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眼见家里的生活水平是一天不如一天，粉黛无奈，重新干起了老本行。

        养尊处优惯了的沈勋见粉黛这样，自然是不好意思继续待在家里游手好闲，眼下元氏和女儿都音信全无，过去官场上那些称兄道弟的好朋友，见他落魄了，都把沈勋当成是烫手山芋一般，称病不见，摄政王府倒是去过几次，可那里就像是个铁桶似的，别说是人了，就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更别提打探消息了。索性沈勋就去街上卖起了字画。

        一开始，人们是并不买沈勋的账的，一个落魄成这样的国公爷，哦，不，已经不能说是国公爷了，毕竟人家可是在朝堂上被摄政王亲自贬为庶民了。

        后来，元氏到底是妇人心肠，见不得沈勋吃苦的样子，在街上徘徊几次见沈勋生意惨淡，索性拿了银子使唤一些不认识的百姓，请人家代为买画。当然，最后的这些字画都被元氏带了回去，好好的放在书房里面珍藏起来了。

        一天赶集结束，沈勋兴奋的拿着字画卖的五两银子，兴冲冲的跑进了紫竹林，想要跟粉黛分享这个好消息。

        刚踏进家门，灶台冰凉凉的，床上确是隆起了一个大包。

        沈勋上前，轻轻的拍了拍粉黛，“黛儿，今天我赚了五两呢！咱们可以吃肉了！”

        这几天由于家里没什么收入，所以各项开支都显得紧巴巴的，两人已经好几顿没有见过荤菜了，沈勋是以为粉黛在因为这个再跟自己闹小别扭，便又推搡了两下。

        粉黛却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淡淡道：“既有了银子，老爷自己去吃便是，奴家没什么胃口，恐怕是不能陪着老爷了。”说罢，粉黛又往里面挪一挪被子。

        不论是有心还是无意，沈勋作为一个男人，粉黛的这一举动终归是伤害到了沈勋作为男人的尊严。

        沈勋深吸一口气，双手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强忍着失望和怒火，“粉黛，我知道我现在是落魄了，你出去弹一首曲子的钱，不知能抵得上我卖多少张字画，”沈勋顿了顿，又深吸一口气，“可你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

        “老爷，我今天在陈家少爷府上弹了一天的曲子，很累了，老爷要是饿的话，出去吃些吧！”

        无视掉身后沈勋直勾勾的炽热目光，粉黛直接将被子往头上一盖，不再理会。

        见沈勋还要开口，一直以来跟在粉黛身边的丫鬟赶紧上前来，“老爷，我们小姐今天确实辛苦。您看是奴婢给您做完饭还是···”丫鬟对沈勋的态度是算不上多恭敬，只是面子上过得去而已。

        作为在官场上沉沉浮浮这么多年的沈勋来说，自然是能看懂丫鬟的意思。小陶并不是粉黛的娘家丫鬟，只是小陶和粉黛一样，也是个命苦的人儿，可是上天没有赐予小陶粉黛那样出色的容貌和过人的野心，所以这也注定了粉黛为主，小陶为仆的命运，。

        小陶是粉黛在攀上马家公子的时候，二人一起相约元宵节赏灯时，在集市上被人牙子拍卖的。或许是特殊的缘分，粉黛一眼便相中了小陶，马公子那样的大户人家自然是不会在意这点买丫鬟的小钱，当即就把账结了，将小陶送给粉黛，作为伺候一场并且十分听话的奖励。

        小陶也是个识趣的，若不是粉黛的坚持，怕是自己早就被那可恨的人牙子给发卖到各个军营或者妓院去了，所以这么些年对粉黛也一直是尽心尽力，无论是什么事情都坚定的维护着自己的主子。

        沈勋见粉黛这个样子，自然是失望的，甩了甩衣袖，离开了。

        “小陶，他走了没？”听到外头的一阵脚步声渐渐走远，悄悄的掀开被子的一个小角，露出脑袋，小声对着小陶说道：“他走了吗？”

        小陶闷闷不乐，“走了，小姐赶快出来吧，可别把自己憋坏了。”

        “呼，那个扫把星总算走了，可憋死本小姐了！”粉黛从被窝里面钻出来，整理整理了自己的衣裳和头发。

        “快，拿上咱们上午去马公子家的五十两银子，小姐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去。”粉黛兴奋的穿着鞋，对着小陶说道，“好啦，你啊！就别再皱着张小脸了，跟个小老头太似的。”粉黛捏着小陶肉嘟嘟的脸，调皮的挤了挤，“来，给本小姐笑一个。”粉黛见小陶终于露出了笑容，便也跟着开心起来。

