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大换血

卫建国讲完之后，会场上一片肃杀，整个县委礼堂被一片压抑的气氛所笼罩着。包括主席台上四大班子的领导，也个个表情肃穆，再也没有了以往那种开会时互相交头接耳小声嘀咕私的场面。

        “卫书记刚才的话非常重要，道理非常深刻，在当前的局势下可以说是振聋发聩，为今后的工作指明了方向，我们大家一定要认真学习卫书记的讲话，深刻领会其中的道理。”赵长风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扫视着整个会场，卫建国施加了压力，现在该他稳定人心了，“钱云枫、常自鸣以及段志魁三位领导同志先后落马，这个教训非常深刻，也很令我们感到痛心，同时也给我们粤海县的工作局面造成了一定负面影响。但是我相信，无论是钱云枫、常自鸣还是段志魁，这都是个别现象，他们几个代表不了我们粤海县干部的整体，我们粤海县干部在整体上还是没有问题的，是能够经受得起考验的。我们粤海县的干部队伍就好比是一棵参天的大榕树，虽然也会有枯枝败叶，但是清除掉这些腐烂的枝叶，仍然是一棵生机勃勃，健康向上的大树，同志们说是不是啊？”

        会场上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下面乡镇领导和县直单位的主要负责人，他们心中忐忑不安，生怕段志魁和钱云枫的倒台会牵扯到自己。尤其是刚才卫建国杀气腾腾敲打他们的时候，他们个个都冷汗直流，此时听了赵长风的表态，悬在半空中的心这才落在实地。当赵长风问他们是不是时，他们几乎时下意识的吐出一个“是”字，汇集在一起，声音很是响亮壮观。

        赵长风看着下面油光满面的头头脑脑们，其实从他内心来说，何尝不想借着这个机会把其中那些[***]分子全部清除出去？但是，欲速则不达。粤海县这种局面，是经不起大面积地震的，现实情况也不允许他去这么做。他早已经不是当初刚毕业走上社会的理想主义者，赵长风知道，要想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有的时候必须学会与现实妥协。就好比他现在必须安抚粤海县大多数的干部一样。

        而比起台下那些科级干部来，主席台上的某些人心中就没有那么轻松了。他们和钱云枫、段志魁同流合污做过太多事情，这次如果钱云枫、段志魁能顶住，他们或许还有机会。如果钱云枫和段志魁顶不住，恐怕他们是在劫难逃了。此刻他们内心中真的是在思考，是不是要向卫建国说的那样，提前去向组织坦白，以求获得宽大处理？或者去抱一下赵长风的粗腿，看看小赵县长会不会宽宏大量，用自己背后的力量来帮他们逃过这一劫难？

        还有一些人心中则在盘算，这次粤海县本地干部恐怕要倒下相当大一批，那么我们被压了这么久的外来干部该扬眉吐气了吧？下边是不是需要找一下小赵县长，看看能不能争取把自己的位子动一动呢？

        随着赵长风宣布散会，会议结束了，可是这个会议带给大家的影响却远远没有结束……***********************************************************************段志魁被双规之后，知道大势已去，他立刻明智地采取了最为合作的态度，除了交代自己的一些问题外，还主动揭发了钱云枫和常自鸣等人的问题。因为段志魁知道，只要钱云枫和常自鸣得知他被双规的消息，恐怕也会立刻去揭发他的问题的。这种情况下，谁先主动向组织交代揭发，谁就抢占了一份主动。

        与此同时，钱云枫和常自鸣那边从检察院反贪局获知段志魁外逃不成被双规的消息之后，心理防线也立刻崩溃，也开始疯狂地揭发段志魁的问题，以求立功赎罪。

        随着调查地不断深入，越来越多的粤海县领导干部被牵扯进去。组织部长李胜年、纪委书记曹尚录、宣传部长和国虹、统战部长王亚力等人都被牵扯进来。最后形成了两个分别以段志魁为中心和以钱云枫、常自鸣为中心的[***]窝案。

        两个[***]窝案不光牵扯到两位县委副书记，还把五位县委常委也牵扯进来了，一个沿海小县出现这么大面积的[***]，这在粤东省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出现过。省委书记杜红军获知这个情况后大怒，把海州市委书记陈天贵和市长苗晓叫过去拍着桌子一顿臭骂，陈天贵和苗晓海州市这两个党政一把手被当场扣上监管不严教育不力的帽子。

