怀里的软枕成了他的纸，他的手指变成他的笔。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急切地，焦虑地，病态地拿他的笔，在纸上反复写下同一个字母。

        f

        ……

        再难入睡。

        第二天起来，你担忧地看着夏油杰，他看起来异常疲惫。

        “昨晚上又做噩梦了？”

        “嗯。”

        他怏怏地点头，看你的目光却是无比庆幸的。

        ——只有亲眼看见你仍安然无恙，他才能够真正确认昨夜的梦只是场梦。

        “哎，我昨晚也没睡好，一直想着你半夜会不会做噩梦。”你叹了口气，“要不然还是别分开睡了！”

        夏油杰回想起昨夜的胆战心惊，有点动摇，但还是坚定地拒绝：“千恩，你不用担心我。昨晚我只是暂时没有适应，今天一定会好起来的。”

        你无奈，“希望吧。”

        现在你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夏油杰每次去市里住，回来都变得异常憔悴。除了吃不好以外，估计也有睡不好的原因。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

        晚上睡不好，白天你完全没有精神。夏油杰却很反人类，明明看上去比你还累，学习起来的劲儿却一点也不少。

        你无精打采地混过一整天的课，该补的觉也在课上补了个够，到放学的时候精神头就全都找回来了。

        忽悠着夏油杰和你一起翘掉补习班，你们提着一大袋子菜回家。今天一定得做顿大餐，好好补补昨晚没睡好的亏空！

        刚打开门，就听见厨房那边有人在乒乒乓乓的忙碌。你心里一喜，用手肘碰了碰夏油杰的：“说不定是你妈妈回来看你了！”

        “肯定是母亲节寄的贺卡起作用了！”

        夏油杰内心也雀跃起来，悄悄升起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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