        这小陶是从小就跟着自己的，陪着自己经历了那么多事，对自己来说，就和亲妹妹没有区别了。尤其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一路颠簸，身边的男人不知道换了多少波，只有小陶，从始至终都跟着自己，什么事情都会为她着想。本想着遇到了沈勋，是遇到了一个贵人，就此打算收手，就跟着沈勋做个国公家的姨娘，就此安定下来也好，顺别也能给小陶物色个好人家，这么些年，小陶做的，她都看在眼里，是真的想要给小陶找一个如意郎君，让她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辈子的。

        只是眼下谁知道，那沈勋，竟是个靠不住的，粉黛暗暗想到。

        这让她不得不开始做起以前的那些老行当。

        主仆二人正吃的尽兴，突然凑过来一个书生打扮的穷酸男子，手上还端着酒杯，似乎是喝多了，上来就要拉着粉黛的手，说实话要娶粉黛回家当老婆。

        许是这种场面见得的多了，粉黛并没有收到惊吓，相反，小陶则是吓得不轻，伸手拿起旁边的鸡毛掸子就要赶走这个臭男人，在她眼中，这样上来搭讪的男子，尤其还是穿着书生衣裳的，简直是有辱斯文！

        青衣男子一边拉粉黛的手，一边风言风语的说着一些醉话。

        粉黛原打算是挣脱这人的手，毕竟有些麻烦，能不惹就不惹。

        可是眼尖的粉黛突然瞧见那男子总是往自己的后背挠痒痒，刚开始粉黛并没有在意，只当是这个邋遢的男人不讲卫生，许久没有沐浴洗澡，身上竟长了虱子也说不定。当即眼神中的嫌弃只怕是都懒得遮拦。

        可再当粉黛定睛一看的时候，却发现这个男人的皮肤十分白皙娇嫩，比起你女人来怕也是不遑多让，心中便开始有了自己的计较。

        这难道不是天无绝人之路吗！刚想着沈勋这枚棋子废了，这不，上赶着又送了一个好的来。

        见状，粉黛的眼珠子转了转，马上计上心来。

        “小陶，平时我是怎么教你的，竟越发的没礼貌了，还不赶紧过来给人家公子赔不是。”粉黛像小陶使着眼色。

        小陶虽然也很蒙圈，但是听自家主子的总是没错的，于是将手中的鸡毛掸子丢在一边：“公子，对不住，都怪我不好，是我太心急了，一个没看清，竟将您当成了登徒子。”

        那青衣书生原是想发火的，但见人家小姑娘都这样道歉了，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扭扭捏捏的，于是摆了摆手，当做不在意的说道：“既是无心，那边原谅你了！”

        转眼三步并做两步的来到粉黛面前，笑的谄媚，“早就听闻姑娘的琴技高超，不知在下能否有荣幸与姑娘切磋一番？”说罢，青衣男子笑着像粉黛拱了拱手。

        若是放在平时，这种情况都用不着粉黛出手，小陶变会先将其过滤在外，可眼下毕竟是省级艰难，看着自家姑娘又没有什么拒绝的样子，小陶不禁在心中暗暗着急。

        这姑娘怎么这么傻，这个男人一看就是个没钱的书呆子，何必浪费宝贵的时间在这里与他争执不休呢？她家姑娘终归是个心善之人，不懂得怎样拒绝别人。

        小陶在心中默默地感慨道。

        “既然公子邀约，那我不去的话岂不是不知好歹了？”粉黛从善如流般的应对。

        那公子一听，嘴都快咧到太阳穴了，“那姑娘你可就是答应我了！可不带反悔的啊！”

        那青衣书生兴奋极了，当即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表情又开始变得为难起来。

        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粉黛自然是看到了他的窘态。

        粉黛重新为青衣男子斟了杯酒，体贴的问道：“公子可是有什么其他的顾虑？不妨说出来，奴家帮着您一起想办法！”

        看到面前的粉黛这副样子，青衣书生以为面前这个女子是被自己的魅力深深折服，转眼便对自己一见钟情，不禁开始洋洋得意起来，却又想到了自己家里最近的状况，还是一蹶不振。“鄙人姓陈。说来惭愧，不瞒姑娘，在下确实十分仰慕姑娘的琴技，只是奈何手头不宽裕，可能支付不起姑娘想要的金额。”

        粉黛：小样，到现在了你还给我装！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多久！

        这衣裳料子虽然粗陋，但是面前这人确实仪态良好，肤色细腻，一看就是没有吃过苦头的大少爷，根本不是他自己口中的穷书生！打扮成这样来搭讪自己，粉黛表示能理解，毕竟这年头，骗子太多，许多女人就想靠着富家少爷飞黄腾达。也许陈公子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的。

        粉黛表示，这都是小事，当年用这种招数来测验她真心的伎俩不知道见过多少。

        “陈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您究竟把粉黛想成什么人了！”粉黛愤愤，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转身就要离开。

