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9章 部门心态

在等待舅舅张秀海和公安局长杨震的空当，周明给自己老爹打了个电话，知道老爹已经联系上了市委书记姜如海，三个人明天见面。

        大概晚上七点四十五分钟左右，周明终于等到了张秀海和杨震，两人有说有笑进来了218房间，周明当然起身迎接。

        杨震，年龄在三十七八岁左右，通过周明在舅舅那里的了解，知道他是搞刑侦出身，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身形略显瘦削，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任何人似乎被他只看一眼，便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周明紧走几步，走到刚进门的杨震身前，不用舅舅张秀海说话，他主动伸出双手握住杨震的手，笑道：“杨叔叔，您可真难请啊！”

        杨震很是亲切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哪里话，今天确实刚从阳信县回来，这不，今晚就立即过来了？”

        张秀海呵呵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咱们坐下说。”

        三人坐定之后，周明招呼服务员上菜，三人开始闲聊。

        还是周明打开了话匣子，他先看了自己舅舅一眼，然后一双虎目盯着杨震笑道：“杨叔叔，这次去阳信，有什么收获？”

        杨震摇头苦笑道：“案子不算很大，就是有一个村连续丢失了几头牛，阳信县的公安局局长是我的战友，所以就过去帮他看了看。”

        周明呵呵笑道：“看杨叔叔的脸色，应该知道案子破获地相当顺利？”

        杨震道：“呵呵，刚才跟你舅舅说啦，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是他们隔壁村的一个惯偷，联合自己村里的两个村民，想做点儿没本的买卖，两天就给逮了！”

        周明轻轻摇头道：“哈，这就叫老将出马一个顶俩，还是杨叔叔厉害！”

        杨震神色倏地一敛道：“周明啊，我知道你们家是咱们县的首富，你也不用在这里给你杨叔叔带高帽，咱们有啥就说啥！”

        周明神色一怔，没想到杨震竟然这么直接，许多准备好的说辞，再也说不下去，只好偏头看向自己的舅舅。

        张秀海拿出两颗烟递给两人，周明赶紧先给杨震和舅舅点上烟，然后才自己点上，只听张秀海道：“一些事情，你杨叔叔也跟我说过了，你不用拐弯抹角，该说就说。”

        周明想了想，感觉菜得等会儿才上，于是不再绕弯子，径直对杨震说道：“杨叔叔，其实今晚请您过来，一个是想跟您认识一下，另一个事情就是，我想知道一直来我们振兴建筑公司闹事的那些人，为什么咱们公安局抓了就放？”

        杨震抽了一颗烟，缓缓说道：“人不是我抓的，也不是我放的，这一切其实是韩在天从里面搞鬼。”

        周明疑惑道：“韩在天？他是？”

        杨震看了周明一眼，呵呵一笑道：“韩在天，就是现在咱们县公安局的副局长，这些小混混闹事之类的事情，我几乎从不过问，所以也不是很清楚。”

        周明心念电转，感觉杨震说的并非全是实话，因为张海刚说过，这一切的幕后操作，都是杨震在支撑，虽然张海刚也许和张远庭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在这个事情上，张海刚应该不会傻到去骗他。

        周明淡然道：“杨叔叔，您一上来就摆明这一切都跟您没关系，我觉得这不合乎情理，而且……”

        杨震一摆手道：“而且有人跟你说过，其实人都是我默许放的，对吧？”

        周明毫不犹豫，直接点头。

        杨震微微一笑，道：“周明啊，公安系统里面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你想，为了几个小混混，你说我至于要出面去阻拦非得按照程序走吗？”

        “实话跟你说吧，这件事就根本到不了我那个层面去，再一个，就是到了我那里去，我也没有必要阻拦，你说呢？”

        周明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道：“这个我明白，可杨叔叔为什么对这件事情不闻不问呢？再一个就是，副局长这么为所欲为，您总不能不管吧？”

        杨震洒然一乐道：“公安系统，各有各的山头，各有各的业务，我主抓大案要案的刑侦工作，而韩在天平时就是应付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处理事情自有他的一套，我不方便干涉。”

        周明只觉杨震并非好对付的人，他想了想，一咬牙轻轻道：“杨叔叔，那我这样问您，张海刚的人三番五次去我的工地闹事，这件事您怎么看？”

