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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梦泽云水间


说完后,本就不是“杞人”的两人看着敔笙忧天,在楚归荑腿上撒泼打滚……

        吃饭的时候,见敔笙漫不经心地夹菜,也是怪事一桩,饭桌上楚归荑已经将回秣陵一事与两人交代,三人今日早早地洗漱完就各自回了房间。

        凉夜无聊,何况还这么早,楚归荑近些日子知道的消息,似乎太多了……

        东想想、西想想,楚归荑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了那人的模样,不自觉地勾唇,竟发出娇媚一笑。

        “笑啥呢?”一声清脆嘹亮的盘问打破了楚归荑一手捏造的琉璃幻境。

        楚归荑不止感觉到琉璃幻境的破灭,还感受到足下一阵儿凉风钻进被窝,被窝中多出一个寒冷的人,身上环着一双冰冰凉的手正在她身上取暖。

        没错,来的正是敔笙,虽然在十五年间,敔笙经常出入她的被窝,她早已见怪不怪,但今日,楚归荑只觉得此举十分唐突!

        “出来房间变成单间,自己不知道享受啊!”楚归荑抱怨地说道。

        身旁七尺六寸的人却抱得更放肆,言语之间,不像个大人,“我不!抱着睡,我才放心蛊虫……”

        楚归荑推了推敔笙,皆是无功而返,敔笙觉得不对,以往她可不会如此抗拒的,心中觉着今时不同往日,好姐妹不如臭男人。

        伸手往楚归荑脸蛋上掐了一把就立刻缩回手,不听楚归荑吃痛的声音,裹紧了被子,盘问:“昨日……你俩成了?感觉怎么样?现在想他吗?”

        楚归荑忽然想起来昨日在阁楼底下偷听的几个人,现下,就拿这个来出气算了,两手伸出被窝,在黑暗中轻车熟路地在敔笙脸上掐了两下,“没成、没感觉……”

        “啊?怎么可能!我都听见摇床声儿了!”敔笙在被窝里乱窜,灌进来好多凉气,眸子在黑夜里发亮。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现下发乎情,止乎礼是最好的。”楚归荑现在也不晓得自己是什么样儿,是为昨夜那人的克制而失望,还是为昨日那人的克制而欣赏。

        “你不是说把命都给他了吗?”

        楚归荑听着敔笙的话,不知她消息怎的如此灵通,昨夜自己给沈晚舟说的话,今夜她就知道了,两手揪起敔笙的脸,皱着眉,道:

        “欸?你什么都和他说就算了,怎么他什么都和你说?你们什么时候勾搭好的,快说!”

        “疼!”敔笙拍了拍楚归荑的手,一把扼住楚归荑垂在凉夜中的玉腕,按到胸襟前,此刻,楚归荑能感受到敔笙有力的心跳和她的真诚……

        “山人自有妙计,不可说……不过,有人一心一意地爱着,难道你不乐意?”敔笙以为女子这辈子找一个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也就够了,对楚归荑心中的种种顾虑实在是不明白,有时时常站在沈晚舟那边,觉得是自己小妹薄待了沈晚舟。

        “你还记得我曾经给你讲的了不起的那位士兵的故事还有前几日讲的《虎雏》吗?”楚归荑实在是心里担心这么些年以来,沈晚舟一直在心里美化自己,而自己的的确确未曾了解沈晚舟分毫。

        “小妹那么好,人人都喜欢,他很了解你的……”敔笙轻轻抚摸着楚归荑睡觉,“日后慢慢看吧……”

        梦泽云水间

        众人都忙碌着……本就水汽沆砀的云水间在云泽大陆大陆北方,愈发显得神秘……

        天壤之间,水居其多。

        梦泽云水间,位于漠北七十六部与云皓国、九黎国和明泽国的交界之处,四国边界,得天独厚,牧公子为此地之主,四国皆不敢来犯,反而以珍宝、美人献之,究其原因,世人只敢说是牧公子手中有从漠北萧氏手中接管过来的济(集)天下英才的寒院而已。

        “快,都动作快些,姑娘回来了!”催促声响起,和不停的脚步声、急促且压制的呼吸声相互映衬……

        碧水沆砀雾气之中,出尘如仙,傲世而立,恍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逼视。

        一袭紫衣临风而飘,一头长发倾泻而下,紫衫如花,眉眼若画,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俗。

        众人簇拥下的这么一个身著淡紫色长裙的美人,沐浴、更衣……

        款款来到牧公子跟前,经过了艾叶熏蒸的卿云美艳无双又神圣不可亵渎,任由牧公子上下细细打量,一旁用柳条轻轻抽打卿云去除身上晦气的丫鬟婆子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卿云,惹得牧公子不快。

        要说这用柳条轻轻抽打也是项体力活,丫鬟婆子们脑门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年轻的小丫鬟每打一下都怯生生地看一下老婆子。

        在卿云被牧公子的恒姨娘派出去,离开云水间之后,牧公子回来知道后大怒,将云水间所有的与此时相关的人,都丢到了漠北七十六部去喂狼。

        那恒姨娘何许人也?本是九黎公主,因爱慕牧公子委身做妾,牧公子为了卿云连九黎都敢得罪,水云间的人原本以为要巴结恒姨娘给卿云脸色看,不料,风向陡转。

        “姑娘,跨火盆去晦气了~”

