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事实证明，许梦想错了。

        许梦写完日记，便将日记本上了锁。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做了个梦。

        梦到了属于她暗恋的第二年。

        她和杨南成为了同桌，所有曾经的奢求，都变成了日常。

        之后他们熟悉起来，她每天和杨南都玩得很开心。

        许梦上了很多辅导班，是父母的要求。但她每晚在家学习最重要的动力，是来源于杨南。

        她想和他玩，但是又不能耽误学习，那就得晚上好好努力了。然后第二天还能给对方讲题，她觉得学习也更有动力了。

        他们变得无话不谈，也开始暴露了各自的本性。

        尤其是她，她外表上看着安安静静的，其实是个话唠。

        有一次杨南想好好听课，许梦却想拉着他玩。然后杨南对她说：“在没和你做同桌之前，我还以为你不说话，安安静静的。”

        许梦看了他一眼憋笑说：“然后呢？那你刚和我成为同桌时，是什么感受？”

        杨南一本正经的回答：“我想着，哎——那谁跟你做同桌不无聊死了？！”

        然后他们没忍住都偷偷笑了一下，就接着听课了。

        许梦在他面前，越来越释放最原本的自我，但除了喜欢他那件事情。

        他们时常还会聊聊班上的八卦。然后她了解到，班上似乎有好几个女生喜欢他。但在臭屁的他面前，她时常会损他以掩盖自己的心事。

        他们每天仿佛有玩不完的新花样，也有聊不完的话题。

        她觉得，那是一段最美好的时光了。每天可以见到他，而且是那么近的距离；每天可以和他说话，聊什么都不用顾及；每天一起玩、一起学习……一起做好多事情。她真的觉得很开心，甚至可以说——她觉得很幸福。

        她对于这样的同桌生活已经非常非常满足了。

        她还是喜欢他，而且只增不减的喜欢他。

        原来喜欢，也可以变得轻松愉悦。

        她不敢表白，不想破坏现在和他之间的氛围。

        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已经很好很好了。

        但是，美好的时光永远是短暂的。

        短暂到她还没有用尽全力去珍惜，就逐渐破灭了……

        如果可以，她应该早一点、更早一点，勇敢一回。

        -

        1582年10月6日。

        清晨。

        许梦起床，看了眼书桌。

        ……日记本怎么不见了？！

        原来，昨天10月5日的事情全部被清零。

        一切事情还是按照曾经她经历过的轨迹运行。

        那些她弥补过的遗憾，都停留在了昨日。

        许梦有些心灰意冷，背上书包去往学校。

        数学课上。

        许梦突然注意到，正在讲课的数学老师，视线一直落在她前面的几位同学身上。

        前面几位同学在窃窃私语，他们的注意力肯定是没放在课堂上的。

        她还没来得及提醒，数学老师就开口了。

        “咳咳…各位同学，我来微调一下位置。”数学老师还是看着他们这边。

        不出意料的，只有坐在她前面的几位同学被微调了位置。

        同学们在听候老师的安排时，许梦心里突然有了一股强烈的渴望……

        她缓缓低下头，压了压心底的情绪，手上的笔在纸上写着公式。

        如果在外人眼里，那她现在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是如果有人现在去看她的草稿纸的话，就能知道，她只是在纸上，乱写一些堆砌的公式而已。

        她的心是乱的。

        “杨南，你移一下位置，和许梦做同桌。然后，……”数学老师还在接着调位置，可是她已经听不到老师后面的话了——她只听到，她心跳加速的声音。

        她的梦成真了。

        他们成为同桌了。

        许梦觉得，真的超级超级幸运。这可能，花光了她一生的运气。

        那时候成为新同桌，一开始彼此间还是有点陌生的。他们也不会给对方，再进行一下自我介绍，只是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许梦放下笔，迈出了当初未曾迈出的那一步。

        她主动开口，对杨南说：“你好啊，新同桌。”

        杨南听到了，也向她看过来，笑了一下说：“你好，新同桌。”

        许梦这一次，几乎是抢着时间的脚步，与杨南聊着五花八门的话题。

        她恨不得，把所有曾经和他说过的有趣的事情，在这一天里说完。

        杨南对于往日他认知的许梦，觉得差别很大。

        转变很突然，太突然了。

        明明在往日印象里很安静的少女，今天的话格外多。

        像是世界末日要来临一样，和他要补完所有未说出口的话。

        但杨南这个想法，只是在脑子中一闪而过。

        他没有再想许多，只顾着和许梦聊天的话题。

        其实许梦也知道，当初的自己，是递进着在他面前，慢慢暴露她的本性。

        今天这样的行为，难免怪异。

        和她不熟的人，都认为她安静冷漠。

        可真正和她成为朋友、熟悉了的人，都认为她外冷内热。外表看上去话少，其实骨子里就是个话唠。

        再努力追赶，也抵不过时间的脚步。

        这一天过得还是很快，下午的放学铃声响起。

        时间还是那么长，只是她感觉变快了而已。

        这意味着，她和杨南的这一天，要结束了。

        杨南收拾着书包，准备回家。

        许梦坐在位子上，没有动。她握了握拳，在心里做着最后的抗争。

        过了今天，往后再开口，就更难了。

        “杨南——”