        杨震淡淡道：“要说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有人重伤，我肯定会出面，可关键是没有！再一个，就算你察觉到了什么，那也是跟我这边没多大关系，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他的话周明自然明白，那就是说这件事和杨震几乎没有丝毫的利益关系，他没有必要去管也懒得去管。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恰好此时服务员端着菜进来开始上菜，张秀海赶忙起来应付着酒菜上齐。

        周明却坐在那里，大脑高速运转。

        看来整个事情，杨震并非完全不知情，而是根本不想介入，那张海刚为什么不说出韩在天，反而拉出杨震来做挡箭牌呢？

        等酒菜上齐，张秀海和杨震闲聊着喝了几杯酒，过了好一会儿杨震才微笑道：“周明啊，有事你就直接问我，根据我和你舅舅的关系，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明一时有些发愣，他忽然感觉到这位杨局长，竟然很是高深莫测，给人一种云淡风轻，却又无所不知的感觉。

        认真想了想，周明才道：“杨叔叔，其实如果是长话短说的话，那就是我想问问您和咱们县长张远庭是什么关系？”

        杨震呵呵笑道：“他抓经济，我抓安全，我们就是一块儿为县里的发展服务，还能有什么关系？”

        周明嘿嘿笑道：“杨叔叔请不要敷衍我，因为有些事情，对于咱们县接下来的发展至关重要，您千万不要以为我是危言耸听。”

        杨震端起酒杯，跟周明碰了碰杯道：“周明，我和你舅舅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不然的话，今晚我也不会过来，来，咱们喝完酒再说！”

        杨震说完，一饮而尽，然后笑着看向周明，周明自然也一饮而尽。

        等周明喝完，杨震淡淡道：“其实我知道你对杨叔叔的回答不满意，但是叔叔告诉你，官场三分话，你不要指望我说的太明白，其实刚才我已经尽量说的很明白了。”

        周明眉头微皱，继而微笑道：“杨叔叔，县委书记这边和县长这边，您更看好哪一方？”

        杨震呵呵笑道：“周明啊，这个问题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懂，现在全县都在看着双方到底谁能赢，可问题是现在刘书记一直没有任何动作，你说，在这种情况下，你让下边这些部门怎么做？”

        顿了顿，杨震又道：“现在下边的思路很简单，谁给安排工作，就按照谁的要求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大家都在等结果。”

        周明恍然。一切如他所料，包括公安局，税务局，卫生局或者消防局，这些部门的领导都不傻。

        他们既不想得罪县委书记，也不想忤逆县长张远庭的命令，但问题是现在县委书记刘清一直是韬光养晦，上任之后没有任何动作，反而张远庭从他擅长的经济入手，大肆运作，因此，这些局级单位，只好听之任之。

        不管真假，他们在等尘埃落定的那一天，说白了，这一场权力争斗，最终谁赢了，他们就真心听谁的。

        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这也很好的解释了自打周明来到县城之后，这些个部门忽然之间就停止了对振兴农贸商场进行的各种调查的原因。

        他们要看，谁最终胜出，而杨震，无疑是这些人其中的典型代表。

        他们唯独纳闷的是，县委书记刘清，手握大权，为何迟迟不肯动作，而是任由县长颐指气使，为所欲为，显得比张远庭柔弱的多。

        想到这里，周明嘻嘻笑道：“那杨叔叔的意思？”

        杨震看了周明一眼道：“我已经说过了，大家都在等结果，我也不例外，不过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并非任何一方的人，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周明当然明白，杨震既然能在县城风云际会山雨欲来的时刻离开县城去邻县帮助破获所谓的什么偷牛案子，那自然是他不想参与到县城这一场龙争虎斗的权力争夺当中来。

        刘清，虽然是县委书记，可她却是一介女流，再加上刚到县城，在县常委里面并没有树立起自己的威信。

        可张远庭却是在县城经营了多年，在上一届县委书记离任之初，他本有希望直接升任县委书记，可却被刘清鸠占鹊巢，因此心中自然不服。

        大家都看在眼里，却都按兵不动，任由张远庭搞风搞雨，然后看最终谁能胜出。

        这样，周明就明白了杨震，乃至税务局，卫生局，消防局等等部门一把手的态度，说白了，他们才不会对张远庭死忠，而是在耐心等待。

        不然的话，他今晚也不能和杨震坐在一起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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