        见自己姑娘走了，小陶自然不会留恋，转身跟着姑娘就离开了。

        陈公子一把拉住粉黛的袖子，“姑娘别生气！都怪我嘴笨！都是我不好！粉黛姑娘可别生气了，真气着了您自己个的身子，那可就不值当了是不是。”陈公子嬉皮笑脸。

        粉黛心中冷笑，果然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这样，粉黛姑娘，明天的这个时辰，我约姑娘在凯旋楼切磋如何？”

        陈公子说完，贼兮兮的贴了上来，附在粉黛耳边说道：“保证不叫姑娘失望。”

        粉黛佯装害羞，锤了陈公子的胸口，“你讨厌！”

        陈公子生平是最受不了美人这样在他怀中娇滴滴的嗔怒，当下便觉得一股无名火蹭蹭蹭的往上冒，搂着粉黛腰上的力度不自觉的加大了，“粉黛姑娘没事的话，不如我们现在就来切磋切磋琴技？”陈公子声音嘶哑。

        在陈公子怀中的粉黛自然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眼下并未得到陈公子的任何好处，粉黛并不想白白的跟他纠缠上。

        粉黛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怎样将男人吃的死死的。

        察觉到陈公子身下的反应越来越强烈，粉黛佯装不知，一个劲的在陈公子的怀中扭到：“人家下午还有事呢，不想跟你切磋。”

        粉黛的声音又甜又媚，陈公子简直是快被怀中这个扭来扭曲的磨人小妖精给折磨死了。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的命都行！求你了。”

        粉黛嘴角一勾，上钩了。

        “那你回头不认账可怎么办呢！人家到时候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我这辈子要是负你，天打雷劈！！！”

        粉黛伸出娇嫩的手指，堵上了陈公子的嘴。

        “公子这是在浑说些什么！什么死不死的。”

        陈公子一把握住粉黛堵在他嘴上柔弱无骨的小手：“那你要我这么做？”

        “小陶！！！东西拿过来！！”

        很快，小陶就从包袱中找出了一份白纸黑字的协议。

        此刻完全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陈公子哪里会仔细看这玩意儿，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面前这个在他怀中不断作妖的女人。拿起手中的协议，匆匆瞟了两眼，便很草率的盖上了自己的手印。

        “掌柜的，开一间上好的房！！！”陈公子此刻感觉自己就是全世界最最幸福的男人。

        “小点声！！！”粉黛见这男人喊的声音这么大，真是羞死了，当场就想找一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要不是因为沈勋那颗棋子废了，哪里能轮得上面前这个货色······

        粉黛越想越憋屈，但还是跟着陈公子上楼了。

        ···

        一番云雨过后，陈公子临走前再三跟粉黛保证，过不了多久，就带她离开那个对她不好的男人。

        陈公子离开后，粉黛使了个眼色，示意小陶跟上。小陶跟在粉黛身后侍候这么多年，自然是有眼力见的。

        目送着陈公子来到陈府，小陶躲在了一堵墙后面，仔细观察着门口的情况。

        “少爷”

        “少爷回来了。”

        门口的小厮一个个都像陈公子问好，有些机灵的，早就去门房拿了件上好的蜀锦衣裳，替陈公子换上。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上好料子的衣裳一穿，就连小陶也不得不承认，这个陈公子，还是有几分富家少爷的气质在的。

        看到这，小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一路小跑着回到紫竹林，告诉粉黛这个好消息。

        粉黛则是拿起桌上的糕点，轻轻抿了一口，就着桌上上好的茶，一脸自豪，“我早就说过，我看人怎么会出岔子嘛！！这下好了，小陶，你家小姐马上就可以离开那个穷酸的男人了，带你去过夫人太太的好日子了。”

        说道未来的好日子，粉黛一脸向往。

        小陶则是注意到了门口即将要进来的人，连忙咳嗽两声，提醒自家小姐，那个沈勋还在这里呢！

        “怕什么！反正他现在就和废人没什么两样，听到又怎样？”粉黛一脸不屑。

        “我的好小姐哟！你就听奴婢一句劝，现在还不是将那个沈勋彻底甩掉的好机会。您就暂且在忍忍，等陈公子来接您的时候，您在随便寻个由头将那沈勋踹了便是，何必急于一时呢？”小陶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粉黛歪着头仔细想想，发现自己确是是被那个陈公子给冲昏了头脑。

        “对对对，你说的对。”

        “老爷，您回来了。”小陶率先迎了出去。

        “老爷，白天的事是我不对，我只是最近有点累，所以才···才···”见沈勋回来，粉黛迎了上去，话还没说两句，便先承认错误，哭了起来。“老爷原谅我好不好？”粉黛摇着沈勋的手臂撒娇道。

        沈勋深深的叹了口气，她明明知道，他是最最受不得她这样的。

        回握住粉黛的手，沈勋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下次不许同我置气了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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