        卿云听着身旁老婆子的提醒,行至火盆前略为迟疑,前些日子,她本就有烧伤的手臂被人用炉火烧过,现在还有些害怕。

        九黎的公主,现在的恒姨娘;漠北七十六部来的左兰,现在的兰姨娘;明泽国的贵女,现在的惠姨娘;云皓国柳相的孙女,现在的萱姨娘……那天晚上那张张丑恶的面容顿时浮现在卿云眼前,炉火在要跨过的一刻,激起了卿云那夜可怕的回忆,不经意间,卿云身子向侧边倒去。

        说时慢那时快,牧公子一把抱起卿云,一脚踢开火盆,听怀中人一声闷响,始终不敢喊出声儿来,玉臂垂在他脖颈间,露出了可怖的伤痕,听着丫鬟婆子一声惊呼,又立马扯着袖子遮挡住,将手不与牧公子接触。

        那伤痕,看得牧公子心疼,不自觉地眼纳殷色,神情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抱着怀中温香暖玉行至门前,微微将卿云抱得更紧,免得寒夜凉气入侵,又想起了什么,扭头道:“舌头拔了,人剁碎给她们主子。”

        那跪在正堂里的丫鬟婆子先是不敢言语,后来只有惨烈的求饶声。

        牧公子抱着卿云,一路上,不少人低语,不少人替自家姨娘偷偷打望……

        小丫鬟:“嬷嬷,牧公子今天不会是要要了花月客吧?”

        老婆子:“小点儿声!这么多年没名没份的,连个侍妾都混不上,我看是床上功夫了得,得牧公子喜爱~”

        老婆子:“我看也是,毕竟当过□□,比其他几位清清白白的姨娘放得开……”

        小丫鬟:“这……牧公子没破她身子?”

        老婆子:“不知哪儿捡回来的破烂货,仗着狐媚子的模样整日欲擒故纵的,臭鸡!”

        老婆子在暗处污言秽语,一转身,就死在了刀剑之下,正当那名黑衣男子想要杀完时,另一名黑衣男子却看着愣在原地的三人,冷冰冰地吐出四个字“杀鸡儆猴”。

        “还不快滚!”

        那三人跪地叩头,脚底抹油就赶快溜走,回了自家姨娘的院子。

        那两名黑衣男子看着牧公子和卿云,感叹道:“哎~你说这丫头怎么就……还有那个臭丫头,哎呀~长进不少,不好拿捏咯~”

        拉近一看这两名黑衣男子,正是当年在神州大地将楚归荑带来这里的两人!!!

        “萧羡昀就是要她女儿长进,放心~小丫头片子,拿捏得住。”

        此言不错,当日他们两人跟着从小看着长大的牧公子去南蛮寻人,楚归荑感觉到的内力波动就是因为有这二人在。

        因为这二人在,才生生逼退了楚归荑,又一次救回了他们打小疼爱的卿云。

        牧公子紧紧地抱着,一直到了花月阁楼下,还不肯放下。

        “公子,放下吧,奴婢到了……”

        牧公子听着卿云口中冒出的“奴婢”二字,心,顿时感到一阵刺痛,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破坏了她与父亲萧羡昀的计划,岂不是事成之后,怀中的人儿就要消失无踪,从此踪迹难寻?

        牧公子压低了声音,如同一匹饿狼一般,牙缝里挤出字来:“放不下!”

        是啊!怎么能放下呢?

        让他朝思暮想的人儿,此刻就在眼前,怀中人就是心上人,难道非要逼他用最下作的方法才能把她留在身边吗?

        花月阁此时是红烛摇曳、红绸飘飘,从外边都可以看到里面的喜气。

        花月阁以卿云雅号花月客而得名,是牧公子按司马相如的《长门赋·并序》所描绘的所建造,颇有金屋藏娇的韵味——

        花月阁,刻木兰以为榱兮,饰文杏以为梁。罗丰茸之游树兮,离楼梧而相撑。施瑰木之欂栌兮,委参差以槺梁。时仿佛以物类兮,象积石之将将。五色炫以相曜兮,烂耀耀而成光。致错石之瓴甓兮,象瑇瑁之文章。

        (木兰木雕刻的椽,文杏木装潢的梁。豪华的浮雕,密丛丛而堂皇。拱木华丽,参差不齐奋向上苍。模糊中生动的聚在一起,仿佛都在吐露芬芳。色彩缤纷耀眼欲炫,灿烂发出奇光。宝石刻就的砖瓦,柔润的像玳瑁背上的纹章。)

        是一等一精致的地方!

        牧公子抱着卿云一步步上阁楼,卿云在不经意间,看见了满屋子的正红色,似乎都快要刺瞎一双美目,心也随着牧公子的脚步跳得越来越快。

        卿云瞥见的正红色,让她想起了这些年来抬进云水间的各个王族贵女、名门之后,心中居然有一丝欣慰,因为那些个姨娘进来的时候,身上不敢有一星半点儿的正红色。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此时虽然得到了短暂的欢愉,但牧公子无疑是在捧杀她,日后只怕那位新抬进来的九黎国的恒姨娘不会轻易饶了自己,自己还是要想法子早日与云水间、牧公子斩断关系。

        牧公子见着卿云心事重重,不觉得奇怪。

        她心跳的声音却让牧公子不知该如何做了……

        终究还是在软榻上将卿云放下,随后一个陌生的面孔出现在卿云面前。

        一个小丫头身着青衣,清瘦的样子约摸有十八九岁,容貌不算出挑,略微中人之上,行至之间皆能看出是合规矩的孩子,规规矩矩地俯身有礼道:

        “青玉奴,拜见小姐。”

        说完,豆大的泪珠就不停地垂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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