        面对着省委大老板，陈天贵和苗晓两个人噤若寒蝉，唯唯诺诺地连声认错，内心里却憋了一肚子邪火。

        回到海州之后，陈天贵和苗晓立刻把卫建国和赵长风两个人叫到办公室，也是指着鼻子一通臭骂。由于赵长风到粤海不过才四个多月，段志魁和钱云枫等人的贪腐和走私多是发生在赵长风到来之前，所以赵长风只是一个陪客，陈天贵和苗晓的炮火都集中在卫建国身上。

        卫建国被骂得狗血喷头，却一个字也不敢为自己辩解，他心中满腹委屈，如果当初他向贵和苗晓反映段志魁和钱云枫在粤海县飞扬跋扈，目无组织纪律那些事情的时候，海州这党政一把手能够旗帜鲜明地支持他，给他一个县委书记应有的权威，对段志魁和钱云枫等拉帮结派、徇私舞弊的行为进行处理，那么段志魁和钱云枫等人又何至于那么猖獗？现在出了事情，却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这是不是有点太……随后海州召开了临时常委会，对粤海县的领导班子进行了调整。粤海县委书记卫建国身为班长，没有担负起组织上赋予的领导责任，对班子的成员督察不严、监管不力，班子里爆发出两起[***]窝案，班长卫建国难辞其咎。给予党内记过处分。免去卫建国的粤海县县委书记职务，调任海州市劳动局副局长（正处级）。由原粤海县县委副书记赵长风出任粤海县县委书记。而赵长风的代县长的职务也有原粤海县常务副县长董金坤接任，同时董金坤也由粤海县县委常委升为粤海县县委副书记。

        其余空出来的县委常委职务，由海州市委从市直单位和海州市其他区县调入。

        这个结果对卫建国来说，可以说是相当理想的。在赵长风没有来粤海县之前，他就一直想离开粤海县，只是没有机会。现在，因为县委领导班子出现了两起[***]窝案，卫建国要承担领导责任，受了处分，终于有了个理所当然的借口，被处分“调离”了。

        说起处分来，其实是一个非常微妙的东西。就好比当初赵长风刚到邙北市担任常务副市长时，因为大龙溪污染的事件，竟然有一些干部抢着到赵长风面前主动申请处分，为的就是处分后面所带来的巨大的隐姓利益。

        有位官场智者曾经说过，说是在官场上，说起处分这个东西来，甚至可以写出一本《处分学》的理论巨著。同样是处分，就有人因为处分，从此一蹶不振，失去了大好的政治前途，成为政坛竞技场上一个彻底的失败者；有的人却是因为处分，才得到了自己所梦寐以求的东西。这中间的区别之大，让局外人难以想象，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局面，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看处分的具体对象。对象不同，身后背景不同，蕴藏的能量不同，最后得到顿了结果也不一样。所以看一个人这个“处分”的意义是什么，只要看他处分后安排的单位就知道了。

        就拿卫建国来说，一个县委书记，被安排到海州市劳动局担任副局长，看着是降级处分了，实则不然。

        且不说卫建国在粤海县担任这个县委书记是有名无实，徒具其表。就是卫建国是粤海县实打实的一把手，县委书记，就是不受处分，也不见得就能调到市劳动局去担任副局长，更何况卫建国还是受过处分的人呢？

        有些局外人对此可能想不明白？以为县委书记，堂堂的父母官，土皇帝，在自己地盘上自己说算的，到劳动局去当了副职，要天天看正职的脸色行事，这明明就是受了处分被贬职了啊！

        实际则不然。

        论起来，劳动局是一个大局，一个让人眼红的大局，虽然看起来没有公安局、财政局、发改委那么风光，实际上在市里的地位，劳动局丝毫不弱于前面这几个热门单位？

        为什么？就是因为社保资金。

        劳动局管理着全市的社保资金，那可是几十亿的大盘子。所以劳动局局长和社保中心主任一直就是市长和市委书记的红人，座上宾。市里要搞什么项目，上什么工程，难免遇到资金吃紧的情况，这个时候就需要社保资金支援一下。

        这种情况其实在现实中非常常见，经常有一些地方会爆出挪用社保资金的大案，动辄以亿计、十亿计，这是为什么呢？究其原因，就是因为社保资金在监管上存在各种各样的漏洞，很轻易就可以被挪用出来。

        卫建国被调到海州市劳动局去，虽然只是担任副局长，但是海州市劳动局正处级干部，除了劳动局局长外，就卫建国一个人了，这在事实上确立了卫建国劳动局第一副局长的位子，再加上卫建国作为副局长，分管的就是社保中心，这无形中又提高了卫建国在海州市领导心目中的地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海州市劳动局局长陈山达走了之后，卫建国必然会接替陈山达成为劳动局的一把手。