        许梦叫住了准备离开教室的杨南。

        杨南：“怎么了？”

        许梦站到杨南面前，语气冷静。

        “我有话跟你说。”

        杨南看着少女严肃的神情，也认真起来：“你说。”

        许梦偷偷攥紧衣裤一角，开口：“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许梦看着杨南的眼睛，强迫自己直视着他：“我喜欢你，杨南。早在我们成为同桌之前，我就喜欢你了。”

        少年也怔愣在了原地，似是不理解，她为什么会喜欢他。

        许梦：“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喜欢你。可我明白我心里的感觉，那就是喜欢。喜欢一个人，或许就是毫无厘头的。”

        许梦：“我只是想告诉你。至少我勇敢过了，哪怕是遗憾，也不会是不曾开口的遗憾了。”

        ……

        许梦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了。

        那个少年给他的回答，她也忘记了。

        这段记忆，似乎诡异的被清除了。

        表白，本身就是有风险的。

        开了口，有些事情就回不到过去了。

        如果两个人心意相通，那他们一起迎接美好的未来。

        如果表白的对象并不喜欢你，那留给彼此的也只有尴尬了。

        但是如果不开口，故事就断在了自己心里。

        所有的遗憾，都不是结果——而是不曾说出口。

        至少是让遗憾不能成为勇气的反义词。

        她做到了。

        许梦吃完晚饭，去文具店又买了一本带锁的日记本。

        许梦回到家，坐在书桌前回想。

        她想不起来白天学了哪些知识。作业本上的题目也没有像平时在回家前就完成了一部分。

        她这一天干了些什么？

        似乎什么也没干，可是她收获了满满的开心。

        开心了一整天都不够的，开心。

        远比当初那天晚上，还要开心。

        许梦翻开日记本，写上虚无的日期。

        1582年10月6日。

        今天是第二天。

        我们成为同桌了，这是我做梦才敢想的事情。

        真的好幸运，没想到运气也降临到我的头上了。

        今天时间不多了，我一直在努力和他尽快熟悉起来。

        与当初那几年的同桌时光，肯定比不了。

        为什么时间这么短……

        或许时间短的不是这一天，而是那几年。

        那几年，我有无数次开口向他表白的机会，可我都在等，等一个我所认为的最佳时机。

        可是，永远都没有最佳时机。

        天时地利人和，哪有那么多顺利的时候？

        那么长的时光里，我都没有开口。

        但是今天，短短一天，我抢在最后，和他表白了。

        我做到了。

        许梦合上了笔记本，上了锁。

        因为明天开始，今天的这一切又会被清零。

        所以自己有了开口的勇气。

        但是如果……时光继续向前走，这一切都不会作废。

        自己，还能像今天这样，一腔孤勇吗？

        因为现实生活，自己会不断权衡利弊。

        喜欢他，是要做长久之计。

        自己害怕在这条路上，出任何一丁点差错。

        思前想后，顾虑这个、顾虑那个……

        思来想去、权衡利弊完，还是在偷偷暗恋，从不开口。

        许梦写完作业，硬撑着不睡觉，她不愿意让这一天过去得那么快。

        然而许梦最终抵挡不住困意，进入梦乡……

        梦里最开始，是她和杨南日常的同桌时光。

        每一个细小但又美好的场景，都从梦境中一一闪过。

        心底每一个片段，都是她偷偷爱他的证明。

        但是这样的梦境并没有维持多久，故事就翻到了她最害怕的那一页。

        后来那段时期，班上流行着两个词。一个是“男神”，一个是“女神”。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的好朋友秦玉常常说到，杨南是她的男神、许梦是她的女神。

        许梦其实很羡慕秦玉，她至少敢于表达自我。

        她也很羡慕班上其他一些女生，大家哪怕是开着玩笑说谁谁谁喜欢他，她们也无所畏惧。

        她还羡慕那些玩游戏玩输了，大冒险跟他说喜欢他的女生，是假的也没关系。

        而她什么都不敢，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她喜欢他，她连关于喜欢他的玩笑都不敢开。

        她也不敢玩真心话大冒险，因为她玩不起。

        她以为那些同学的喜欢，只是开开玩笑，说过了便抛弃了。

        而且，杨南并没有因为那些玩笑，就和哪个女生在一起。

        她以为，自己还有机会等待。

        她一直都在等。

        还有秦玉所说的男神，许梦以为那不是喜欢，最多……只是好感而已。

        可是她认为错了。

        是她自以为是。

        是她让这场暗恋，彻底陷入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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