        可以说，能够到这个位置上去，卫建国是非常满意的，在赵长风率领粤海县领导班子为老班长卫建国践行时，卫建国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个受处分的人，反而像是一个踌躇满志的人，说说笑笑，满面春风，让粤海县的干部看到了从来没有见过的卫建国。卫建国自从来到粤海县担任县委书记以来，什么时候表现出过现在这般潇洒与轻松啊？

        其实粤海县这些干部也明白，卫建国能够顺利到劳动局担任正处级副局长，并分管油水最充足的社保中心，没有小赵书记在背后用劲，根本是不可能的。以卫建国自身的能量，无论是市委书记陈天贵还是市长苗晓，都不会把他放到那么重要的位子去。想到这里，这些干部在眼热卫建国的同时，内心中就开始提醒自己一定要紧贴着粤海县新任班长小赵书记。那么将来自己即使背上个处分，被小赵书记运作一下，或许就像是卫建国一样，处分变成了变相奖励。

        *********************************************************************时间进入了二零零二年的二月底，农历壬午年的新年刚过，粤海县官场大地震的余波尚未平息，赵长风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研究永磁材料项目的问题了。

        因为急着在今年羊城秋季交易会前把新型永磁材料项目建成投产，生产出样品在秋交会上吸引全世界各地的外国订货，赵长风年前甚至连按照惯例的到各级领导家拜年送年货的行动都只是草草应付了一下，走了一个形式，主要精力都是放在和张延华博士等人讨论新型永磁材料项目上面去了。

        春节过后的第一次常委会上，赵长风就把建设永磁材料项目当成一个最重要的议题拿过来讨论。此时常委会里人员构成大变，有七位常委是从外面新来的，不了解情况，而其余几位老常委，如董金坤、解运来本来就是和赵长风一心，还有许建聼、万锦涛、白象坤等人，此时肯定不会得罪风头正劲的小赵书记，所以常委会几乎是毫无疑义的一致通过了赵长风建设永磁材料厂的提议。

        项目获得常委会的通过后，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就是一个具体运作的过程。

        建设永磁材料项目投资巨大，以粤海县目前的财政实力负担起来有些吃力，中原省山水建设集团和中原省银泰投资集团各自拿出一点四亿元的资金，各占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粤海县拿出一点二亿的资金，占据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其中六千万元以现金入股，其余六千万以土地入股。

        粤海县成立了永磁材料项目建设指挥部，代县长董金坤担任指挥长，原政斧办主任莫曰根此时已经是县长助理，他以县长助理的身份担任永磁材料建设项目常务副指挥长，负责协调永磁材料项目建设中的具体工作。同时新型永磁材料研究所所长张延华、中原省山水建设集团总经理助理李达成、中原银泰投资集团项目部总经理张雨菁也都担任永磁材料建设项目副指挥长。

        作为县委书记，赵长风虽然也很关注永磁材料项目的建设，但是此时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就是要保证三月底举行的人代会顺利召开。对于赵长风来说，虽然他不再是县长的候选人，不用经过人大代表投票这一关的考验。可是接替他出任代县长的董金坤能否在这次人民代表大会上被顺利当选为县长，也同样是对以赵长风为班长的粤海县新人领导班子的严峻考验。

        从去年九月份到粤海县上任以来，粤海县的情况一直就不平静。赵长风在粤海县的一系列动作触动了一部分人的利益。尤其是在粤海县推行财政制度改革，全县范围内实行会计委派制，更是触犯了相当大一部分干部的利益，而这些干部，多数都是县里的人大代表。

        除此之外，钱云枫、常自鸣和段志魁、李胜年等人的落马，虽然是这些人贪得无厌，咎由自取，但是在粤海县相当一部分本地干部看来，这不过是外来干部打击本地干部的一种政治斗争，如果不是赵长风的强势介入，钱云枫、段志魁两个本地大佬，在粤海县逍遥这么多年，如何会落到现在这种凄惨的地步？这些人平时没有少受到钱云枫、段志魁的好处。钱云枫段志魁落马时他们不敢说什么，但是现在终于找到了机会，可以用手中的选票把自己不满的情绪表达出来。

        对于这一部分人的心态和情绪，赵长风可以说是洞若观火。虽然从客观上来说，他的所作所为是为粤海县人民群众造福，是为了让粤海县社会经济走上一个良姓循环的道路，可是在现阶段下，人大代表构成并不能完全反映出群众的意愿，那些部门领导、企业干部，他们的出发点往往和人民群众是背道而驰的。这次选举，这些特殊的人大代表将何去何从，从而在根本上会影响到董金坤这个代县长能否转正。而董金坤能否顺利转正，也是对粤海县新任领导班子、对赵长风的执政能力的一次严峻考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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